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天荒

　　方明：“？？”
　　他顿时就“跳起来”说你是在说我吗？

　　周忱年说没有。

　　国庆后连绵一个星期的雨，温度降到二十多度。岑宁春不知为什么突然回顾起一周年。岑昭来这一年加一个月，给她添衣服，让她中午回来吃饭一次。
　　岑昭不想穿长袖了，她妈硬要她穿，中午温度高达二十七八度，下雨后闷热，岑昭人挤人后骑车回来，后背出一层薄汗。她妈设计师给她穿厚长袖，让班里人都羡慕她。做了一上午饭菜，一个玉米排骨汤，一个糖醋排骨，中午笑嘻嘻吃，笑嘻嘻到撑着额头，实在吃不下。
　　“哎呦，这还没我平时随便做点的好吃，这啥味呢？”
　　岑宁春摆烂。

　　听的岑昭也忍不住笑。

　　玉米排骨汤做的很难吃也是绝了。

　　里面加了不少枸杞，枸杞偏甜。盐搁多了，加了水还是一股说不上来的味。
　　岑昭跟她妈折腾了一中午的午饭，岑昭带回来的作业还没写。她心里惦记着，她妈时常会忘高中生压力有多大，把她中午时间当回来玩似的，送她出门，给她买了面包带学校里吃。
　　让她分给其他同学。
　　好好上学。
　　树上时不时掉下一块雨水，去上学的路上湿漉漉。

　　下午，岑昭抄卷子没来得及，物理老师在昏昏欲睡的两三点讲卷子，讲的岑昭要写不能写的在台下莫名一头窝火……
　　像她有病。

　　十月中旬万物仍在昌盛，高三下学期快马加鞭说完，语文英语上每天要背的东西很多。方明小一个月后回来了，中午闹的“邻里乡亲”都听得见，班上人跑出去看，岑昭好奇心来了也跑出去看。楼梯走廊，方明班上几个人架着方明兴师动众往楼梯上走，是敏感胆小点的女生看一眼就跑的社牛和说不上来的时髦。
　　方明发朋友圈说他胡汉三回来了。

　　妈的上厕所都要人扶。

　　他们班充满欢声笑语，岑昭班高三又跟他们相邻，惹得班长都忍不住问：“他们干嘛呢？他妈现在压力这么大也没吃鸡呢，在哪打这么多鸡血？”
　　数学委扶扶厚厚的眼镜，难得开玩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玩游戏呢？就我们班被你教育的不敢玩游戏。”
　　“玩！玩！”
　　赵然跑到他们附近起哄。
　　班长：“玩是吧？垃圾桶旁边一袋子塑料瓶你拿去卖了。”
　　数学委和赵然扭头就走，班长指指他们，食指往回勾，“就你俩，跑不掉。”

　　十一月初。周忱年在课上拼拼图，被他们班主任逮了。

　　他们班主任情绪不稳定，有时想教好他们的压力过于大，时不时爆发，在这一天又爆发了。

　　他们班主任本不管周忱年，这次碰巧抓周忱年当典型，晚上最后一节课不准他们下课，怒发冲天在讲台上大讲特讲。晚上还有一节晚自习，不准周忱年走。在几度想赶周忱年拿书出去外面读的念头里，硬撑下来让他在班内罚站写作业。
　　晚上最后一节课时岑昭就知道了。
　　她平日和方明周忱年一起回去，她下楼，去车棚、到校门，还没看见他俩。

　　……方明周忱年和她走不是特意的招呼，更多是数不清多少天后碰见时的默契，他们不跟岑昭回去应该也不用打什么招呼。可岑昭转念一想，就觉得他们或许不跟她回去也会找机会跟她说。月色如洗里，她决定回头，正好上楼看到下楼准备找她跟她说的方明。

　　方明在光线不亮的楼梯道里，垂目跟岑昭说：“卧槽——”
　　岑昭：“……”

　　方明就跟她把这事说了，晚上听着絮絮叨叨像催眠曲。
　　他妈班主任也是疯了，我们后排还有天天睡觉的呢，周忱年又没睡觉，感觉他最近学习都积极了，被她这么一搞会不会又回到改革开放前？
　　方明最近鼓吹自己在家补习补开窍了，他妈成绩要好起来了。周忱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激的，还是十月一号找岑昭问问题开始前，就有了学习激情。
　　岑昭哑然：“那现现在怎么办啊？”
　　“周忱年说他晚回家，让我们先走。”
　　岑昭：“……”
　　岑昭过一秒问：“你回去？”
　　方明还拄着拐杖，懵然：“那我不回去？我问周忱年要不要我陪。他说不要，班上正抓典型呢，我也不敢待在班上。”
　　他头发剃的利落，望向岑昭，“你陪他？”

　　岑昭：“……”
　　岑昭还真没确定这么想。

　　他俩在昏黑楼梯道嘀咕，一上一下，生怕遇到藏着什么拐角的老师学生，岑昭有点累了的背着书包，他妈重的快想靠在墙壁上，默了默，又道：“周周忱年他还好吗？”
　　方明无奈，拄着拐杖下来，“他有什么不好的？不就罚一节课的事？”
　　岑昭跟着他，“你你俩以前前也被罚过？”
　　方明扭头乜她。

　　快出校门了方明说周忱年还真少被罚过，他班主任这次脾气还挺大，周忱年以前就在后排干干睡觉的事还真没被她这么刷过脸过，周忱年帅，高一时就一米八五鹤立鸡群，我那时候还矮他五六厘米。
　　岑昭浑浑噩噩停下说我待会吧。

　　她本来脑子还有点混乱，说完这刻，她看着方明，莫名脑子也不混乱了，思绪也清晰了。
　　她甚至想好了方明问她，她怎么转圜地反驳他。

　　岑昭背着书包，握着书包带，规规矩矩用凤眼看着他。
　　方明震惊须臾，忍不住面上都惊奇道：“岑昭你不错啊，我俩待你好真没白待，你真陪他？？”
　　方明说着还感觉不可置信似的。

　　他要光说后面那句还好，岑昭正要反驳，咂摸一下他前面，一下被控住了。干眼瞪一会。方明：“你去吧，周忱年一定感动。哎，我真不去吗？”

　　方明开始反思自己不是个人了。

　　？
　　他迷惑？？

　　……

　　……

　　这天岑昭惶恐不明白起一些奇怪，回味像命运突然推使你到这步。

　　她他妈在之前干什么呢，她在好好上学。上课时脑子里除了听课和每隔一阵下午两点多就犯困的犯困，她生活里什么都不剩。没他们在身边，她可能一天都不说十句话。她在家时遇到她妈，想她妈什么时候爱她，她还不知道怎么在一个家里做到放飞敞露自我……

　　可她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了，快速走回她班楼里，她莫名其妙起来，她在干什么？
　　是等周忱年一起回家。她此刻按往常，按她自己，应该回去了。方明也说她能回去，她作业还没写，饭还没吃，她纵使晚上不晚自习，也要学到凌晨一二点。她很困，每天早上都起不来。
　　延伸一下延到很多东西。
　　她在延伸中又慢慢坚定上楼。

　　她自我感动起来了。
　　所以你站在这了。
　　所以友谊伟大。

　　友谊和爱是什么样的东西？
　　她突然觉得方明周忱年那些也是爱，没谁会毫无关系做些需要说话需要行动的事。
　　像她这样计较得失。

　　“……”
　　岑昭进自己班前偷偷去周忱年班上的窗边看看他。
　　想他罚站，应该挺明显。

　　……看到了。
　　周忱年一个人站在班里，头发乌黑，垂着好看又明显男人的脸，手里看着书，平平静静的。
　　她移眼看到他们班主任。
　　深深看了几眼。有点“咬牙切齿”恨起来。

　　回班上。
　　赵然叶玲玲震惊！赵然正打瞌睡，大约摸出她路线，从班后面弯着腰一路弯到她旁边坐下，赵然气声问：“你干啥呀？！”
　　岑昭格外淡定，把腮边头发撸到耳后，偷看看老康道：“在在这待一会。”
　　班长看到她：“……”
　　岑昭装无辜脸看回去：“……”

　　赵然给她写了几次悄悄话问。
　　岑昭受不住，不怎会撒谎，推本子解释清了。
　　赵然：“？？”
　　她在旁边看鬼一样看岑昭。
　　不敢说，她怀疑他俩谈恋爱了。

　　十点四十五，高三晚自习下课。

　　岑昭提前五分钟走。

　　她没带手机，手表联系不了周忱年，在他后门走廊耳朵渐红地等着，怕他看不见。怕他惊讶。
　　下课铃打了。

　　岑昭心脏咚的一声。

　　走廊灯大开。

　　楼梯道两边的学生渐渐鱼贯而出。

　　岑昭心脏快要蹦出来，她把背后的手抽出来，人越来越多。

　　很少注意她的，注意到她又不在意的。

　　在同样校服款式里，蓝色的越看越晃的梦境。

　　周忱年慢吞吞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所有白炽又不亮眼的月光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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