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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钱不要命
“哥哥光看那票子有什么用?”
沈暄双手夹住许榕的脸,将他的头扭过来,待他眼神落到自己身上,邀功道:
“我卖出去的,好好看罢,一千头猪在这呢!”
许榕噗一声,乐得嘎嘎大笑。
沈暄嘴快说完,也觉出不对了,撑不住也笑起来。
“说错了!功臣!一千头猪的功臣!”
许屠户笑着看小夫妻二人嬉闹,长吁口气。
“这话不错!这回可多亏了有阿暄,幸好带着他,不然哪能换回这么多银子。若是我一个去卖,听那掌柜的说八十文的时候我就立刻应了;那熊掌,五十两银子我就卖了……”
许榕赞同:“别说,换我我也应了!知道这熊瞎子值钱,谁却想得到竟这般宝贝?!”
许屠户放下茶碗笑道:“他跟那掌柜说的一番话,我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真难为他是怎生想出那些说辞的……”
许榕笑嘻嘻道:“早跟爹你说了阿暄又聪明又厉害,供他读书好处且多着呢,你偏不信,这下知晓读书人的厉害了罢!”
说罢便揽住沈暄肩膀,挑眉笑着冲他眨眼。
沈暄便又高兴了,微红着脸轻轻捉住他的手。
许屠户摆手道:“嗐!我原道读书人都同刘彬那厮一样呢,竟真叫我见着个不一样的!”
因又道:“你莫说,这长得好还真能唬人。若是我去仙客来找人家掌柜的,莫说跟他谈笑要价,便是请他出来相见,那小二就先把我打发了!阿暄不止将他叫出来了,还甩他脸子瞧!那掌柜的竟不恼?搭着笑脸赔不是,还叫他‘沈公子’哩!真是稀奇!”
许榕不满道:“爹,这哪是只因阿暄长得好的缘故!分明是他聪慧大方,气度不凡,又有见识,还、还……”他一时想不出更多夸词来。
许屠户不待他说完,便道:“成,爹承认你这小崽眼光是比我好一点,暄小子是比刘彬那厮强多了!”
许榕一听便得意道:“那是!刘彬给阿暄提鞋都不配呢。”
一旁的沈暄听他们一直提到个“刘斌”,不免好奇,因问道:“刘斌是何人?”
许榕待要说话,许屠户便立刻道:“不是什么打紧的人,不过以前识得,不提这个了……”
又忙对着许榕喊,“你瞧完了快拿给我,别弄坏了!”
许榕也看完新鲜了,便将银票又还给他,道:“爹你好好收起来,可藏好了!”
自是忘了这茬。
沈暄心中略觉奇怪,但这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他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许屠户将银票收好,又从中包里那堆银两中分出一半,道:“如今你们也成家了,手头少不得要花用,暄小子读书也常要人情来往。这五十两银子,便交付你们,当作你们小两口的私房,只不许胡乱挥霍了!”
二人齐声应了。沈暄接过银子,转身回了屋,从炕柜里拿出个带锁的小箱子,将银子放了进去,又小心收好钥匙,方才出来。
大家说完,许榕便又忙忙准备餐饭。许屠户和沈暄二人奔波了一日,饭都不敢在外头吃,早饿狠了,当下自是好好祭了一番“五脏庙”不提。
一家子饭毕,便坐在灯火下商量着如何答谢当日帮忙的邻里亲族。
许屠户道:“大晚上的劳烦人家在山里寻人,又出了力抬了猎物回来,必得是要好好酬谢一番,才算不失了情分礼数。依我看,各家送上两斤猪肉,如何?”
许榕道:“爹决定就好。”
许屠户便又看向沈暄,发现他正朝许榕使眼色,因道:“阿暄,你可是觉得不妥?有话便直说,爹又不会吃了你!”
经过今日一事,他心中对沈暄可谓是大为改观:往日只当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如今看来竟很是有几分胆色本事,因此便对他的意见也看重起来。
沈暄便笑道:“也不是不妥……只是觉着财不露白,若是每家都送两斤猪肉,略显得张扬了。哥哥打死了一头熊、我们将熊抬下山的事人尽皆知,如此一来,不是叫旁人都知晓我家发大财了?怕是不好……不若将当晚帮忙寻人的人家,每家送去十个鸡子;又寻了人又帮忙抬猎物的,都是我们本家叔伯兄弟,比旁人亲厚些也很应该,便每家送上两斤肉。他们知道我们卖猎物,却只当是一笔小财,如此既不过分张扬又尽到了礼数,爹觉得呢?”
许屠户喜道:“极妥帖不过了!还是阿暄思虑的周全,就这么办。”
是夜,二人躺在炕上,许榕仍兴奋不已,拉着沈暄小声说话。
“阿暄,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东家要巴结县令?”
“县令要过生辰,连孙夫子都备了礼,更何况仙客来老板这种大商贾。”
许榕赞叹道:“还是你厉害!换作是我,我可不敢开口要这么狠的。”
沈暄便笑道:“这便狠了?哥哥不知,这种大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缺的只是‘稀罕’二字。只要能叫县令满意,还怕招不来更多财吗?熊掌熊胆这般珍稀难得,他不想错失是其一,更怕我拿去卖给他对家,让对头得了县令青眼。”
他唇角一勾:“若是平时,在陇阳这种小地方,肯定是卖不上这么高的价的。这不是县令后天就要过生辰了,他着急啊!做生意嘛,一是要抓准时机,二便是要拿捏住对方心思,方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许榕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感叹万分。
“阿暄,你要是不读书去做生意,定能作个大奸商!”
沈暄眨眨眼,朝着许榕无辜道:“我才不会,分明是那个掌柜太可恶了,见我们是乡下人,竟想哄骗我们贱卖,我气不过才坑他一回!”
又将掌心贴上许榕的手,声音可怜:“哥哥,你觉得我很坏吗?”
许榕忙握紧他的十指。
“怎么会!你说的对,是那个掌柜做人不厚道,对坏人自然不需要客气!而且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你不要太心软了。你这么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然我总是担心你在外头被人诓骗欺负!”
沈暄高兴了,笑着去抱许榕:“好多钱呀哥哥,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许榕亦开心道:“是啊,我也是头一回见,这些银两都够我们一家三口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这黑瞎子可真是个大宝贝,弄得我都想再进山碰碰运气了!欸?阿暄你说,大虫是不是得更值钱啊?”
他话音未落,便觉手上一阵疼痛。沈暄死死抓着他的手,厉声道:“你再不许生这种心思!这次多凶险你忘了吗?!你差点没命了!你的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了?”
许榕见他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心知他这次被自己吓得狠了,怕自己真要去,忙告饶道:“我晓得了。再也不想了!”
沈暄硬声道:“你发誓!”
“好好好,我发誓!”
沈暄松了手,气道:“你素来不是个爱财的,怎么生出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心思?”
难道真是财帛动人心,连许榕这样单纯的少年亦不能免俗?
许榕也知自己鲁莽了,不好意思道:“我是想着,读书费钱,三百两虽然多,却也经不起消磨。若是能再有这么一笔银子,就不怕供不起你读书了!你也能松快些,不必镇日里那么辛苦……也能用些好一点的纸了,你不是说过先生嫌弃你字不好,叫你好好练字吗,你平日里连纸都不怎么舍得买,如何练得好字呢……”
自从上了学,沈暄日日里寅时起亥时歇,走几十里山路,从来手不释卷废寝忘食,鲜有放松的时候。
想到此,他又高兴道:“不过有这笔钱也很好了,四五年定是没问题的!阿暄,你很不必那样着急,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知道你在爹面前立下一年之约,那个不作数啦!我去跟爹说!我打听过了,人家都说考秀才哪有一年考上的?单单考试便需大半年,什么县试府试院试……乱七八糟可麻烦了!便是那些什么神童,也要好几年呢。你比他们更聪明,就……三年罢!”
沈暄看他掰着手指头算,早已默然失语。
半晌,方哑声道:“……哥哥不信我吗?”
许榕忙摇头:“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心疼你那般辛苦。何必这样拼了命呢?便是没考上又算的了什么!我和爹都不会怪你的。”
黑暗中,沈暄无声地急喘了口气。然他再开口时,语调听着却很是松快。
“哥哥就是不信我,不如和我打个赌,可敢?”
许榕不觉有异,好奇问道:“赌什么?”
“便赌我明年能不能考上秀才!”
“好啊,这有何不敢?你若输了怎样?”
“哥哥不必想了!我不会输的。倒是哥哥你,好好想想输了该怎么办罢!”
许榕被他逗笑,哈哈道:“莫不是啃了大堂伯家老牛的皮吹着顽?”
沈暄便顺势扑到他身上去闹他,“哥哥,等我给你考个秀才回来顽顽!”
许榕大笑着拧了一拧他的脸。
“快别吹了,让我瞧瞧脸皮吹破了没?”
二人在炕上嬉闹起来,不过顽了片刻,许榕便僵住不动了,窘迫道:“莫闹了,快些睡了!”
他正脸朝下趴着,沈暄半压在他身上,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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