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染茉莉

　　李妈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水，接着将纸巾紧紧钻在手心里，她抽噎一声，哀婉垂眸：“有一次，我去大学看她，远远看她在开黑摩的，被揩油与人发生争执，那一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揪的难过极了！”

　　李妈扭曲着面容，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呜，我对不起我的女儿。”

　　周璟奕听闻这话，僵在那里许久：怪不得上次救我的时候，她开摩托车技术那么好，原来……

　　想的李寒韵过得这么惨，周璟奕蜿蜒着眉眼，心里的难过阵阵袭来。

　　沈川紧紧握着手里的水杯，眸色惨淡：我曾经误会她爱财，如今才明白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财富对她来说，是最基本的需求，她求的没有任何不对……

　　李妈擦了擦眼泪：“后来，她大学毕业了，去了香江，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听说还不错。再后来，她来见我就是跟我说你们的婚事……”

　　沈川想的李寒韵一直都提起自己的爸爸：“我想问，寒韵的父亲是……”

　　“这事……她没跟你说？”李妈有些意外望着沈川。

　　「怪我，没问。」
　　沈川一脸惭愧内疚。

　　“哎，也是，寒韵这孩子，是不喜欢揭开自己伤疤给人看的！”李妈哀叹一声。

　　想到李絮，李妈的眸子里落满了惋惜和心疼：“寒韵的爸，李絮是个别人眼中公认的才子，青年才俊，是江城一中的语文老师，班主任，但是当年因为一个女学生，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女学生……”沈川有些诧异。

　　李妈面容颤抖悲悯：“嗯，李絮当场抓到女学生跟男生躲在仓库卿卿我我，告诫他们找家长来学校，结果那女学生当场撕毁自己的衣服，污蔑李絮威胁她……”

　　周璟奕终于忍不住愤声而出：“啊？竟有这事？！那后来呢？”

　　李妈面色煞白，紧紧攥着双拳：“后来，呵呵，女学生家世背景强硬，学校借着要保护未成年学生的名誉的由头，偏袒女学生，完全置事情真相如何于不顾，竟然说什么，希望作为老师的李絮能给对方道歉？！清高的李絮哪里能接受如此的诋毁，被学校辞退，他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借酒消愁，从此意气风发的男人，彻底沉沦，酒后十足跌下楼……再也爬不起来。”

　　李妈回忆过往，巨大的悲恸涌出来……胸口抽出的厉害。

　　沈川双眸震颤，他从不知道，李寒韵背后有这么多的难处，他努力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原来，你们经历了这么多……”

　　周璟奕气不过，放声叫嚣：“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太气人了！”

　　周璟奕的问题，忽然让沈川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想到了李寒韵身上存在的诸多矛盾的点：江城一中，她也在……难道是——

　　“江城夏家的女儿，夏枝！”李妈咬牙切齿。

　　“啊？怎么会是她……”周璟奕一脸惊骇，不由自主看去沈川。

　　沈川听闻这个答案，面色惨淡到了极点：……真是她！所以，她的所有不合理的行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去寒安寺跟我提出离婚，到见到周璟烨得知他的未婚妻是夏枝，所以才让你瞬间改了计划，你想到了复仇的办法，就是从夏枝身边将周璟烨夺过来……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复仇办法，牺牲自己的色相！你极力要参加他们的订婚宴，忍辱勾引周璟烨……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去报复夏枝！！

　　寒韵啊，寒韵，你……你要心疼死我吗！」

　　理清楚这一切，沈川垂眸，一滴泪落下去！
　　他手指攥紧到肉里，他疼入骨髓！

　　一想到李寒韵那清冷单薄的身影背负了如此之多，他就心疼到不能自已。

　　他早该来了解一下她的过往了！

　　沈川情绪暴起，他忍不住了，于是快速起身走去阳台……努力克制自己即将奔涌而出的情愫，对着窗口颤抖着肩膀，几个来回才完全压了下去。

　　回来客套了几句，沈川就跟李妈道别。

　　临走时，李妈还忍不住叮嘱：“寒韵吃了不少苦，如今遇到你…女婿，希望她好好待她，别看她那么要强，其实内心像他爸，柔软的很……”

　　沈川点点头：“嗯，之前做的不好，今后我加倍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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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李妈家里出来，失魂落魄走到楼下，沈川攥紧拳头捶到旁边的树干上，“呃！”他恨自己！

　　坐进车里的周璟奕再也不叽叽喳喳。

　　一路上沉默不语。

　　车子里的广播讲解着《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当你真的穿上他的鞋子走过他走的路时，你可能会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此情此景，配上这句话，沈川堵在胸口许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他急转车头，将车子猛然刹住在路边。

　　太过急速，周璟奕身形一晃，手里的手机都跌落，他一脸猝不及防：“啊？”

　　沈川紧绷着沉郁至极的脸，快速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奔跑到路边……现在草地上的他一把扯开领口，站在那里叉腰，任泪如雨下。

　　想到李寒韵所经历的一切，而自己又是那般待他，自责加上心疼难过，巨大的情绪将他包裹到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感觉，还是多年前失去母亲的那一刻经历过得。

　　从车里追出来的周璟奕只望着他颤抖的背影，就知道此时的沈川心疼到骨子里。

　　周璟奕顿了脚步，不再向前，心里一时间也起伏不定……

　　~

　　沈川重新回到车里，双眸猩红氤氲，领口微敞，满是颓废的感觉。

　　周璟奕小心探问：“川哥，你、你好点吗？”

　　沈川语气柔软：“嗯，发泄出来好多了。”片刻沈川嚅嗫问着：“璟奕，我…我给你的额感觉是怎样的？是不是很无情冷漠？”

　　周璟奕有些愣住：“啊，怎么突然这样问？”

　　但见沈川一脸严肃，周璟奕才坐直了身体，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歪头，“呃，是有点严肃，生人勿进，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川哥外冷内热，小时候，我被奶奶责备很是难过，难过到想死！没人瞧出来我嬉皮笑脸背后的不开心，但是川哥你看出来了，你一直在花园里陪着我开导我，到落日时分……”

　　沈川都不太记得这事。

　　周璟奕恹恹：“我看得出来，你对寒韵姐很爱，但是，这也不影响咱们公平竞争，毕竟，我的爱也不比你少！”

　　沈川愣了愣，忽然嘴角一抽，猛踩油门！

　　“啊！”周璟奕猝不及防，身形一晃，“沈川，你，故意的！”

　　沈川诡谲一笑，接着硬声吩咐着：“小周小周，导航，江城一中！”

　　周璟奕无语凝噎：…………

　　~

　　沈川将车子开到了江城一中。

　　但学校大门紧闭，门卫很是强硬，嚷嚷着不让外人进入。

　　吃了闭门羹的两人站在门口，正好旁边有个小卖部，两人买了水和小零食坐在门口的长条板凳上吃着喝着。

　　“要么，咱们爬墙进去吧？”周璟奕不禁想到第一次见李寒韵的那一幕，“就像寒韵姐去寺庙找你提离婚的时候，那样爬墙进入。”

　　沈川扭头盯着他：“啊？她爬墙进去的？”

　　“嗯嗯，”周璟奕点点头，“我就看着她一点点爬进去的。哎，可见她要跟你离婚的决心呢！”

　　沈川顺手盘着手里的星月菩提，失声笑了笑：“爬墙…”那笑容复杂难辨。

　　周璟奕眼眸定在他手里：“你怎么换手串了？”

　　“哦，”沈川忽然升起一丝傲娇，“寒韵，送我的！”

　　周璟奕“啊”了一声，有些吃醋：“怪不得！”

　　沈川问：“怪不得什么？”

　　周璟奕随口道：“不配你身份，你也如此珍视，原来，缘来是爱啊。”

　　周璟奕的话让沈川愣了愣，他看着面前这个青涩的大男孩，不经意的话道破一切，恍然咧嘴笑了：“少年，好锋机啊。”

　　周璟奕这才回味了下自己刚刚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我就说我活的比你们都通透智慧吧。”

　　他一激动起身，结果，那长条板凳瞬间失去重心！

　　“啊，”沈川一下翻到在地，一屁股落在地上。

　　周璟奕扭头盯着地上的他，愈发笑的肆无忌惮：“哈哈哈！”

　　猝不及防的沈川，落地如此境地，由意外渐渐变得豁然，干脆就坐在地上也不起来，随他一起大笑起来，心里竟然落得轻松许多。

　　片刻，他朝周璟奕探出手：“臭小子，拉我一把。”

　　周璟奕接到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起来。

　　沈川低头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忽然想到什么，对周璟奕问：“这里，你们周家没捐点？”

　　周璟奕正欢乐拆着一包又一包学生吃的小零食，“不知道啊，这事得问——大周大周！”周璟奕狡黠笑着。

　　沈川挑了挑眉梢，随即调皮道：“嗯，大周大周！”
　　说着，拿出手机搜了一番，随即抓着周璟奕的胳膊：“走吧，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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