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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七月伊始,临近午夜的索玛若伊岛仍旧艳阳高悬,彻底摆脱时间束缚的人们随心所欲地选择安眠或狂欢。
淡岭踩下刹车,熄灭引擎,侧眸睨着挂有各式手表的桥栏杆。
副驾驶位上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仲亦白缓缓睁开眼睛,正瞧见淡岭不自觉绷紧的下颌线。
尔后,他禁不住笑了笑:“我说淡摄影师,看在当初踏碎你手表的那条腿刚断过一回的份儿上,咱这旧账就一笔勾销吧,好不好?”
淡岭闻言扭过头,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甩,指节间夹着的打火机机盖随着他的动作开了又合,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他唇角亦抬了抬:“好啊,手表就算了……不过,三年前阿丛送我的那只打火机,仲影帝打算什么时候物归原主呢?”
仲亦白面上微怔,但旋即又忍俊不禁地揶揄道:“淡摄影师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何不干脆自己换回来?是舍不得我送的那只嘛?”
“是呗,毕竟它的主人可是我费尽心机才摘下的高岭之花,能哄得他高兴的事我自然不介意多做几件……”淡岭挑唇瞥了身边人一眼,将打火机揣回裤袋,随后重新启动车子。
仲亦白伸手揉了揉淡岭的耳垂,语声软下几分,状似真诚地反省起来:“从前总觉得留不住你,说不准哪一次你走了便不再回来。所以就下意识地想做记号,希望能在淡摄影师的心里多停一时半刻。”
“做记号?你当小狗圈地盘呐?”
交通岗红灯亮起,淡岭再度踩下刹车,接着一把攥住仲亦白搭在他肩头的指节,“仲影帝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啊?你该不会觉得我答应跟拍综艺真就是为了那四百二十万的酬劳吧?”
仲亦白没应声,只挑眉凝视着淡岭的眼睛。
“呃,那个,衣助理她……属实是有些贪财啦,但我会答应主要还是因为一听到录制地就根本讲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淡岭眼睛微弯,心虚但嘴甜,而后迅速转移了话题,“戚语啥时候谈的恋爱啊,之前跟她聊天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结果这突然就说要结婚了……”
仲亦白扭头看向车窗外,喉间逸出一声不自在的轻咳:“人家是年轻人嘛,随心所欲些是应该的。”
戚语确实一贯是敢作敢为的性子,闪婚对她而言倒也算不上多离谱的事。淡岭耸耸肩表示认同,继续专心盯路况。
*
十几分钟过后,两人抵达民宿门口。
车刚熄火,副驾驶座的仲亦白便率先迈步下车,直奔主楼而去。
淡岭落在后面,眯眼瞧了瞧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对于仲影帝不知为何骤然丧失体贴和风度的行为,他不禁有些一头雾水。
等淡岭慢悠悠地踱步走进民宿前厅时,屋内已然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喵~”
一声猫叫自角落处响起,淡岭于是蹲下身,扬唇唤道:“尼采呀,过来这里!”
尼采乖巧地靠近,先歪头蹭了蹭淡岭的掌心,接着两爪一抬,动作娴熟地攀上了他的肩。
淡岭垂眸瞥见尼采胸前悬挂着的卡片,上面印有两行小字:“请沿着地上红线前进,集齐全部十张照片,即可兑换专属奖励。”
他疑惑地挑挑眉毛,两手揉搓着疑似长胖不少的猫头:“这是……什么情况?尼采,你知不知道呀?”
尼采自是给不出答案的,只撒娇卖萌地蹭了蹭淡岭颈侧,旋即便迈着猫步跟在他身后。
淡岭依照地面的红线指示,先走到前台桌子旁。他拿过电脑屏幕上贴着的粉色信封,拆开后果然瞅见里面装着张照片。
那是三年前淡岭告白当天,由仲亦白亲手拍下的,他立于悬崖边仰望极光的背影。
照片背后的字迹看得出是仲亦白的,洒脱随性里透着几分庄重认真。
[那一晚,你附耳轻喃,只开口讨要月亮。]
[我却心甘情愿倾囊,企图将烈日一同奉上。]
淡岭唇角微扬,接着往前走向厨房窗外的料理台。他拿起第二张照片,拍的是他抱着幼年尼采在阳光下打盹儿的睡颜。
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淡岭一路爬到三楼,最后一张照片就挂在尼采套房的门把手上,拍的是老屋树下正抬手点亮风灯的他。
淡岭顿在原地,深吸口气,缓了缓不断翻涌的情绪。尔后他拧开房门,朝里走去。
结果,他才探进去半颗头,就听见礼炮和欢呼声齐齐爆发。
五颜六色的彩带和气球同时窜上天花板,仲亦白换了身墨蓝色西服套装,步步靠近。
行至淡岭跟前时,他蓦地单膝跪地。接着两手向上抬起,平摊开来,掌中托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红色首饰盒。
尽管早已有所猜测,但淡岭仍不免有些情难自抑,于是索性故作轻松地找起茬:“两枚戒指?仲亦白,你这是……要享齐人之福?”
说完,他煞有介事地回头瞧了眼身后那扇尚未关严的门板:“所以,是还有哪位没到嘛?”
仲亦白笑了笑:“淡摄影师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啊?该不会以为我出钱又出人地投拍综艺真就是想做慈善吧?”
这人竟把来时路上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淡岭轻哼一声,抱臂发问:“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直接选的对戒,你一枚我一枚。”
仲亦白仰脸凝望着眼前人,语气理直气壮,“知道你嫌麻烦,所以为免夜长梦多,今天这不只是求婚,而是连同结婚仪式强买强卖的。”
淡岭疑惑地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仲亦白偏头看了眼门边:“除了背着闪婚锅的戚语和几位在场的店员以外,其他人此刻都在隔壁的酒吧一楼。”
“其他人是指……”
“季阿姨和她男朋友、丛澍和鞠凛骁,还有蔺染老师夫妇。”
仲亦白一五一十地交代着,“也请了叔叔的,但他不太想出远门,加上害怕见到季阿姨会尴尬,所以等我们回去后再去拜访他老人家吧。”
“哦。”淡岭依旧懵着,但不忘发问,“为什么没都在这里啊?”
“怕你万一想拒绝,却不好意思。虽然我现在这样,也逃脱不掉道德绑架的嫌疑……”
仲亦白抿了抿唇,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苦涩,“可我还是想说,不必勉强答应。”
“那如果我拒绝,你会就此放弃吗?”
“不,我会明年再求。”
仲亦白答得果断,眸光坚定,满脸的不屈不挠。
淡岭忍不住呵笑出声,俯身拿过其中一个首饰盒:“既然注定逃不掉的话,那我还是早妥协早享受吧。”
他拎出里边的定制指环,冲仲亦白伸出手:“起来交换戒指吧,仲影帝。”
仲亦白表面的不动声色僵住一瞬,尔后才倏地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托住淡岭的掌心,为他戴上了戒指。
淡岭也为仲亦白戴上戒指,感受到对方手掌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后,他亦激动地抬臂环住了身前人的脖颈。
仲亦白的喉结猛地滚了滚,紧紧地将淡岭搂入怀中。他眸中闪过一抹欣喜的亮色,因终于如愿将照进他晦暗生命的光束抓住。
*
当晚,淡岭和仲亦白的婚礼派对彻夜未停,一直进行到清晨才宣告结束。
喝上头的季女士攥着儿子的手,感慨他嫁了个好人:“仲影帝真贴心呀,不光邀请我们过来见证你的幸福,还特地给妈妈安排了欧洲十日游呢!你日后可千万得安分守己,要好好地对人家啊……”
淡岭无奈地闭了闭眼,点头敷衍着:“知道啦,我会的。”
将妈妈送回房间后,刚刚经历了长途飞行和天降婚礼的淡岭倍感头昏脑涨,他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往楼梯口走。
始终跟在淡岭身后的仲亦白见状立时上前,俯身蹲下:“来,让我背着我们辛苦的淡摄影师回房间吧。”
淡岭迟疑地看了看周围,仲亦白赶紧补充:“放心,都已经各自回屋休息去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淡岭属实两腿发酸,于是索性伏到了仲亦白背上:“好吧,那有劳仲影帝啦。”
两人回到三楼尽头的尼采套房内,淡岭径直钻进浴室冲了个澡,满身疲惫很快被温热的水流驱散不少。
仲亦白洗漱的时候,暂无睡意的淡岭就仰靠在床头刷手机。橘色调的落地灯把屋内照得柔和静谧,无名指上折射出的星点光亮令人无法忽视。
淡岭下意识抬手细看,指环转动间他的心也跟着轻轻摇曳起来。
“淡摄影师,是爱不释手,还是想卖了换钱呀?”
淡岭的心瞬间不摇了,他放下电话,整个人缩进凉毯。
奈何仲亦白却并不打算如他所愿,伸手将人捞出,歪理一套又一套:“宝贝,新婚之夜不洞房可是不吉利的,恐会阻挡财运。”
淡岭气得一口咬上仲亦白的肩峰,岂料竟换得对方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咬着吧,隔音确实不太好,丛澍他们还在隔壁呢……”
淡岭本欲反驳,但随着要害处被人一把握住,齿关不禁诚实地自觉咬紧,以防真的逸出些引人遐想的旖旎呻吟。
仲亦白轻挑了挑眉梢,但慢慢地他却不可抑制地后悔起来。因为淡岭果真全程紧紧抿着唇瓣,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骗你的,三年前就重新做了隔音。”
仲亦白加重力道,低沉嗓音也染上了几分狠劲,“乖,喊出来。”
淡岭眸中水汽弥漫,用力抿紧的双唇渐渐泛起嫣红。但他愣是倔强地不肯出声,誓要教某人自食其果。
仲亦白无奈笑笑,低头将人吻住,满腔悔意尽数化为动力,久久未曾停息。
等激烈的运动终于告一段落,仲亦白仍意犹未尽地伏在淡岭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胸前纹的那颗红色小痣。
淡岭努力地平复着呼吸,总算把气喘匀后,忍不住开口吐槽:“仲亦白,你这是添了个口欲症的毛病嘛,它早晚要被你舔掉色……”
仲亦白抬眸浅笑,尔后得寸进尺地往上挪动了些微距离,改为吻淡岭的唇。他不依不饶地碾摩触碰着,像只贪嘴的大猫。
淡岭知晓仲亦白这一生总在失去,所以自打三年前被他丢下以后,便再难对他有什么安全感了。而他胸前这枚分开期间偷偷纹的记号,反倒成为了某种爱意的证明。
正处于极昼期的索玛若伊岛,太阳终日不落。一道金色光束钻透遮光窗帘的缝隙,溜进晦暗旖旎的卧室中。
“仲亦白,我爱你。”
淡岭抬手抚上仲亦白耳后的红色小痣,嗓音里透着股泄力后的倦懒,“今后余生,我愿为你重复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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