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释槐

　　很多场雪，大的小的，就随着时光匆匆地下，落在两个少年的并肩前行的路上，下过安淮楼下的昏暗的灯，下过两人接吻的卧室的窗，下过元旦，来到新春。
　　现在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十点半。
　　“三号晚上，我们去放烟花。”陈策在家里沙发上和爸爸妈妈过着年，在电视里热闹的背景音下给安淮发消息。
　　“你三号晚上就出来，没事吗？前天才见过面，先多陪陪家里人吧。”安淮这边也看着电视节目，坐在凹陷老旧的沙发上，和父母安静地看着电视。
　　父母冬季工地的活少了很多，更是新春时节，就连着放了假，下次开工是要在正月十五之后了。
　　和陈策在一起之后，安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有时饭也会和陈策一起在外面吃掉，导致和家里的交流越来越少，偶尔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到些许愧疚，比如现在。
　　“好。”陈策回复。
　　陈策家过年偶尔走走亲戚，陈策父母都没多少兄弟姐妹，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组局玩他们的，白天陈策一家也去拜访过了，现在他们仨就好好享受家庭时光。

　　“看来是发展的不错，最近都没时间找我们了。” 吃着葡萄，李芸坐在丈夫身边，笑着对陈策说。
　　“嗯，我们的感情在稳步上升。”陈策刚刚在五人群回了消息，关了手机，伸了个懒腰，拿过一旁的小枕头，往沙发后靠，很放松。
　　“过年这几天不打算见面？我们也不要你一直陪，想去就去。”李芸接着说。
　　“对方家里可能会介意，还是得等几天。”陈霆给出建议。
　　“嗯，过几天吧，他让我好好陪你们。”陈策笑着答应，顺便秀一把。
　　“好乖的孩子，加快速度，敲定了就带回来吧。
　　那大学呢？”李芸开了新的话头。
　　“还没有讨论过，准备这学期开学再说。”陈策听到这个话题，有一些严肃起来，关于未来的事情，他和安淮很少谈及，顶多说三天内的计划，很少说半年后、高考后之类之类的。
　　“嗯，我和你爸爸的建议还是说要早一点规划，你之前说不想出国，那也要找好国内的方向，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开心最重要。”李芸也认真了些，说完就站起来，拍了拍陈霆，示意该休息了。
　　“爸妈晚安。”
　　“嗯，你也早点休息。”
　　于是父母俩上了楼。
　　陈策也关了电视和灯，拿着手机回了卧室。

　　初五这一天，陈策才和安淮见面。
　　陈策把安淮接到，带回自己住的房子，一进门就抱着亲在一起，彼此的羽绒服挤在一起摩擦出声响，比齿间的声音更令人遐想。
　　让安淮靠在墙上，松开安淮的身体，双手捧在红彤彤的人的脸颊旁，陈策用大拇指揉着安淮浸湿的嘴唇，眼睛更专注地盯着这两片红红的唇瓣，在蹂躏下更艳情了。
　　“陈策，下次亲轻一点，嘴巴会疼。”安淮说。
　　陈策现在接吻越来越凶了。
　　“嗯，宝宝……”陈策微微低头，将下一个吻落在安淮左耳上，陈策看安淮乱着头发，眼里雾雾着说疼，特别忍不住。
　　第一次叫安淮宝宝的时候，两人在这里睡了下午觉，醒来看着窗外又下起了飘飘大雪，天色也已经暗了，温暖的卧室显得更加温馨，安淮不自觉往陈策怀里挪去，陈策抱着安淮收紧，亲亲他的眼睛，然后说：“宝宝，好想和你一直看雪。”
　　安淮听到的时候，只愣了一下，又将整个脸埋在陈策怀里，说：“会的。”
　　陈策将一只手放在安淮的耳朵上，揉着，俩人在被子里一句一句聊着天直到夜幕降临。
　　而现在，安淮听到这个称呼依旧会很害羞，安淮伸出手回抱住陈策，同时将被亲过的耳朵躲在他胸前。

　　“晚上我们去坐摩天轮。”
　　“好！”安淮很想要坐摩天轮，元旦那一天他告诉陈策想要在新年试一次摩天轮。
　　在家里吃过了饭，俩人睡了觉，闹了一阵，在晚上八点准备出门。
　　陈策又给安淮加厚了衣服，两人互相戴好围巾，陈策还准备了手套在包里。
　　“陆叔叔晚上好！”安淮对陆叔已经很熟悉了，笑盈盈打了招呼。
　　“安淮晚上好。”陆叔也笑着回，他很喜欢安淮的性格，礼貌，有时活泼，让人心情愉悦。
　　摩天轮在江对面，也在陈策告白的那条江沿岸，说不定在摩天轮上还可以看到那座告白桥。
　　两人坐在后座，手牵着，安淮再过江，心情也与先前不同了，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平常地路过，对目的地充满期待。
　　安淮离摩天轮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兴奋，眼睛被光映得亮亮的。
　　俩人走到到摩天轮下，陈策牵着安淮，买了票，上了其中一个小房子。
　　安淮刚坐上去还不敢动，眼睛望着窗外，感受视觉带来的慢慢上升的悬空感，陈策晃了晃安淮的手吸引注意。
　　“宝宝，开心吗？”陈策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看到安淮像好奇宝贝一样，而且好奇感给满足，陈策也很开心。
　　“很开心，”安淮仍然小心看着窗外，“但是有一点害怕。”
　　“嗯，等下会停在半空的。”陈策逗他。
　　这时安淮才转过头，认真回应陈策，“那和你一起停在这里也可以。”
　　陈策看着安淮，也注意着窗外，等高度继续上升，快到顶端的时候，陈策说：
　　“安淮，我们一起留在A市上大学，住在一起，一起毕业，继续生活，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陈策很认真，他知道仍然有被拒绝的风险，他一直知道，“未来”对他们俩来说不是太好的东西。
　　要到顶点了，安淮只是握紧了陈策的手，没有回应。
　　过了顶点，陈策的心随着身体下落，不过心脏好像坠落地更快，
　　果然。

　　“我尽力好吗？大学我们或许可以一起，但之后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做出保证。”在下落一点点之后，安淮将陈策的另一只手也握住，握紧，对陈策说，挽救陈策失落的心。
　　“好，这就够了，我们一步步来。”陈策轻轻靠过去，给安淮一个拥抱，俩人不再交谈了。
　　回到车上，两人的情绪不似来时那么高涨了，陈策想或许不应该在安淮这么高兴的时候提这些事，但陈策总是会在浪漫的时候做出超出预期的举动，陈策想让浪漫的时刻更加浪漫，不过事实时常相反。

　　接下来几天，出乎陈策意料。
　　安淮主动将自己想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列成表格，打印出来，给了陈策，并提出陈策也要加快整理出来和他交换。
　　陈策高兴至极，很快将两人的意向一起拉表做出分析。
　　最后，两人确立了目标，陈策去A大读金融，安淮去C大读法律。
　　这两所顶尖的学校之间挨得很近，陈策暗自决定大学两人要在附近一起住。

　　于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在他们目标十分明确的情况下开始了。
　　什么都在跑，时间在跑，笔尖也在跑，安淮没有什么时间自由阅读了，陈策玩模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们不能出任何差错，如果按照现在的计划和节奏下去，半年之后，陈策和安淮会开启下一个四年，至于再以后，陈策也有信心用四年的时间让安淮坚定地选择他。
　　放学后，陈策和安淮会在一起，去那间最开始的咖啡屋各自写各自的题，偶尔安淮有不太明白的数学题，就会直接问陈策，陈策是一个好老师，对安淮的帮助很大。

　　初春，槐花开。
　　一次模考后，安淮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两人的成绩都很不错。

　　接着又是二模，安淮的数学失误较大，但整体还可以。

　　三模前的这一晚，陈策对安淮说：“不用担心，C大是完全在你的范围之内”。说完，两人交换了持久的拥抱。

　　夏季的某三个早晨过后，一切都落定了。
　　安淮和陈策没有什么顾虑，高考正常发挥，安淮对自己充满信心。

　　假期中，等待高考成绩的某天，陈策和安淮在陈策家里，买了一个蛋糕，覆盆子蛋糕。
　　他们肩并肩坐在地上，聊着天，一口口吃着蛋糕。
　　“答应我好不好，就在学校附近，我们一起住。”陈策磨着安淮。
　　“可是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呀，这样我心里会有负担。”安淮还是不松口。
　　“那你带给我的幸福感呢？我要对这些幸福感感到有负担吗？我们住在一起我会很开心，物质给不了我这些，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比那些东西有重要得多。”陈策圈住他，喂安淮吃蛋糕。
　　“我要再想想，我不否认情感价值，但是还要再想想。”安淮仍然没有松口，只是喂了陈策一口蛋糕，当作抚慰。

　　然而有些事情，比安淮的决定来得更快，更汹涌，要破坏一切。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下午，得知成绩的安淮和陈策才见过面，两人确认了志愿，就是之前确定下来的那两所。
　　然而那天晚上，直到十一点半安淮的父母还没有从工地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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