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欢

　　许盛年这话一出，乔音书瞬间噤声，他张着嘴，十分无措。
　　约莫五秒钟后，乔音书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虽然他表面上看似很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一见钟情，啊——”
　　许盛年静默地盯着乔音书看，见乔音书久久没有其他的动作，才收回视线，把目光和心思都放到作业上。
　　偏偏这个时候，乔音书开口说话了，他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多喜欢你一点。”
　　许盛年嗯了一声，就像他们是在聊家常便饭的事，但其实他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
　　“没了啊？”乔音书在心里想了这么久的话，许盛年就一个嗯？
　　“嗯。”
　　乔音书瞬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他两指相触在嘴唇隔空的位置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行，我闭嘴了。”
　　许盛年瞧着乔音书这模样，无声地笑了笑，但他没说什么。多说无益，还不如实践来得实际。他用行动证明，自己有多喜欢乔音书就好了。

　　由于三中雷打不动的课间操因为下雪而取消了，这让学生们有更多的时间闲聊。
　　云楚听完广播，立即转身对乔音书说话，“乔哥，中午咱们去校外吃吧，怎么样？”
　　乔音书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又从抽屉里随意拿了颗糖塞进嘴里，“食堂吃腻了啊，打算去校外吃？”
　　“也不是因为这个，其实是因为快到晚晚的生日了，我去校外的话正好可以给他买个礼物。”云楚说到这儿，高兴的连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哦，是这样啊。”乔音书在心里打着算盘，最后敲定，“行，那就去校外吃吧，你跟他们几个说一声。”

　　“洛洛，在心里琢磨些什么呢？”许盛年坐在一边，早就看出来乔音书心里在想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心里琢磨事情啊，男朋友？”最后三个字，乔音书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声音又轻又柔，让许盛年心尖一颤，跟触电似的。
　　乔音书旁若无人地喊许盛年男朋友，令许盛年被他传染。他凑近乔音书些许，带着孤寂感的声音传进乔音书的耳朵里，“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乔洛洛。”
　　乔音书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他连忙退后，然后气定神闲地抓了抓头发，神色自然，“哦。”
　　许盛年望着乔音书，并不打算放过他，趁着班级里的喧闹声，肆无忌惮地调戏乔音书，“乔洛洛，你脸红了。”
　　“你闭嘴，我去厕所。”乔音书确实感觉脸上烫烫的，但是，有必要说出来吗？

　　乔音书离开后，许盛年百无聊赖地戳着手机桌面上的桌宠。他戳了一会儿，又把桌宠关闭。很无聊，没有调戏乔音书有意思。

　　乔音书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好像不是很红了。
　　“许盛年怎么跟被夺舍了似的，嗯，不对，说不定这是他的隐藏属性。”乔音书站在这自言自语，“啊呸，我在说什么呢，回教室。”

　　“乔哥，你刚去哪了？”张桥策很自然地坐到了云楚的座位上，看见乔音书来了，连忙说，“我正在找你呢。”
　　乔音书瞧了眼许盛年，心里祈祷许盛年别再像刚刚那样戏弄自己了，不然他“大哥”的威严就要不保了，“我去厕所了，你找我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中午不是说出去吃吗，我和眠眠有点别的事情，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张桥策说。
　　“那我们要不要给你们带饭回来啊？”乔音书问。
　　张桥策思索了一下，说：“行，就麻辣烫吧，眠眠挺喜欢吃的。额，具体什么菜我发微信给你。”
　　“好。”
　　张桥策等乔音书应声后，立刻起身回到座位上。

　　“洛洛，在想什么？”许盛年刚才一直都有在注意乔音书的一举一动，他抬眼看了一下乔音书，见他像是在发呆，才出声问了一句。
　　乔音书想事情想得出神，根本没发现许盛年靠近自己，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哎呀，吓我一跳……我也没想什么。”
　　“哦，给我颗糖吧，洛洛。”许盛年放下笔，右手绷紧再放松。
　　乔音书应声，从桌肚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许盛年，顺口道：“好像快没了，中午顺便去便利店买吧？”
　　“好，”许盛年点头，旋即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那就多买几包吧。”
　　“不用吧，一包就够吃三个月的了，我又不天天吃。”乔音书一听这话，立即拒绝了。
　　许盛年的眉毛跳了跳，他眼里含着丝丝缕缕的柔情，“行，都听你的。”

　　三四两节课是地理课，相对英语课来说并不难熬，只是令人犯困。
　　不过两节课的功夫，就催眠了一大片的学生。尤其后排，全军覆没。
　　“醒醒，都醒醒，”地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拍了拍，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我的课这么催眠的吗，都睡得查不多了啊？”
　　“老师，我也想听课啊，可是我的大脑不允许。”中间排的一男生勉强睁开眼睛，回答老师的话。
　　地理老师笑了两声，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你们呐，都困得像小鸡啄米了。都清醒清醒啊，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
　　她的话音落下，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睡眠浅的学生已经爬起来了，揉着眼睛看着黑板。至于睡眠深的，还趴在桌上陷在梦乡。
　　“来来来，叫一下睡觉的同学，我提前下课。”地理老师看着讲台下还有学生在睡觉，无奈地笑了笑。然而她一说提前下课，这批陷入沉睡的学生像是装了感应装置，立马就醒了。

　　三中的管理虽然严格，但没有严格到不让住校生外出。乔音书他们在保安室的单子上写了离校的人员名字后，就被允许离开学校了。
　　乔音书几人在校外的这条街边走边看，直到走到街尾才决定好吃什么。
　　“就去吃麻辣烫吧，顺便可以给两位忙人带饭回去。”乔音书最终敲定。
　　云楚第一个赞同，“行，正好已经很久没吃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都表示赞同。

　　乔音书拿着夹子和碗，在冷柜前挑选。他虽然不挑食，但是站在冷柜前愣是挑选了很久。
　　等他选完自己的，才给张桥策发消息。
　　—我们已经在麻辣烫这边了，你们要吃什么发给我。
　　—要是想喝奶茶的话，也跟我说，直接带了。
　　聊天界面上的备注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几秒，乔音书才收到新消息。
　　—麻辣烫里面多放点芝士年糕吧，还有藕和海带，然后随便放点肉就行，顺便放两块面饼。奶茶的话就算了，让你带饭已经很麻烦了。辛苦辛苦。
　　然后就是张桥策的转账，他大概是估摸过的，给乔音书转了五十块钱。
　　—包括了跑路费，辛苦乔同志。
　　乔音书笑了声，接收了转账。
　　—好的，张同志。

　　在等待的过程中，几人不知怎么的聊起来八卦。
　　云楚最积极，他环视四周，最后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之前看到方野和傅主席……”
　　“然后呢，他们怎么了？”乔音书看着云楚在那儿挤眉弄眼的，目光中透露着不解和期待，追问道。
　　云楚没继续说，只是使劲朝他们眨眼睛。
　　李河没忍住，蹙着眉脱口一句脏话，随即说：“不是，你老眨眼干什么，睫毛掉你眼睛里了？”
　　云楚翻了个白眼，然后朝一个方向努努嘴，用气音说话，“看那儿。”听了这话，几人不着痕迹地往云楚所说的方向看去。
　　是方野。

　　乔音书恍然大悟，“难怪……那你不能用说的啊，挤眉弄眼的搞什么鬼。”
　　“那不是情况特殊，我不能用讲的吗？”云楚讪讪一笑，随后压低声音，“我那天听见校草跟主席说话，很亲密的样子，说什么抱一下。我就奇怪了，他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那还不许人家关系好了？”何东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无所谓地来了一句。随后，他张着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对啊，好朋友还要抱一下？”
　　程凯嘿嘿一笑，他道：“有首歌这样唱的，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兄弟间抱一下，很正常。”
　　“放屁，这俩之前也是纯兄弟，这不还是成情侣了。”何东举了例子。
　　乔音书无奈叹气，“举我们做什么，还不许谈恋爱了啊？”

　　“就是，东东你想造反吗？”云楚说，“但其实我觉得他们就算是在谈恋爱我也不觉得奇怪，恋爱自由嘛。”
　　乔音书点头表示赞同，“双手赞同。”
　　说起来……
　　“乔哥，你家里人知道吗？”程凯突然问。

　　乔音书心尖一颤，那慌张漫延至心头，他垂下眼睑，“他们不知道，但是我姐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何东很关心这个。
　　“我不知道，我不敢和他们说。”乔音书沉默了很久，最后在许盛年坐下的时候说。
　　“什么不敢？”许盛年买完奶茶回来，就听到乔音书说的这句话。
　　乔音书抬眼，将眼底的不对劲压下去，“没什么，就是假期不是打算出去玩吗？我担心太远了我爸妈不让我出去。”
　　许盛年不疑有他，哦了一声，继续说，“没事，不一定要这个时候。”
　　乔音书低下头，重复许盛年的话，“嗯，不一定这个时候。”
　　其他人见状，都不再提这个话题，换了其他话题。

　　家里人会同意吗？
　　乔音书确实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这是他的心结。

　　许盛年瞧出乔音书的不对劲，面色担忧，“洛洛，你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
　　“啊？”乔音书望向许盛年，眼睛亮亮的，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如往常一样，“没有不开心，就是在想怎么让我爸妈答应。”
　　“哦，先吃饭吧。”许盛年见店员端着麻辣烫过来，立即说。
　　“好。”乔音书乖巧应下，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和许盛年说。

　　午饭结束，云楚和何东几人先进学校。他们绕到学校后山这边，然后云南抓住栏杆爬上围墙，“乔哥，东西给我吧。”
　　乔音书把麻辣烫、奶茶还有云楚买的礼物递给云楚，右手在下面护着，“小心点啊，你先把东西给他们再跳下去。”
　　“放心，我知道的，你们也赶紧进来吧。”云楚说完，转身把东西递给李河，再跳下围墙。
　　乔音书见云楚下去了，才对仰首许盛年说：“走吧，我们该进去了。顺便，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许盛年听到这话毫不意外，这一路上乔音书的不对劲他都看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盛年，其实今天东东问过我，他问我爸妈会不会同意咱们的事情。”乔音书看着前方，神色严肃，“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我不敢去赌，我怕到时候结果会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洛洛……”许盛年轻声唤他，被他打断了。
　　乔音书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继续说，“盛年，你听我说完。其实我很害怕，怕我爸妈知道会不同意。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还是男生。我怕他们没办法接受，因为我家里已经有这么一个例子，所以……我才不敢。”他说着，带着点泣音。
　　许盛年很想抱抱乔音书，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了，“洛洛，别哭。”
　　乔音书说的这件事，许盛年是想过的。他何尝不是呢，他也担心乔父乔母会不同意。可现实就是这样，从来不会理想化。
　　这件事，也是许盛年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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