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钟情

　　这几天严丛的日程很紧，不光是她，周边的音乐家朋友皆是如此。圣诞季尾声的某个晚上早上，她在国内E市，刚起床准备演出，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手机弹出了一条意料之外的微信，来自钟引天的妈妈。
　　循姐生孩子了，冯总代表孩子爸妈和孩子爷爷奶奶邀请她去家里看望循姐家的第二个娃。她坐在地上正晕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生了吗？
　　好在钟引天提前打过预防针，看望产妇和新生儿的礼品抽空已经买好，托爹妈取回了家。今晚演出结束她就会启程回A市，E市熟识的同行都已经打过招呼，演出完就可以走人不必再逗留。
　　回去的路上又不免开始想，钟引天说的节后回国，是哪天呢？循姐生了也不见他说要回来。
　　她明知圣诞季钟引天有多忙，却还是忍不住猜测，四天后是他圣诞季排的最后一场演出或许因为他大哥大嫂，结束最后一场演出他就会尽早回来吧？
　　严丛被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吓一跳，赶紧告诫自己淡定，钟引天要是回国会说的。刚把千头万绪给拉回来，手机的新消息提示音就响起来，是钟引天。大意是说他四天后，也就是周三回国，可以一道去看二娃。
　　钟妈妈的微信也在这时发了过来：小丛，小天周三回国，你到时候可以和他一起。
　　她脸又红红，这一看就是母子俩刚商量好。不过她又暗戳戳爽了一下，学长特意给他家冯总商量要和她一起探望新循姐，这是何意味啊……值得深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严丛猜得没错，钟引天得知齐循生了以后，第一时间把大大小小的补品让司机送了过去，得知是女孩儿又第一时间送了全套珍藏漫威手办，将来可以和他还有七喜一起窝在钟老总的别墅看漫威系列电影。
　　第二件事儿就是致电冯总。他一早就知道严丛在探望宝宝的拟邀请名单，但自己赶不上最早那一拨，于是请求循姐和冯总，让严丛和自己一趟。
　　虽然可以回国再约见面，但这种能让严指挥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家人面前的机会，实属难得，他私心里想营造一种见家长的微妙氛围，把一心工作的严指挥捂一捂。
　　A市，嵩湖。
　　陈亭勉和陈清勉几年前同时在嵩湖置业，只不过一个在西南角，一个在东北角，隔得远。
　　“乐冬，干得漂亮。”陈亭勉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身形慵懒但是神色认真。
　　两小时前。
　　项目的阶段性成果很亮眼，今晚是她云原生团队的庆祝局，她带团队有一点好，很尊重成员，由此饭局虽然准备了酒水，但喝饮料还是酒精权看团队自己喜欢。
　　聚餐本就是加班，所以早早放了他们回家。而她心情不佳，今晚想早点醉，开车到了附近酒店的空中bar准备多喝几杯再回家。
　　进了酒廊，乐冬找了吧台的角落坐下，点好单垂眼等酒来。
　　突然右侧伸出一只手掌，手指点了点大理石台面，声音也自耳边响起。“乐工。”
　　这声音，这称呼，乐冬反应过来这是谁，弯了弯嘴角，侧头打招呼：“陈总晚上好。”
　　“晚上好，恭喜啊，乐工。”陈亭勉想起今天看到的邮件抄送，确实是不小的进展。只不过看起来本该春风得意的团队负责人，看上去像是在等酒浇愁。
　　“多谢陈总，很高兴甲方爸爸满意。”她仍然侧着身子笑答，没有请他在一旁落座的意思。
　　他径直坐下，示意酒保把酒取来。乐冬也无所谓，喝够了走人就是。
　　三杯高度鸡尾酒下肚，酒意稍稍上涌，乐冬趴在吧台上，撑着下巴看调酒师摇酒。一直沉默的陈亭勉看她一杯酒一杯酒地瘫软下去，轻轻笑了笑，低头继续喝。
　　“曾思勤说你们今晚聚餐庆功，但项目老大在这里喝闷酒。”
　　乐冬钝钝地分了些注意力来分辨甲方爸爸在说什么，没说话，接过调酒师推过来的酒和陈亭勉碰了碰，吞了一大口酒才说话：“结束了，今晚无酒精局，”她重重呼吸了一下又开口，“的确是闷酒，但和你倾诉可能会挨我老板揍。”
　　她淡淡地开了个小玩笑，眉眼却仍然低垂。这次换陈亭勉不答话，看着酒液等她下一句。
　　“工作烦呐，操不完的心呢，。”乐冬轻生嘟囔着在杯壁画圈，发丝也被她烦躁地往后顺了很多遍。
　　说完她侧身看着陈亭勉，眼神蒙蒙的，无所谓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喝起酒。
　　“方舟的交付很硬核，你也是极少数能在一个月内让巨河数字化管理层全部点头的乙方，没想到乐小姐其实并不享受这种游刃有余。”
　　“别叫我乐小姐了，这么喊好像我们还有私闯民宅的纠纷似的，叫我乐冬吧。”她没头没脑开始纠正他的称呼，接着才开始回答，“嗯，不享受，也不游刃有余，每一个项目都很累。陈总，陈先生，鞠躬尽瘁说的就是我这条被迫挺身的咸鱼了。”
　　“那你应该称呼我陈亭勉。”他一直是冷冷的样子，听她这么说，也同她开玩笑。似乎为她调侃的语气牵动，露出了相识以来第一个颇为放松的神情。
　　“好啊，”乐冬爽快应声，举杯又朝他杯口碰了碰，“陈亭勉，放心，巨河云我会好好做的。”
　　陈亭勉挑挑眉毛，没什么表示。沉默的功夫，乐冬又要了一杯酒，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问严丛到没到家——这人飞来飞去，总叫人担心。好在今晚严丛她爹所里加班，顺路把严丛给接回去。
　　“走吧。”乐冬的新酒还没见底，他就拿了大衣起身，又拿起她的羽绒外套递给她，示意她走。
　　乐冬不解，但还是接过外套穿上准备和他走。起身时候脚步不稳，陈亭勉伸手扶了扶她，待她比了个OK才撤回手。
　　他的司机就在大堂等着他，他只交代了一句嵩湖，就请乐冬上了车。两人在后座也像在酒吧一样不怎么说话，说一句，沉默三句。到最后乐冬干脆撑着脸颊闭目养神，陈亭勉只能看到她极长的发随着车子偶尔的颠簸摇晃。
　　车停在停车场，乐冬跟着他的脚步又上了电梯。
　　她倒是不介意今晚发生些什么，毕竟他从内到外都写着“乐冬临时理想型”七个大字。不过她很明白，他这幅泰然自若清清白白的神情，可能是家里藏着什么服务器，准备给她来点技术挑战，让她重拾对工作的信心什么的。
　　之所以是“临时”，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所谓的理想型。陈总只可远观，但如果唾手可亵玩的话，她可以加个临时。
　　到了门口，乐冬还是什么都懒得问，脑子里环绕着总裁励志小课堂之类的字眼，陈亭勉打开门，立在门边示意她先进去。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什么想法，他和妈妈在家聊到过乐冬，陈教授似乎嗅到了不寻常，关于她的事事无巨细，能想起来的全都说了。
　　因此，他早知道她是个正在攒钱准备退休的人，不喜欢工作，不喜欢跟数据跟代码打交道，喜欢生活，也很会生活。
　　他没觉得如何，只是对这个女人很有兴趣，要找妈妈好好问一问，她是怎么样的人。同她有陈教授做中间人，慢慢等，不着急。
　　但她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巨河云项目，那就不必再等什么。A市这么大，偏偏又让他今晚和她见面，他没有等，却还是等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时机妙不可言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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