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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真厉害。”她轻声说。
林挽夏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将铜板一枚枚收好,包进布包里,紧紧攥在手心。
两人收拾了摊子回家。林挽夏一路都攥着那个小布包,时不时捏一捏,听着里面铜板碰撞的轻微声响,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沈母见她们回来,忙问:“怎么样?”
林挽夏将布包递过去:“娘,这是一百二十文。”
沈母接过,掂了掂,眼睛也亮了:“这么多?”
“嗯。”林挽夏点头,“巷里的邻居都说好吃,还有说明天还要买的。”
沈母喜得合不拢嘴:“好,好!咱们挽夏能干!”
晚饭时,桌上难得有了肉——沈母用那笔钱去割了半斤猪肉,炖了一锅白菜粉条。油汪汪的,香气扑鼻。
沈父咳嗽着,却多吃了半碗饭。沈铁柱憨笑着说:“妹妹有本事,咱们日子能好过了。”
林挽夏低着头吃饭,耳根红红的。
沈砚清给她夹了一筷子肉:“多吃点,今天辛苦了。”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
林挽夏还沉浸在白日的兴奋中,翻来覆去睡不着。
“砚清,”她小声说,“我明天……还想做。”
“做。”沈砚清在黑暗里应道。
“我想……多做几种。”林挽夏转过身,面对她,“今天有个大娘说,她牙口不好,想吃更软些的。还有个孩子说,想要更甜的……我可以试试调整方子。”
沈砚清也转过身,在黑暗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好。”
“还有……”林挽夏的声音更低了,“我想……攒够钱,给你买套新衣裳。你那件青衫,袖子都磨破了。”
沈砚清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急。”
“急。”林挽夏却难得地固执,“你以后要去县学,要见人……不能穿破衣裳。”
沈砚清笑了,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好,听你的。”
林挽夏靠在她肩头,忽然轻声说:“砚清,我好像……有点喜欢做生意了。”
“喜欢就好。”沈砚清抚着她的头发,“做你喜欢的事。”
窗外月光如水,桂花的香气从窗缝里渗进来,淡淡的,甜甜的。
林挽夏闭上眼睛,脑子里还在盘算——明天要买多少米粉,要熬多少糖,要试试新方子……
想着想着,嘴角又扬了起来。
原来,靠自己双手赚钱,是这样踏实而欢喜的感觉。
原来,她也可以做点什么,为这个家,为这个人。
沈砚清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却还握着她的手。
这个女孩,像一株被石头压了太久的野草,终于有机会见到阳光,便开始拼命生长。
而她,会一直护着她,看着她,长成参天大树。
月光移过窗棂,照在那只攥着铜板布包的手上。
布包放在枕边,鼓鼓囊囊的,装着希望,装着未来。
一夜好梦。
……
桂花糕的生意做了三日,林挽夏渐渐摸出些门道。
清晨买糕的多是街坊,赶早出门做活的汉子、送孩子去私塾的妇人,买上一两块揣怀里,算是一天的甜头。午后则多是些闲逛的人,或是串门走亲戚的,会多买几块当手信。
第四日早上,林挽夏照旧在桂树下摆摊。一位穿着半旧长衫的书生路过,停在摊前看了半晌,才犹豫着问:“这糕点……可有不那么甜的?”
林挽夏忙道:“可以少放些糖。”
书生摇头:“不是糖多糖少,是……”他比划了一下,“太秀气了。我们几个同窗小聚,想寻些雅致些的茶点。”
林挽夏怔了怔。
雅致?
她低头看看自己做的桂花糕——圆滚滚,白生生,撒着金黄的桂花,确实……朴素了些。
书生见她不懂,便解释道:“譬如做些竹节形、梅花形的,或有诗意的名字,读书人讲究这些。”
说完,他买了两块桂花糕,走了。
林挽夏却愣在原地许久。
傍晚收摊回家,她边做饭边琢磨这事。沈砚清从县学回来时,她还在灶台前发呆,锅里水都快烧干了。
“想什么呢?”沈砚清接过她手里的勺子。
林挽夏回过神,把书生的话说了一遍,又犹豫道:“可……糕点不就是吃的吗?形状有什么要紧?”
沈砚清添了瓢水,盖上锅盖,转头看她:“要紧。”
“嗯?”
“读书人重风雅,商人重利市,孩童爱甜趣。”沈砚清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若想做长久生意,就得知道什么人爱吃什么。”
林挽夏眼睛一亮:“你是说……做不一样的?”
“对。”沈砚清点头,“给读书人做雅致的,给孩童做有趣的,给老人做软糯的。”
这道理林挽夏从没想过。她只道糕点好吃就行,哪想过还要分人?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沈砚清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林挽夏悄悄起身,点了盏小油灯,拿出纸笔——是沈砚清练字用的毛边纸,背面还能用。
她咬着笔杆,想了半天。
竹子……竹子怎么用糕点做?
第二天一早,林挽夏去杂货铺时,特意问了掌柜:“可有……带颜色的粉?”
掌柜想了想:“有绿豆粉,做出来是淡绿的。还有红豆粉,淡红。”
林挽夏各买了少许,又买了些糯米粉。回到家,她将绿豆粉掺进米粉里,加水揉成淡绿色的面团。又用竹片雕了个简易的模具——其实就是削出竹节的形状。
蒸出来时,她有些紧张。
揭开锅盖,蒸汽散去,一笼淡绿色的“竹节糕”静静躺着。一节一节,惟妙惟肖,还特意在“竹节”处用竹签压了凹痕。
“这是什么?”沈母进来,惊讶道。
林挽夏切了一块递过去。沈母尝了,点头:“还是桂花馅的,但样子新鲜。”
下午出摊时,林挽夏将竹节糕和桂花糕分开放。果然,那位书生又来了,看见竹节糕,眼睛一亮:“这是……”
“竹节糕。”林挽夏小声说,“您尝尝?”
书生买了两块,端详半天才舍得吃。临走时说:“明日诗社小聚,我多订几块,可能做?”
“能!”林挽夏忙点头。
书生订了二十块,付了十文定金。林挽夏捏着那几枚铜钱,手都在抖。
有了竹节糕,她又想起孩童。孩童喜欢什么?动物?玩具?
她试着做了兔子形状的——用红豆粉染成淡红色,捏出长耳朵、圆身子,用黑芝麻点睛。蒸出来胖乎乎一团,虽不太像,但憨态可掬。
又做小猪、小鱼,统称为“生肖糕”。
第一笼生肖糕出摊时,正赶上私塾散学。一群孩童围过来,叽叽喳喳:
“我要小兔子!”
“我要小猪!”
“那个鱼给我!”
林挽夏手忙脚乱,不到一刻钟就卖光了。有个梳着总角的小男孩没抢到,当场哭起来,他娘只好哄着:“明日早些来,明日早些来。”
从那以后,林挽夏的摊子渐渐有了名气。
读书人爱买竹节糕配茶,孩童缠着大人买生肖糕,老人还是喜欢软糯的桂花糕。她每日做三四十块,总能卖完,进账从一百二十文涨到一百五十文,再到二百文——净赚能有五十文左右。
虽然不多,但日日都有。沈母脸上的笑容多了,沈父的药钱宽裕了些,沈铁柱在码头找到了搬运的活计,每日也能挣二三十文。
这个家,像一株久旱逢雨的苗,终于开始舒展枝叶。
沈砚清在县学的情况,却没那么顺利。
孙教谕虽认可她的才学,但其他学子依旧排挤。她每日坐在最后一排,无人与她交谈,去书斋借书时,常有人“恰好”挡在前面。
唯有赵诚,总会找机会与她说几句话。
这日课后,赵诚追上她,低声道:“沈案首,后日初三,孙教谕开小课讲策论,你可来?”
“来。”沈砚清点头。
赵诚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有人要在那日为难你。”
沈砚清脚步未停:“如何为难?”
“具体不知,但……”赵诚压低声音,“是陈瑜的主意。他爹是县里富户,与县丞有些交情,素来看不起寒门子弟,更别说……”
更别说女子。
沈砚清淡然道:“多谢赵兄告知。”
赵诚见她神色平静,心里佩服,又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两人走到县学门口,迎面撞见几个学子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出来——正是陈瑜。他瞥了沈砚清一眼,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赵诚皱眉:“小人得志。”
沈砚清却看向陈瑜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小院时,天色尚早。林挽夏刚收摊,正在院子里清洗蒸笼。见她回来,抬头笑道:“今日回来得早。”
“嗯。”沈砚清放下书袋,走到她身边,看她手上被热气蒸得发红,皱眉,“怎么不用凉水浸浸?”
“没事。”林挽夏甩甩手,从怀里掏出钱袋,“今日卖了一百八十文,净赚五十五文。”
她数钱时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沈砚清看着她,忽然道:“挽夏,你的糕点该有个名字。”
“名字?”林挽夏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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