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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躲着我
不过沈颦并没有犹豫,而是轻移莲步,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一缕冷香袭来,梁攸宁喉咙动了动,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大家都对新来乍到的晏晏很感兴趣,便闲聊了起来。
“晏晏,你是混血儿吧?怎么小小年纪就会说如此流利的汉话?”韦竟打开了话匣子。
晏晏原本还想多和梁攸宁聊聊天,这会儿被一大群人插了进来,搞得心情就不爽了,这会儿又成了别人的话题,心中更是烦躁,没脾气地回了韦竞:“我从小在广州长大,自然会说汉话。我阿娘是波斯人,我身上有一半的波斯血统。”
“那你阿爷一定很疼你吧,给你取名叫晏晏。”
红衣女子顿时好像整张脸失去了光彩、失落地说道:“我很久都没见到我阿爷了。我阿娘总是说他很忙,不让我去找他。”
众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李缵心中暗骂韦竞,这小子怎么跟三姑六婆一样,爱打听别人的隐私?
不过好在这时候厨师长带人送酒菜上来了,林进易赶紧笑呵呵地圆场,一个绍了这些新菜品,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梁攸宁拨弄着碗里的鲍鱼鸡粥,瞄了一眼身旁的沈颦,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对他们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只专心地吃着。
看着她很快吃完了小半碗粥,他不动声色地把一碟水晶肠粉移到她面前,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和自己碗里的粥奋战。
沈颦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段放进嘴里慢慢吃着。
林进易见大家吃了差不多,问了他们对这些新品的评价。
“这道鲍鱼鸡粥,鲜甜不足,我建议加一点的虾干,味道会好很多。还有这道蟹黄毕罗,皮太厚了,如果薄一点口感会更好。对了,蒸凤爪的虎皮不错,但是骨头吃起来不太方便,尤其是在宴席上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李缵一脸正经地评价了起来,几乎把桌子上所有的佳肴都说了一遍。
大家边听边点头,内心里对他这张挑剔的嘴佩服不已。
林进易对这场面似乎早有准备,使眼色让一旁的厨师长记下李缵的建议,回头再做改进。
其实说起来,他原本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李绩这个从小就吃遍大明宫御膳房各种美食的皇室子弟,用那条“皇帝舌”帮忙试菜。
李点评完之后,林进易赶紧执着紫砂壶给他的茶杯里添茶,笑嘻嘻地说:\"不愧是李大郎,快喝茶润润嗓子。你放心,我已经让厨师长记下了,下回你再来广盈楼,一定送上满意的菜品 。 ”
李缵轻哼一声,端起茶小啜了一口。
他自然是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商人心里那点小算盘,不过,今日他就很想表现一下自己,尤其是他旁边正坐着一个红衣佳人,睁着一双蓝眸看着他。
晏晏听他说了一大堆,似懂非懂的样子,然后指着一盅粥说道:“这道粥是用什么煮的,跟平常吃的不一样。”
林进易一脸得意地笑着说:“这可是非常罕见的食材。你们肯定猜不到。”
梁攸宁听罢,脸色一变,心想难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动物?
沈颦舀了一小勺粥送入口中,微微一笑,“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气鼓鱼粥吧?”
\"咳,哈哈,厉害呀,沈三娘。这的确是气鼓鱼粥。\"林进易朗声笑道。
“嗯,这是渔船人家经常喝的粥。这种鱼身子圆如鼓,背上都是刺,极少人愿意吃。捕鱼人就留着自己吃。不过广盈楼能发现并引进这道粥品,也是很有眼光的。\"沈颦缓缓说道。
林进易满脸的骄傲和自豪,腰板更加挺直了。
“等等,这鱼太丑了吧。咦~”晏晏突然开口道,“沈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种鱼粥的?”
一个问题,引得众人纷纷朝沈颦投来好奇的目光。
的确,按理说,沈颦一个世家娘子,衣着光鲜,怎么会知道普通渔船人家的这种吃食?还知道的如此详细,连气鼓鱼长什么样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得不令人十分好奇。
“我之前和人去码头游玩,见渔船上的人正在煮粥,便花钱买来尝试。”
“噢。”
众人的好奇之心顿时熄灭。
“那一定是你朋友让你才敢尝试的吧?换做是我,绝对没勇气尝试,尤其是在见过那种鱼之后。”
“嗯,是的。”沈颦简短答道。
梁攸宁听出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轻咳一声,接过话头,\"我倒觉得这粥还挺好喝的。再说了,吃一颗鸡蛋都不会想知道母鸡是美是丑,同理,喝一碗鱼粥也不必知道这鱼长什么样。只管煮出来的粥是否好喝就行了。厨师长还在这里呢,不要辜负了如此美味的佳肴,大家继续吃吧。”
晏晏皱了皱鼻子,\"我吃饱了。梁司马,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心仪的那位姑娘,为什么没有陪你过上元节呢?”
此话一出,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停滞了片刻,然后原本正用餐的年轻郎君们纷纷放下手中碗筷,朝梁攸宁看来。
沈颦原本添了一点鱼粥在碗里,舀起准备送入嘴里,不由得顿了顿,接着还是吃了进去。她眼帘低垂,凝望着碗底,用勺子拨弄着几根细细的姜丝。
梁攸宁早已面红耳赤,窘到极点,他连忙摆手道:“我,我那是随口说的。你可别乱说啊。”
“啊,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没有咯。我明白了。”晏晏眉开眼笑地说道。
梁攸宁苦笑,对这姑娘的直来直去的性子有点招架不住,便没再接话。
不过晏晏却是突然间变得心情大好,觉得桌子上的菜也变得有食欲了,夹了一点牛肉炒河粉吃得津津有味。
一屋子的人又开始边聊边吃,不过有几个人似乎已经心不在焉。
“晏晏!晏晏!”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接着是一阵骚动。
“不好!我阿娘来了!”晏晏大惊失色,站起来说道,“诸位,今晚这餐宵夜谢谢啦。我就先走了。”
李缵急忙起身,“诶,等等……”
她已走到了包厢的门口,又停下脚步,重新戴上面纱,然后转身看着梁攸宁,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梁司马,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人消失在门口。
李缵连忙追了出去,接着韦竞和林进易心里痒痒,想要去看看楼下的情况,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整个包厢,只剩梁攸宁和沈颦了。
梁攸宁有点不自在,他其实对楼下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留在这里却又似乎不太合适。
他犹豫了半晌,打算起身离开。
\"段前月要离开广州了,你知道吗?\"沈颦的声音若黄鹂,温柔动听。
闻言他起身的动作微顿,噪音有点凉,“嗯,她和我说过她要去越州。”
越州以制作青瓷闻名天下,汇聚着大唐许多有名的瓷器工艺大师。几天前,段前月和他一起去拜祭他阿兄。在坟茔面前,她说要去越州进修瓷器工艺,继续完成他阿兄的心愿,烧制出大唐最好的青瓷。
“你知道纳伊现在在哪里吗?”沈颦继续问。
梁攸宁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答应他主人送他回天竺。我会继续派人去找他的。”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到外面的歌舞声和楼下的嘈杂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沈颦缓缓说道:“今日我原本和阿樱出来散心的,只是半路遇见了韦竞,他提出邀请我来看踏歌舞。我想着,上次在光塔寺是韦长史送我回来,看在韦长史的面子上,就答应跟他过来瞧瞧。”
“哦。”梁攸宁淡淡道,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小高兴。
“你阿兄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李公已经派人把册子呈送长安,相信圣人会秉公处理的。”
一来这是朝廷的公务,他不方便对沈颦讲太多,二来是册子里记载着一些官员的名单中,有沈颦父亲的名字沈南鸿。
上次沈颦有提到,冯家出事后沈南鸿就取消了两家的订亲,还提到沈家对不起冯家。如此说来,沈南鸿对冯家冤案有一定的责任。这很可能就是沈颦一直对她的青梅竹马耿耿于怀的缘故。梁攸宁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沈颦听出梁攸宁的话中话,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于是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站起身。
这就要走了吗?
梁攸宁赶紧站起身。
只听她轻声说道:“你,其实不必躲着我的。以后我们可能还会经常见面的,我不希望以后的见面也像现在今天这般尴尬。”
“好。”
梁攸宁嘴角轻扬,终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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