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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之乱
阳春三月,庭院里的绿植长势良好。
阿莛被派遣下山除邪祟,楚昌鹤本打算与他一同去的,不过被程衢抢了先。
百无聊赖,他刚给甘莛浇完水,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一旁的梨树和橘子树上挂满的小小花苞,再过不久,就要开花了吧?
三月的风已经有了暖意,阳光也变得刺眼了起来。
楚昌鹤心想,第四百六十一天,他什么时候出关呢?
正想着,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清脆而温润,似乎还带有一丝的笑意。
“师兄。”
楚昌鹤听见这个声音,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无法动弹。
他忍不住怀疑,是错觉?
百样情绪翻涌而来,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响,真的是错觉吗?要不然转身看看?他是不是变了很多?他是不是瘦了?他是不是还在为河灯之事而生我气?生气我没有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他会不会觉得和我生疏了?
……
沈栩篱见他没有动,以为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是朝他缓缓走近,又开口道:“师兄,我回来了。”
不是错觉,楚昌鹤肯定了这不是错觉。这次,他不再像刚刚那样怔愣,调整好呼吸,转身去迎接心心念念一年多未见的人。不料沈栩篱先行一步已经走过来了,刚转过去便直面向沈栩篱。
两人只隔着两寸的距离,再近两寸就要亲上了。楚昌鹤想拉开这尴尬的距离,正想往后退时,一双手将他环住了。
沈栩篱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笑道:“怎么?我才闭关一年多,师兄就不认识我了?还是说,师兄不欢迎我回来?”
楚昌鹤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刚刚没反应过来而已……”
沈栩篱将楚昌鹤放开,看着他,道:“那这就算是欢迎过了。”
刚刚那个拥抱,算是为了欢迎沈栩篱出关的一种仪式,一种仪式而已。楚昌鹤闻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是啊,师兄弟之间抱一下也很正常。
楚昌鹤还是笑道:“好,恭喜栩篱顺利出关。”
沈栩篱勾唇,忽然道:“那师兄有给我准备出关礼吗?”
一年多未见,一见面就讨人要出关礼的,沈栩篱还是头一个。
楚昌鹤迟疑片刻道:“准备好了。你且等我一下。”话落他便转身回了房间,到床榻后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质小方盒。
楚昌鹤抱着盒子出门时,沈栩篱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揉搓着一片新叶。
楚昌鹤坐下后将木盒推给他,缓缓道:“也不知道此物你喜不喜欢。”
沈栩篱笑着接过了木盒,笑应道:“师兄送的我都喜欢。”他抽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块黑玉坠,他看着愣了许久。
楚昌鹤见他不说话,便皱眉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那我重新再送你一份。”正伸手想把那块玉再拿回来,不料被沈栩篱拦住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去的道理。”沈栩篱扬唇笑道:“这块玉我很喜欢,只是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质地的,不自觉被它吸引了。”
平常普通的黑玉,都是透亮的。而这块玉,外表光滑却看不透里面,实在有趣。
他将盒中的玉坠拿出来后才发现,底下还雕着一个“篱”字。那个字看上去不是新雕的,少说也是在他闭关之前就有的。
他以为,那个字,是那块玉自带的,是楚昌鹤照着他的名字挑选的。其实不然,那个字,是楚昌鹤小心翼翼,一笔一划雕出来的。无数个黑夜,无数次比划,怕破了碎了,怕雕得丑了。
其实楚昌鹤没想过要将这个东西送给他,但里面涵盖了他最真挚的祝愿,他希望将此物送给他之后,所许心愿都能实现。
“你喜欢就好。”
沈栩篱问道:“师兄上哪儿淘的这么个宝贝?”
楚昌鹤不想告诉他,那块玉已经买了很久了,便随口道:“前些日子下山降魔,回来时看见的这块玉,想着正适合你,便买了回来。”
“难为师兄挂心了。”沈栩篱将那块玉好生收了起来。
楚昌鹤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栩篱,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傅良峰此人的。”
沈栩篱听见这个名字似是挑了挑眉,问道:“他又来挑事儿了?”
“不是。是和魔界有关的。”
楚昌鹤将傅良峰的一举一动,以及万俟璟一年前的上元节那日转告他的那些话都给沈栩篱讲了。
沈栩篱听完后凝声道:“傅良峰和魔族的人有来往,这点是毋庸置疑了。可是那个祭司怎会凭空消失?”
楚昌鹤摇摇头:“不知,最近魔界的确有些太不安分了。栩篱,你觉得那个祭司会不会就是去斛灵峰路上碰到的魔界蛇族人?”
沈栩篱沉吟道:“应该不是。一个堂堂的魔界祭司,来到人界,肯定是会加以伪装的。”
楚昌鹤有些摸不清头脑了,揣测道:“所以,魔界已经在外安插不少人了?那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人界?还是仙门百家?”他有些头疼,毕竟现在的线索太少了,只知道那些人对星月双刀以及后山上的某些东西感兴趣。
沈栩篱不慌不忙道:“傅良峰得盯紧了,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狐狸总会漏出尾巴。”
“也只好如此了。”楚昌鹤问道:“对了,栩篱你现在能控制竹渊了吗?”
回应他的是沈栩篱的一脸笑意:“这关没白闭就是了。”
不过两月,便出了件大事儿。
沈栩篱彼时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而楚昌鹤则提着桶给新埋的枇杷种子浇水。若是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一直这样下去,也称得上岁月静好了。
“传音羽?”楚昌鹤放下手里的桶,去接住那一片黑羽。沈栩篱闻言也不再看书,将视线移到那片黑羽上。
楚昌鹤念了个诀,只见他看着手中的传音羽,眉头一皱,严肃道:“栩篱,出事了。”
沈栩篱闻言也不自觉蹙眉,问道:“怎么了?”
“你先跟我去罗门台。”话落楚昌鹤就拉着沈栩篱出了门。
刚出门,便看见净苑里有不少弟子也急匆匆地往外走,都是去罗门台的。想来也是收到各长老的传音羽。
罗门台上顷刻便聚集了长仙门四分之一的弟子。
楚昌鹤和沈栩篱来了之后,见程衢也在,便将他拉了过来。楚昌鹤问道:“你知道昆山派出什么事了吗?”
昆山派就是昆山玉女派,不过人们为了读起来方便,就只取了前面两个字。
沈栩篱听见这个名字便皱起眉头,他的哥哥就在那里面。
程衢刚刚狂奔过来,还有些喘不过气,一直用墨凌扇风,回道:“听说是起火了,是矢魔火,一直扑不灭,死了好些人了。这会儿叫我们过来,估计是要让我们去温柔乡帮忙的。”
沈栩篱疑惑道:“矢魔火?那不是魔族产物吗?哪儿来的火种?”
他是有些焦急的。虽然他和沈旭青不亲厚,但毕竟是血亲,如今那温柔乡无故起火,也不知道沈旭青是否安全。
程衢摆手道:“谁知道啊。这矢魔火种不是要寄生在人身上嘛,需得一年才能培育出火苗。”
沈栩篱皱眉道:“所以,这火种子一年甚至更久之前就埋下了?”
还没等人回答,台上便响起了沙哑的声音:“肃静。”
台下的弟子闻声齐齐向上揖礼。说话之人捋着胡须,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是长仙门掌门魏止安。
“今日召集你们来,是为昆山仙门之事。昆山仙门的大火还未扑灭,死伤情况不得而知,各派都已经派出不少弟子前去救援。若是任由魔火肆虐,恐怕会伤及无辜百姓。”魏止安一副穆然的样子,睨着下方,“而矢魔火的起源又是一桩值得深究之事,此事与魔族定然脱不了干系,今日是昆山派,来日保不齐便是我长仙门。在场的诸位都是我长仙门的得力弟子,派你们前去昆山派,不仅是为救援灭火,更是为了与他派共同调查此事与魔界之间的关系。”
楚昌鹤在下面听得眉头紧蹙,他知道沈栩篱的哥哥就在昆山仙门,他很担心沈栩篱现在的状态。
他轻轻扯了扯沈栩篱的袖子,想小声给他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他发现自己的嘴巴离沈栩篱的耳朵还有一点距离,便微微踮起脚仰着头。
不料刚想开口沈栩篱便侧过头来,楚昌鹤的嘴巴刚好蹭到沈栩篱脸上的颧骨处。其他人都在认真听台上的掌门讲话,也不曾发现他们二人的这举动。
沈栩篱被亲了一下有些愕然,像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一动不动。
楚昌鹤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心想,这该死的身高差,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将声音压低道:“抱歉栩篱……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两句话而已……”
沈栩篱闻言勾唇,轻声道:“这有何妨,师兄不必抱歉。师兄刚刚是想说什么?”他向下稍稍躬身,隔着一寸的距离,刚好将耳朵对准楚昌鹤唇间。
楚昌鹤刚刚已经发现了,就那样小声说话也可以达到只让沈栩篱一人听清的程度,刚刚踮脚想离他耳朵近一点的这个举动变得十分多余了,他现在有些心虚。
他凝思片刻道:“栩篱你宽心些,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等会儿我陪你去找找。”
沈栩篱知道楚昌鹤说的是自己的哥哥,缓缓道:“放心吧师兄,我没事儿。”
楚昌鹤这才安了心。
魏止安最后道:“众弟子听令,即刻前往昆山派。”
“弟子领命。”
众弟子纷纷御剑而出,楚昌鹤想到了什么,问程衢,道:“阿莛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程衢摇头道:“我刚刚得了传音羽就过来了,他好像没有收到。我就把他留在我院子里了,会有人照料的,放心吧。”
楚昌鹤若有所思点点头,以阿莛现在的资质,确实不适合与他们一同前往。
众人向南飞过山陵河流,一路上还有不少其他仙门子弟,也是为此事而来。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越往前,那一抹红就变得越大。从最初的一抹,变成一团,再到一大片。山上原本华丽的宫殿已经被烧得无可辨认,摇摇欲坠的碳黑木桩只一碰便可灰散倾塌,那火还在继续蔓延。
火场的上空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正为自己的法器注入灵力,众人开了一个大阵来阻挡这火势。
楚昌鹤见状,道:“我先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我和你一起去。”沈栩篱在他身后紧跟着。
程衢道:“那我和其他人进阵灭火。”说罢与其他弟子一同飞入阵中。只见程衢一干人等入阵后,火势倒还真小了不少。
楚昌鹤和沈栩篱在昆山派的必经途中找了个落脚地,也有不少修士在此侯着帮忙。地上还有少许逃生出来的弟子,成了一个个的血人,水灵的脸上尽然是灰色和着血浆。
众修士皆是惋惜。
“可惜了,几乎全葬身火海了。”
“可不是嘛。我当初还想着能不能在这温柔乡里娶个媳妇儿哩。”
“你可就别做梦了”
“别说废话了,还是赶紧搜寻一下还有没有逃出来的人。”
最后,众人也纷纷散开前去搜寻,只留下一些人看护现场以及几个清一观的尼姑照顾伤者。
楚昌鹤看着不远处一个受伤的弟子,那弟子浑身多处被烧,哭得梨花带雨,但脸上无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楚昌鹤近身,蹲身温言道:“姑娘可是刚从大火中逃出来?可否将山中情况告知一二?”
那弟子抽抽搭搭抹眼泪,细声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昌鹤闻言轻皱眉头,又道:“姑娘不必害怕,在下自长仙门前来相助,姑娘大可将你知道的尽数告知。”
那弟子听了之后,还是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山火突然就起来了,一下子绵延数里。幸而在半山腰处练功,不然我也要命丧于此了……”
楚昌鹤这下也笃定这名弟子是真的不知道,便换了个问题,道:“那姑娘可知江淮沈旭青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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