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棺

　　一个我撕咬着另一个我
　　就像那新的大厦
　　对着老旧胡同伸出钢筋
　　深深
　　深深切入
　　上演一场看不见的血腥

　　让我舔舐暗红色铁锈
　　替你消除犯罪的痕迹
　　让我伸手抚摸你
　　你是如此复杂
　　美丽

　　让我放一把大火
　　十天十夜不尽
　　让我张开双臂迎接
　　而不是拎起斧头
　　对你发力

　　让我朝着废墟笑吧
　　既然四合院早已从人们的生活中抽离
　　不
　　让我用手掌护着它
　　护一块照壁

　　一个我撕咬着另一个我
　　我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
　　北京！北京！
　　我来此地竟要参加你的葬礼
　　脱去沾着茶渍的旧袍
　　穿上世界通用的白衣

　　我咀嚼着左边的眼珠
　　提笔
　　画你的遗像
　　让全世界朝你举起相机
　　在闪光灯的海洋里
　　祝你毫无羞耻之心

　　啊
　　临阵表演的新北京
　　我徜徉在你柏油的血液里
　　而你古铜色的皮肤上
　　处处
　　长满高楼
　　就像染上了某种流行疾病

　　但是每个人都很开心
　　包括我
　　当我一边妄图深入你
　　一边疯狂啃噬自己的骨筋

　　一个我撕咬着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终于奄奄一息
　　舌尖触碰到我的獠牙
　　破坏
　　原来深深根植于我们的基因

　　我深知
　　唯有以千年的积淀为食
　　雄狮的怒号才能震彻世界

　　2016.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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