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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京城,醉月楼】
初夏的雨带着凉意,很快就聚集在小水坑中,店小二拿扫帚把水扫开,洇开一片朦胧的雾气,团在京城中。
南宫琅就在醉月楼地下的密室中,周围刺耳的尖叫不绝于耳。
谁能想到,豪华的醉月楼下,居然是阴暗潮湿的地牢。
侍女飞快地来到南宫琅身边,欠身行礼:“楼主,药效过了。”
南宫琅点点头:“我知道。”
“镇定的药物越来越不起作用了,之前可以维持五个时辰,现在每两个时辰就需要重新喂药。”侍女汇报道,“需要重新配药吗?”
“不用,为一个将死之人重新拿药,你不觉得很不值吗?”南宫琅径直走向地牢尽头,一位白发乱散,满脸皱纹的老人被死死地捆在椅子上,周围的药师掰开他的牙关,把药物灌进去。老人疯狂地摇头,声音已经嘶哑,一时间鸡飞狗跳。
南宫琅俯下身:“还认得我吗?”
老人吃过药之后逐渐恢复平静,只不过目光呆滞,零碎地吐出几个字:“千机司……去……去千机司……”
南宫琅叹口气,起身嘱咐侍女道:“记得按时吃药,别让他再乱喊乱叫了。”
“最多三个月,他最多也只能活三个月了吧。”南宫琅看着他说,“你想葬在哪里?”
“千……”
“陈云脂,记得吗?”
“机……千机司……”
南宫琅没有再接着说话。
他和苏言没有什么不同。但苏长泰临死时尚且记得去找苏言的母亲,他的父亲,只剩下一句一句的“千机司”。
此外,什么都不会给他留下。
没有恨,也没有爱。
南宫琅转身走出地牢,结果在转角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玉?”
小玉吐吐舌头:“我家公子让我来拿个东西。”她指指架子上面的小盒子:“千机蛊。”
南宫琅把盒子拿下来:“有手谕吗?”
“有的!”小玉“哗”地展开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给小玉拿份千机蛊,让她带到江南给我,顺便再嘱咐她一句其他人谁也不要信。”
黑色的半碎山河纹印在末尾,苏言懒得写自己名字,干脆画了一个小人,头上在不停地冒汗。
是苏言干得出来的事情。
小玉,也就算洛玉,从小就跟在苏长泰身边办事,眼力见和效率都是一等一的优秀,苏言很多时候都是派她去做一些事。小玉做事干净利落,从不多费口舌。
淡金色的虫子静静地趴在匣子中,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死去。
小玉小心收好,抬头笑道:“那我就先走啦!”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凑近南宫琅道:“公子让我问一下您,前楼主………”
“活不了太久。”南宫琅不忌讳,“神智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小玉“哦”了一声,便离开了。
送走小玉,天已经有些擦黑,醉月楼已经开始有点人声鼎沸的意思在了,南宫琅垂下眼,独自在窗前听着雨声,竟然生出几分凄凉。
他忽然感到一阵暖意,肩膀上披上一件外袍,是顾齐的。
“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看你最爱的账本啦?”顾齐从身后轻轻地揽住他,温热的气息瞬间围绕在南宫琅四周,南宫琅动动手指,和顾齐的手扣在一起。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顾齐的手握紧了南宫琅,掌心的温度让南宫琅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他索性靠在顾齐身上:“累了,困。”
顾齐“嗯”了一声,任由南宫琅靠在自己怀里,“不开心?”
南宫琅没有说话。
“喝咸羹吗?”顾齐吻过南宫琅的侧脸,“我亲手做的。”
南宫琅摇头:“不了,我困了,想睡觉。”
顾齐环着南宫琅,语气可怜巴巴:“阿琅,真的不喝一口吗?”
南宫琅:“…………”
顾齐加重了语气:“阿琅……”
南宫琅败下阵,勉为其难地开口:“就喝一小碗。”
许是今晚见了南宫玹,就算是顾齐在他身旁,他也睡不好,晚上做梦断断续续,反反复复醒了几次,后来顾齐干脆把他塞进自己怀里抱着,才稍微安点心。
梦里面迷迷糊糊的,倒有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南宫琅七岁,躲在阁楼的柱子后面,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另一位男人谈话。
只是不知道为何,谈话突然变成了冲突,有一帮人冲过来,接着,那位男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
他听见自己爹爹的求饶,喊叫,他想冲出去,结果被另一双手猛然拉走,匿在黑暗中。
他听见严肃的男声道:“苏言,跑这里干什么?”
拉走他的也是个孩子,但声音不卑不亢:“我的棋子落在这里了,夫子说要来一局。”
沉寂,男人复而道:“去吧。”
南宫琅被捂着嘴,由那个孩子在黑暗中拖走。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小男孩松开手,瓮声瓮气道:“你疯啦,那个时候跑出去,你会被我爹盯上的!”
小南宫琅嘟着嘴,很不开心:“我看见爹爹他……”
“我爹对别人也这么干过,之后没有事情的。”男孩道,“他只是在惩罚那些犯错的下属,他们之后也还都是好好的。”
“是吗?”小南宫琅看着孩子,“那个人是你爹爹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是苏言,我爹是苏长泰。”他补充一句,“我不喜欢我爹。”
“我喜欢我爹!”小南宫琅一提到自己爹爹就手舞足蹈,“爹爹会带我去庙会买糖人,还有灯会!”
“放烟花,吃糖葫芦!还有娘亲!”
“但是……这几天没有见到娘亲……”
“你爹和你娘亲这么好,一定没有事的。”苏言认真说,领着南宫琅离开这里。
南宫琅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低的小头,问道:“你几岁啦?我今年七岁!我爹爹说今年就送我去学堂。他说学堂很好玩的。”
“学堂很辛苦的。”苏言一板一眼说,“我今年六岁,在学堂里面,又无聊又辛苦。”
梦境戛然而止,南宫琅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顾齐搂得水泄不通,他叹口气,缓缓闭上眼。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十七年前的事情随着苏言登上司主之位便隐入尘埃,无人知晓。
苏言同样也不知道。
千机司不像外人想的那样无所不能,它也有污垢,有争权,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与放肆。
就像南宫玹被下千机蛊的真相,他母亲陈云脂的死亡,苏言的母亲洛清淮……这些事被上一辈隐藏的太好了,根本查不到分毫。
南宫玹对南宫琅好是真的,爱陈云脂也是真的,但平心而论,下千机蛊之前,他不是一个好楼主,下千机蛊之后,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简而言之,两面不讨好。
种下千机蛊的人在锁骨下方会生出一个淡金色的半碎山河纹,此后七情六欲皆退至千机司之后,一心只为千机司卖命,可谓是“忠心耿耿”。
但种下此蛊者,十五年,最多十五年,就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苏言曾这么评价过。
江南啊,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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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我记得我应该提到过,南宫琅是受啊!他大苏言一岁!
好奇怪我觉得自己写了三千多结果只有两千多字.......我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