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心两用

　　期末考前的图书馆总是好比某些一夜之间红遍全网的热门景点，说个人满为患也不为过。

　　周序提早起了一个多小时才排到座位，还是一个周围没有插头的位置。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气质干净，长相斯文的男生背着单肩书包，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正睁着一双黝黑有神的双眼期待地打量着周序的表情。

　　讲真，这样的颜值，尤其是对方身上突出的气质，扔到人群里也是可以回头多看几眼的存在。

　　周序很早以前就认命了，她深知自己这样的颜狗，无论何时，都是逃脱不了被高颜值人群制裁的！以前的谢祁之，还有现在的陈嘉禾，都是最好的例子。

　　“抱歉啊，这里有人！”周序把自己的一摞复习资料推到了旁边的桌面上，彻底把阵摆得更开，“他去卫生间了，马上就回来！”

　　不过……为什么瞎话张口就来？周序也是很震惊于自己的行为。一定是常年被谢祁之和陈嘉禾影响，口味也变叼了！

　　不然不可能面对这样温柔有礼貌的男生，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对方！要知道，颜狗怎么舍得让帅哥伤心呢！

　　周序托腮，目送着男生走远，然后挑了挑眉，掏出手机给秦笑羽发去了一条微信：

　　[你快点！给你占的位置现在群狼环伺，你再不来就要保不住了！]

　　经过这半年多的相处，周序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们宿舍都是死学型的“人造学霸”。

　　进了大学以后一下子没了老师家长的监督，平常那是玩的玩，嗨的嗨，更有夸张一点的，平时分都少得没眼看，眼见着就指望着最后这次期末考前临时抱佛脚了！

　　周序自认为，她还是很上进的那个。最起码，提前一周，每天都即将会是图书馆里的常客……虽然，今天才是第一天吧。

　　消息发出去十多分钟，周序好不容易沉浸在了那堆枯燥乏味的课本里，秦笑羽才姗姗来迟。

　　身旁椅子被拉动，周序连头也没抬，默默给人收拾起了摊着占位的书本：“你来了！快坐下学吧，看不了多久又到饭点了！”

　　只有到这个时候，人似乎才会格外珍惜时间。但是即便深感这种疲于奔命的辛苦，以后依然会是屡教不改。

　　如此内耗的情况，周序内心的两个小人却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打起来。

　　她总是这样，很多时候莫名自信，又有种近乎于平和的心态。陈嘉禾在周序旁边的位置乖乖坐了下来，翻开了他随便从桌上拿的一本专业书复习起来。

　　不同于图书馆里忙忙碌碌的这许多身影，陈嘉禾在大学校园里算是比较特殊的类型。平常用功学习，功课做在考试前，所以越到期末越是轻松，反而是过起了放假一般的日子。

　　如果不是周序不回他的微信，他也不会专程跑到图书馆里来陪她。为此，还“剥夺”了秦笑羽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的心里负罪感不多，但是不爽倒是满满的。

　　周序学了进去，对于身边早就换人的事情压根没有一点察觉。就连黑屏的手机什么时候亮起屏，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跑进来，她都一无所知。

　　直到，手腕忽然传来一股灼热的燥意：“跟我过来！”

　　温柔磁性的嗓音此刻变得有些沙哑冰冷，陈嘉禾在后面推着周序的肩膀将人一路带离了图书馆。

　　“陈嘉禾？你怎么过来了？”周序一头雾水。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陷落在预习复习两步走的巨大工程里，分身乏术。

　　可陈嘉禾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而且还顶着一张莫名不快的批脸？她不记得，自己有哪里惹到了对方吧？

　　再说了，他们建立恋爱关系才多久，怎么算都是在热恋期里吧！陈嘉禾这小子，居然敢这么对她！以后时间久了，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周序根本没给人回答的时间，直接上手就开始戳人：“你说话！找我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学进去的，你赔我！”

　　只听说过赔钱赔感情的，像周序的这种要求还是是第一次听说。陈嘉禾被忽视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直接笑出了声：“姐姐想我怎么陪你？刚才，我不是一直都在你旁边陪你吗？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偷换什么概念，装傻充愣！等会儿……一直都在旁边？

　　也就是说，坐在旁边位子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秦笑羽？周序不可置信地打开手机，果然看到还未来得及点进去的微信消息。

　　这个秦笑羽！昨天晚上临睡前那可谓是好话说尽，求了又求拜了又拜，非说自己要想过个好年就看她早上能不能起得来了。

　　嘿？合着她战胜了身体里的惰性，起了大早占到了座位，秦笑羽反而还耍赖不来了？

　　“陈嘉禾！”周序把掌心里的手机捏了又捏。

　　尽管周序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就冲这铿锵有力的三个字，陈嘉禾就知道自己陪人复习拍马屁的想法多半是拍马腿上了。

　　“姐姐？”陈嘉禾立刻一改余怒未消的表情，眼尾也下垂着，嗓音也变得委屈巴巴的，“我和秦同学求了好久，她才答应给我这次机会的！而且，而且你座位也不白占啊，她不坐，我坐也是一样的！”

　　陈嘉禾十分上道地给周序捏起了双肩：“学了这么久肯定肩膀很酸了吧？我给你捏捏！”

　　到底寄宿在周家这么多年，周序什么脾气秉性，陈嘉禾一早就摸了个门儿清。吃软不吃硬嘛，哄哄就好了。

　　几轮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的按摩过去，周序果然就原谅了他和她那位说话如放屁的舍友。

　　“姐姐真好！”吧唧一声轻响，陈嘉禾飞快地在周序侧脸亲了一下，“那就不赶我了吧？”

　　“你老实学习，不要在公共场合动手动脚！”就这一瞬间，周序已经红了脸，她用手背试着贴了贴脸颊，俨然就是高烧发热时的体温。

　　“我保证！我会有分寸的！”

　　陈嘉禾哄着周序，两人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径直转身回了图书馆。

　　“咔嚓”声突兀地响起，但随即又被一声更大的“哎呀”给盖了下去。

　　“你怎么不静音啊！声音这么大，被人家听到了怎么办！”图书馆门口，两个躲在花坛后面的女生没忍住吵了起来。

　　“放心好了！他们不是都进去了吗？听不到的！况且他们两个也算是校园名人，早就习惯了好吧！”女生很不以为然，低头的瞬间已经将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班级群里，“班长，你给看看，这个男生是不是你说的人？”

　　图书馆里，周序深呼吸着才再次拿起了笔，接着草稿纸上的东西演算下去。

　　她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能进入北华大学，靠的是身边陈嘉禾这个大学霸的指点，以及高中那会儿被小小刺激了下才迸发出的一鼓作气。

　　现在，学习激情退却，高数高数算不懂，地质相关的专业课对于她这种平时不怎么看书的混子来说也是枯燥乏味，看一眼都恨不得把书撕成八瓣。

　　这才大一，平常她还可以骗自己只要混个平时分就好，卷面成绩老师会捞的，可一到了期末要见真章的时候，周序才发现自己和这里是有多么地格格不入。

　　“陈嘉禾，你说我如果转专业，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周序心不在焉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事实上，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还真不是学习的料子，从小到大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所以换什么专业八成也都一样。

　　仅仅是因为难，就要放弃现下专业？好，就算放弃容易，可大学四年总得学个东西吧！学什么呢，她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啊！

　　她既对未来没有规划，也没有什么要为之努力的热爱……似乎，还是学一门，专一门的好。

　　“有道理……学不好，难道还学不了吗？”周序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从动摇再到坚定，根本不需要第二个人的参与。

　　陈嘉禾就是想插嘴都插不了，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下这么可爱的周序的脸蛋：“姐姐，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就好！哪怕我不是你这个专业的，但我可以学！”

　　“你有这么好？”周序狐疑地打量着陈嘉禾。她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瞬间被戳穿的慌乱，可是盯了半天，只能看到陈嘉禾的一脸认真。

　　是啊，他在她面前，好像从来不会说大话。从来都是她从门缝里看人，总是夹带着点揶揄的心思揣测他……

　　“我，我也没那么笨！自己多看几遍书总能看懂……”周序话说到一半，本来就蹙起的眉头不知什么原因更是紧紧地皱着。

　　陈嘉禾几乎从来没有在周序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复杂又难以形容的表情，说是厌恶好像又不至于，但不悦却是显而易见的。

　　图书馆里，究竟有什么突发事件以至于周序一度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么了？”陈嘉禾顺着周序的目光看去，然后当场石化。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小情侣激吻这种事情只是发生在一些热点新闻里，也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亲眼见证的经历。

　　陈嘉禾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周序的眼前：“别看了！”

　　“你就算捂住我的眼睛，也没法屏蔽我的听力！没用的！”周序掰开陈嘉禾的手，尽量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她占的这个位置有很多缺点，但唯一的好处就是空间独立，是图书馆里为数不多的相对独立密闭的隔间。但就这一点优势，也被一些素质低下的小情侣给折腾成了致命缺陷。

　　周围的同学都变成了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哪个还有继续学习的心思？大家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一双双眼睛的焦点却都落在了那两个亲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情侣身上。

　　有些人在看好戏，有些则是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不爽鄙夷的神情，可偏偏那两个人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完全沉浸在他们的调情氛围之中。

　　亲吻的水声在这种场合下本来就是一种公然挑衅，可偏偏那对情侣还有更过分更炸裂的行为。

　　直至那对情侣中的男生把手都塞进了女生短裙的下摆，终于有人受不了，草草收拾了东西发出几声怪叫后，急匆匆地扭头跑路。

　　周序也快把牙都咬碎了，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椅子腿剐蹭在地面发出拖沓又刺耳的巨响。

　　陈嘉禾很难说周序发出这些动静不是故意的。因为他已经看到周序迈着怒气冲冲的步伐向那两人走了过去。

　　“喂！”周序站在两人身后，语气生硬，表情更是臭到像是催款要债的，“你们能注意点吗？这里是图书馆，不是你们的狗窝！另外，有钱就去开房，没钱……憋着！别向发情的狗学，随时随地都能上！”

　　大概是没有听到过这么难听的话，男生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就拍着桌子对周序嚷嚷起来：“你再说……”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当然不懂什么叫做羞耻心，多半还会因为周序的打断而恼羞成怒。

　　陈嘉禾早有准备，没等男生把话说完，他就已经将周序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时扬起手中的水杯，照着对方的脸将热水泼了过去：“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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