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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31m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幻境中的徒弟“沐歌”,站在凌霄派云雾缭绕的山巅,而眼前痛苦靠在墙上的,不再是三岁孩童,而是那个清冷绝尘、身姿高澈,却在此刻显露出脆弱一面的师尊。
他墨发微乱,额间有细汗,紧闭的双眼睫毛颤抖,脖颈至锁骨蔓延着诡异的红色咒文,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心疼、眷恋、以及无法言喻悸动的情感,如同决堤洪水般淹没了苏渺。
幻境中的偷吻记忆,现实近日相处的依赖,被锁情珠的力量无限放大。
“师尊……”她听到自己喃喃出声,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滚烫的、蔓延着咒文的脸颊。
掌心下的肌肤温度高得吓人。
沈不辞似乎微微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墨眸里映出她的身影,带着痛楚,也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
鬼使神差地,或者说,遵循着被放大到极致的情感本能,苏渺踮起脚尖,颤抖着,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他紧抿的、同样滚烫的唇上。
这是一个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却又充满不容错辨情愫的吻。
就在双唇相接的刹那——
“嗡!”
苏渺丹田处那股躁动的热流,仿佛找到了出口,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汹涌浪潮,通过相贴的唇瓣,毫无阻碍地渡入了沈不辞体内。
沈不辞身躯猛地一震。
他脖颈上那些疯狂蔓延的红色咒文像是遇到了克星,蔓延之势骤然停滞,光芒急速黯淡,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最终重新凝聚成那颗殷红的朱砂痣。
只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沈不辞小小的身躯,在一阵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中,如同吹气般拉长、变化。
墨发如瀑般披散下来,五官褪去稚气,显露出成年男子清俊绝伦的轮廓,月白色的古袍取代了童装道袍,松垮地披在身上。
只是他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体晃了晃。
苏渺从那一吻的恍惚和幻象中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瞬间从小奶娃变成高大成年男子的沈不辞,大脑一片空白。
而沈不辞,体内那翻腾的气息被苏渺渡来的、源自锁情珠的庞大“情力”暂时压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属于成年沈不辞的、深邃如古潭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苏渺震惊失措的脸。
他抬不再是胖乎乎的小手,而是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苏渺近在咫尺、写满无措的脸上,眸色深沉难辨。
洗手间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门外,隐约传来王麟疑惑的询问:“苏渺大美女?沈道友?你们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沈不辞眸光微动,没有回答门外的王麟,只是看着苏渺,用那低沉而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范家祖宅之下,确有地脉灵眼,但灵气之中,混杂着一丝……烬妄魔气。此魔气与当年毁我道基之物同源。”
他顿了顿,看着苏渺骤然紧缩的瞳孔,继续道:“而邱晨身上,有类似的气息,很淡,但……令我颈间封印躁动。”
“啊?”苏渺茫然,她以为小祖宗会指责自己偷亲,没想到确实在和她说正事。小祖宗沦落到需要她来供奉,明显是遇到了麻烦,没想到竟然是道基被烬妄魔气所毁。
她极力收回心猿意马,正想安慰两句,王麟就开始敲门。
“喂!你俩没事吧?”声音里难掩担忧,这宅子有些诡异,他还真怕是另外一个“福寿殡葬用品店”。
“咳咳,没事。”眼看着王麟已经将门把手转得哗啦响,苏渺忙侧身应他。趁机与沈不辞拉开了距离。
他高大的身躯太有压迫感,苏渺面红耳赤,回头想说:“小祖宗,您这样出去不太方便吧?”结果沈不辞就瞬间变回了小孩子的样子。
“哎,苏大美女,你怎么进一趟厕所成煮熟的虾子了?”王麟盯着从厕所出来的苏渺,满脸得诧异。
他吹着遮眼睛的几根黄毛刘海,看看苏渺看看三岁半的沈不辞,要不是沈不辞是小孩子模样,他真怀疑里面发生了啥不可描述之事。
“咳咳……急的!这不是怕我家小祖宗出事吗?”苏渺胡乱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到了园子里。清风吹过,脸上的热度消散了几分。
赵九真看了看她没有吭声。
沈不辞迈着小短腿道:“走吧。”他声音延续着一贯的稚嫩和淡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王麟见两人确实无恙,也没再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这宅子气派是气派,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闷得慌。”
赵九真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庭院中几处看似随意实则用心的布置,温声道:“园林造景,聚气为上。此处布局精妙,但或许是……太过‘刻意’了些,少了分天然流转之意。”
范甜甜闻言,兴致勃勃地道:“九真哥哥,你看看哪里需要改动吗?”
她充当临时导游,带着他们继续参观。
一行人沿着卵石小径,走过九曲回廊,绕过锦鲤池,渐渐来到主楼后方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座相对低矮、与主建筑风格统一但门窗紧闭的附属建筑,入口处装着厚重的防盗门。
“这是家里的地库,放些不常用的东西,还有酒窖和一部分设备间。”范甜甜随口介绍道。
然而,就在靠近这地库的瞬间,苏渺心头莫名一悸。这感觉,与她之前在范甜甜被掘开的空坟旁感受到的残留气息,有几分相似,但又似乎被什么力量压抑着,不那么明显。
赵九真和沈不辞都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与腐朽气息的“死气”,透过厚重的墙壁和门缝,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沈不辞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清澈的眸子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赵九真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淡了几分,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地库外墙的几处通风口。
王麟没心没肺地凑近,好奇地扒着门缝往里看:“地库啊?挺大的吧?”
就在这时,邱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几位对这地库感兴趣?”
众人回头,只见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尤其在扫过沈不辞和赵九真时,那警惕之色几乎掩饰不住。
“小舅舅。”范甜甜笑着打圆场,“估计他们是对酒窖感兴趣。”
邱晨点点头,语气平淡道:“地库的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出了点故障,正在检修,里面空气不好,也比较乱。而且为了检修,一些线路临时改道,进去不太安全。”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果然有几个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的人正在另一处检修口忙碌。
只是他这个客人,竟然比范甜甜这个主人都了解范家,有点不太寻常。
“这样啊,那确实不好打扰。”赵九真从善如流,温和地笑了笑,“检修要紧,安全第一。”
苏渺和王麟也连忙表示理解。
沈不辞则安静地站在苏渺腿边,只是又瞥了一眼那扇厚重的门,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看来,对方早有防备,或者这地库确实有问题且被重点看守。硬要参观不是办法,容易打草惊蛇。
几人顺势离开了地库区域,转回了主楼。
范老太太先是问他们逛得高兴于是,邀请他们一定要留下用午餐,然后就拉着赵九真问起身体调理的事。
赵九真便顺水推舟,提出再仔细看看老太太卧室的风水,或许能有助益。范家老太太和范老先生都无异议。
范老太太的卧室在主楼二层,宽敞明亮,布置得古色古香,多用红木家具,墙上挂着些字画,博古架上摆着些瓷器玉器。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味。
赵九真拿着罗盘,在房间里缓步走动,时而凝神感应,时而观察器物摆放。他先是建议将床头的方向略微调整,避开某个角度的梁压,又指出窗边一盆枝叶过于茂盛的绿植夜间可能与人“争气”,建议移至外间。
还点出梳妆台上的一面老铜镜位置不当,容易反射杂乱气场,影响睡眠。
他言辞恳切,引经据典,说得范老太太连连点头,当即就让佣人按他说的调整。
调整完毕,赵九真又为范老太太仔细诊了一次脉,重新斟酌了药方中的两味药材的剂量,并叮嘱了一些饮食起居的细节。
他态度耐心细致,言语温和有力,让范老太太越发信赖和喜欢,拉着他的手不住夸赞:“九真这孩子,真是难得,有本事,又细心,模样气质也好……跟甜甜,多跟你九真哥哥学习学习。”
一旁的范甜甜听得脸颊微红,看着赵九真的眼神几乎能滴出水来。
沈不辞对这些应酬不感兴趣,他在房间里慢悠悠地参观着,目光扫过墙上的字画和博古架上的摆设。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床头柜上摆放的一个水晶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彩色照片,似乎是范成山和邱好结婚时的全家福。
照片上,年轻的范成山和邱好站在中间,两侧是同样年轻的范东海、肖珂夫妇,邱好的父母和一对老夫妇,以及中年夫妇及一个少年。应该是邱晨的爷爷奶奶和父母。
背景是某个豪华酒店的宴会厅,喜气洋洋。
沈不辞的目光,却被照片中邱晨爷爷肩膀上的一只鸟儿吸引住。
那是一只体型颇大的黑色鹦鹉,稳稳地蹲在邱老爷子穿着挺括西装的肩膀上。鹦鹉的羽毛乌黑发亮,在当年不算高清的相片里也显得十分醒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那不是普通鹦鹉圆溜溜的黑眼睛,在照片定格的光线下,那双眼睛似乎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近乎纯黑的色泽,瞳孔周围隐约有一圈难以形容的暗红色光晕,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仿佛那不是一只鸟的眼睛,而是两个深不见底、蕴藏着什么东西的漩涡。
沈不辞伸出小胖手,轻轻点了点相框玻璃,指尖恰好落在那只黑色鹦鹉的位置。
“这只鸟儿,倒是有趣。”他奶声奶气道。
“哈哈,这是我那老哥哥的宝贝。平时照顾得仔细着呐!”范老先生笑着扶了扶眼镜,细细看了看照片,叹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眼我亲爱的小甜甜都17岁了。”
范老太太听了也笑着感慨:“老啦!现在她们年轻人喜欢的什么电竞、cos、动漫,我这老太婆都看不懂。”
“爷爷奶奶才不老呐!”范甜甜撒娇地抱住奶奶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白发。
范老先生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九真,你爷爷奶奶何时方便,我和你范奶奶去拜访拜访?”
“爷爷奶奶去了南极旅行,等他们回来了,一定高兴有您约垂钓。”说着赵九真的目光扫过一旁范老先生提着钓到的大鱼开心大笑的照片。
“那太好了!”范老先生惊喜道,“我正愁没有钓友呐!”
苏渺边听他们闲聊,边看向刚才沈不辞指的那只鹦鹉,她也注意到那双诡异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跳,压低声音问沈不辞:“这鸟……有什么问题吗?”
沈不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笑容满面的邱老先生,以及他肩膀上那只仿佛能穿透照片、凝视着此刻观看者的黑鹦鹉,缓缓移开了目光。
苏渺心道:“看来,范家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地库可能藏着的秘密,照片中诡异的鹦鹉,邱晨身上的可疑气息,以及那与沈不辞道基被毁同源的烬妄魔气……种种线索,似乎正在隐隐指向邱家,或者至少,与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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