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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卖
柳绾月来的不是时候。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还未到祥州城的时候，长阳关并没有什么乱事，柳家军上下都颇有空闲。
但是她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关外的蛮子开始了时不时的试探。等她到了城内这会，军中正是忙碌的时候。
她的阿爹阿娘二人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出来时间回趟将军府。
而二人虽然疼爱女儿，却也不会因此便让她去营中。
毕竟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即便是将军的女儿也是同样的。
这也导致了，柳绾月来这边都已经好些天，却还是未能见到过阿爹阿娘。
“二位将军如今分身乏术……”
云英嬷嬷将柳绾月路过门口时的失落看在眼中，不由得就想解释一番。
“嬷嬷，我知道的。反正我现在人都已经在祥州城了，跟阿爹阿娘相见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在京中相隔千里她都能忍得了，没道理近在咫尺了却不行。
嬷嬷心疼她这般懂事，便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郡主此次只带了吟枝和英知这两个丫头，身边伺候的丫环属实少了些。”
府内并不是没有女子当差，但是多的是军中家属，跟柳绾月适龄的却是没有的人。
“正巧今日无事，城北那边新来了一批人，不若小郡主便亲自前去挑几个伺候的。”
这件事情她们其实之前就说过的，应云英来之前，长公主也是嘱咐过的。
不过长公主的意思是应云英陪着，让柳绾月自己挑人，锻炼看人的本事，这些本就应当是做母亲的教给她的。
而应云英不是这么想的。
她们家的小郡主那在京中可是顶高的金枝，金尊玉贵不输公主的。
边关苦寒之地，比不上京城富贵，但是也不能委屈了小郡主。就算不能有在京中的排场，至少不能太差。
那城主府的千金，一个城主之女都是前呼后拥的，没道理郡主身边就两丫头。
柳绾月想着今日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去一趟也无妨，便额首同意。
“木安人呢？”
正走着柳绾月突然想到近几日好像都没有见到他，便随口一问。
“木安已经回了营中复命了。”
这个吟枝还是知道的，木安走的时候还来说过，只是那时候柳绾月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确定吗？”
柳绾月努努嘴，示意吟枝看侧门的位置。
吟枝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刚一脚迈进来的木安顿了一下，然后顶着众人的视线走了过来。
“木公子不是说回去营中，怎么还在这里。”
看出他要往这边来，吟枝连忙挡在柳绾月的面前，防备的看着他。
她们家小姐这几日好不容易没想起来这个人，定然是因为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质，不喜欢他了。
在这种重要的时间里，一定不能再让他多多接近小姐，不然小姐又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木安没有搭理她，只是在她警惕的视线中，默默地站在了众人身后，摆明了要跟她们一起出去。
“呦，这不是木公子么，怎么就屈尊降贵地站我们后面啊。”
柳绾月还记着这人来的路上怎么折腾她的，说话语气都是阴阳怪气的。
木安面无表情地阐述来意：“奉将军调令，护卫郡主。”
祥州城内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将军担心柳绾月安危，便想着给她配几个人护着。
木安想来吗？他不想来！
可是将军一句，绾绾跟你相熟，就你了。直接给他调过来了。
简直了！他还没想明白，柳绾月是不是中意他。
本以为回去营中能心无旁骛地想明白，结果现在又要日日对着她，这让人怎么想啊！
“哦？”
木安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柳绾月却神奇的看出来他的不情愿。
不情愿是吧？护卫本郡主还委屈他了不成！
“既然奉命前来护卫本郡主，那么本郡主的安危就交在木公子身上了。”
柳绾月笑弯了眼睛，端的一派依赖和信任。木安抬眼望了过来，正巧撞进那双秋水剪瞳。
“你定要好好地保护本郡主呀。”
沉溺于秋水中一霎，木安便未能察觉到，柳绾月加重“好好地”这几个字的语气。
“属下定会护好郡主。”
应云英在来到府中发现柳绾月就带了两个贴身丫头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联系了牙行，那边一有新的人就给了她回信。
牙行主要聚集在祥州城的城南，而城北是城内的那些显贵人家从不会踏足的地方。
这里最多的是做苦力的百姓，行商叫买，商贩酒馆数不胜数。
牙行这边也是有分处的，发卖人口的地方，基本也在这边。
听说以前是在城南的，但是那些常去的贵人们觉得晦气，便让他们搬到了城北。
低调的马车从将军府北侧门行使出去，走过一段清幽路径之后，百年逐渐的开始热闹了起来。
柳绾月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各种听不懂的叫卖声，好奇的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从未见过的场景一一映在她的眼中。
“为何这外边，女子比男子还要多？”
外面好多开着馆子店铺的，多是老板娘在招呼，这在京城是绝不会出现的情况。
“因为祥州城内多是女子当家。”
“女子当家！”
柳绾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应云英将原因一一道来。
原来这祥州城本就是靠近关外，民风自然会有些许影响，不像京中那般对女子很是严苛。长阳关长年战事，人人尚武，各家的儿郎都有一颗杀敌之心。
再加上柳家军风评向来很好，故此到了年纪的儿郎都想着投军干一番事业。
“这也间接导致了各家中女子当家。”
毕竟男儿都上了战场，当然就女子扛起这个家了。
柳绾月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会再看看外面性格各异的各种女子，嘴上还不忘拐弯抹角地追问大家口中的柳征和应淑真。
应云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自己就将话题往二位将军身上扯。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柳绾月还有些意犹未尽。下马车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赶车的木安。
但是她带着帷帽，木安根本就没发现，这更让人生气了啊！
牙行的人在她们来之前就接到了信，当即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一看到他们到了赶忙上前来将人引了进去。
“这一批的质量比之前好上不少，听闻贵府是想给女公子挑几个身边伺候、最好是识字的。这不就巧了，这批正好有几个是因为主家获了罪被统一发卖的……”
这人牙子说的是各州城通用的官话，柳绾月自然是能听懂的，他一开始并不明白什么叫这一批，听到后面才知道，是用来形容那些被发卖的人。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这种形容词不太喜。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是来干啥的，倒是觉得也没啥资格不喜。
“按照府上的吩咐，已经将符合要求的都挑了出来，让她们洗干净候着了，劳烦几位贵客先在此稍坐，小的这就将人带过来。”
柳绾月被引着进入一处房间坐下，人牙子走后琢磨他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洗干净候着，怎么感觉像是来了烟花之地一样。”
柳绾月自己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却让应云英和木安神色微变。
没等应云英套话，吟枝就瞪大了眼睛，一连串的话惊呼了出来：“我的郡……我的小姐哎，这话什么意思啊，您去过？谁带您去的，哪个家伙带您去的！”
吟枝着急的后面的语调都有些破音。
“……没有，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听说过而已。”
“呼，那就好那就好。”吟枝拍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吓死奴婢了。”
“这要是让老夫人或者老爷和夫人任何一个人知道，奴婢定要掉层皮的！”
“你放心，你家小姐我不会让你掉皮的。”
“奴婢也不是怕掉皮，就是担心小姐。”
“知道啦。”
不只是吟枝，应云英和木安提起的心也随着二人对话放了下来。
说话间人牙子领着一串队伍过来，让她们在门口站成两排。
“应您府上的要求，都是年岁在十六左右的。”
可仅仅只是这个年岁的人，就已经有数十人。柳绾月没记错的话，人牙子之前说这只是这一批送来的。
“她们都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这是人牙子听到柳绾月说的第一句话，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不知是哪家的贵女，人牙子虽不知身份但也不敢怠慢。
“都是些逃难过来的，或者是主家获了罪被发买的。”
柳绾月一直都知道，战事频繁受苦的大多都是百姓，只是以往她身处在权贵中心，从未直面过这些。
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站起身，往前走过去细细的看了看门外的这些人。
因为洗干净了，更能看得出来她们的面容，数十人竟是没有一个身上有些人肉的，个个瘦的像是皮包骨头。
“女公子若是瞧不上这些，咱们这还有长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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