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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色诱
五分钟。
“愣着干嘛!”
做好一切准备。
“快点换完出来!”
一个女人揪着蜜蜂麦克在后台左右转了三圈,最后爆喝一声。
事情,还得回到今天傍晚。
元旦佳节,电视台一派忙碌。只是新年晚会的舞台,往往并不是为我们这种十八线准备的。
但我们仍和出道时一样,认真做了一套造型,早早赶到后台,等在鱼龙混杂的公共休息室。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可以得到些许镜头,在开场的合唱中露个脸。不幸的话,可能就是在谢幕的时候出现一下,作为气氛背景板。为了不浪费妆造,也许我们还得去中学做元旦演出。
三年,这样的糊咖生活,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
休息室人太多,我们坐到走廊靠墙的长凳上,互相挤着对方的手臂,正在玩挑花线。
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得意地伸手,转身看向贺百颇。他咕噜噜在喝水,喉结尖刻,上下滑动。他将水瓶拧紧,看向我的时候,眼神还是那么纯澈。
“哥哥。”
贺百颇叫了一声,低头看着花线。他思索一瞬,手指正要插进繁杂的线条中。
走廊另一头却莫名传来接二连三的呵斥,紧接着有许多人混乱地跑起来。贺百颇的手颤了一下,他轻勾手指,花线散开。
“忙,真忙!”
高跟鞋带起脆响,一个女人风风火火踏过走廊,身边拥着一群员工。
“明知道是直播,还刚下飞机,我呸!现在让我怎么收拾烂摊子?”
“哎哟杨姐,他们现在是大势团,行程太挤了。巨头的晚会,和咱们电视台的晚会,你说他们选哪个?”
女人的脚步忽然顿住,她木着脸扭头,盯住边上的员工。员工心知说错话了,畏畏缩缩不敢看她。
“要真这么不屑电视台,你告诉他们。”女人忽然笑了,“别来了。”
“可他们已经从机场往这里赶了……”
“呵。”女人脸色阴郁,却没有再说话。她抬脚要走,忽然眼风一转,扫向一边靠墙的长凳。
我们六个人眼珠骨碌碌转,齐声弯腰:“您好!”
这话说完,文俊豪直直伸出手,把重新打好的花线递给方知否。那女人一言不发地凝视我们,方知否在高压目光中勾指,完美挑出新的形状。
“哪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女人转过身,一边走一边问旁边的助理。
“胡岸公司的,飞流男子队。欠债好多,成绩平平,估计救不起来。”助理说,“胡岸当年就捧出一个任菲。”
“任菲还不够吗?”
女人轻轻皱眉,拐角前,又往后看了一眼。我抬着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她收回视线,彻底消失在走廊。
而我旁边那几只,还在那挑花线。我扯住文俊豪的耳朵,问:“《水泥森林》怎么唱,你还记得吗?”
“哥怎么忽然问这个?”文俊豪掏出手机,打开他的备忘录。
“你要不多看几眼。”我说,“rap词回忆一下。”
说罢,我给何啸渊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反正也是无聊,大家清唱一遍,开开嗓。”
《水泥森林》是我们出道专辑的副主打,哪怕过去三年,我们仍然记得。
“现在看看,水泥森林的舞蹈其实还行,没那么难。”贺百颇笑了一下,“就是要整齐好看。”
“是啊,跟我们这次回归的舞蹈比,出道舞台真不难。”
大家说起出道时的事,又嘻嘻哈哈一阵。我心底有说不出的异样,反复回忆着水泥森林的歌词。
元旦晚会直播开始,我们和一众男团一起出场,合唱了一首流行歌。下台后,因为嘉宾位不太够,我们被安排到靠近后台的边角观众席。
王顺才坐在我们身边,悄悄说:“后面没我们事了,八点半我们就走,去学校礼堂表演。”
晚会还在进行,舞台是巨大而明亮的。那些被主办方邀请来的男团女团依次上台表演,在一片欢呼声中恭贺大家新年快乐。我们坐在底下,认真拍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也忘记刚刚所感到的异常。我们还是那个没什么人知道的飞流男子队。
8点28分,我正看着舞台上拿吉他唱抒情歌的人。一种熟悉甚至如同警报的“嗒、嗒”声响起。
我骤然扭头。后台小门中,竟站着刚刚那个女人。她妆容艳丽,神色冷峻,手心死死攥着一卷台本。
女人扫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我们身上。她骤然勾起一个冷笑,踏着长腿走到我们面前。
作为从不接触异性的飞流男子队,面对气场强大的中年女子,几个人都很僵硬。
“你们,待会儿有行程吗?”
女人红唇轻启,问。
文俊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被我死死按住大腿。我抬起脸,直视女人的目光。
“没有。”
我目光如炬,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好,很好。”女人双手抱胸,来回扫视我们,忽然拔高音量,命令道:“立刻去后台换好演出服。我要你们顶上十三星团,上台演出!”
坐在我们后面的王顺才已经吓呆了。
“喂哇我我们演什么啊?新年表演《洛丽塔》吗?”王顺才的苦瓜脸今天拉得像根黄瓜。
何啸渊抬头看向我,我伸出手,两人轻拍手掌,异口同声:
“水泥森林!”
六个人飞速跑向公共休息室,随行cody抓狂地大喊:“现在哪有带水泥森林的衣服?”
刚刚那个命令我们的女人也跟进了休息室。她丝毫不慌,开始翻旁边的衣架,机关枪似的突突突问:“什么概念?年龄?风格?”
“十八岁小镇青年,初来城市打拼,又青涩又有野心!”文俊豪一口不喘,仿佛在说rap。
“懂了。进去,脱光!”
女人打了个响指,把我们六个人一股脑往换衣帘子里面推。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某个狭窄的布帘子。方知否和我面对面站在里头。
方知否毫不避人,微微偏着头,视线落在我脸上。我看着他,一时间忽然有些尴尬。
下一秒,外面传来一声惊天爆喝。
“愣着干嘛!”
我浑身一哆嗦,赶紧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我们俩只剩内裤,并肩站在那里。我根本没时间不好意思,一整套衣服就扔了进来。
方知否低下头,明明平时说话慢吞吞的,做事却利落干净。黑T搭配工装裤,他迅速换好,直起腰的时候,还撸了一把自己的黑卷发。
我匆忙换上自己的衣服,一件松松垮垮的纯白衬衫,搭上破洞牛仔裤。我把衬衫扣上去,却仿佛套了个灯笼,太松了。
方知否忽然伸出手,指尖捏住我前胸的纽扣。
“你应该解开扣子的。”
我在他面前有些愣愣的,说:“啊?”
他耸了耸肩,走到我面前。微微低下头,指尖飞速动作,白色纽扣一颗一颗崩盘。他的黑卷发挡住了眉眼,我只能看见他优越的山根。当解到最后一颗纽扣,他忽然停下,抬眼望向我。
太近了。
三年时间除了让方知否高中毕业,还给了他更显然的变化。他的骨迅速伸展,稳稳撑起高挺的鼻梁、又大又狭长的眼睛。此时此刻,旺盛的眼白,疏离的眼球,一动不动盯住我,像大都会博物馆里即将复活的雕塑,静止中透着难明的妖冶。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我转动眼珠,看他理了一下我的衬衫领子。他的手腕戴着红绳,不经意擦过我,我打了个哆嗦,红绳上的铃铛也轻轻晃了晃。
“好了吧!”
我侧过脸,朝外张望,声音拔高,试图让气氛正常一点。
方知否还真的上下打量我一瞬,然后说:“再等等。”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他单手揪住我的衣领,用力往后扯了一下。衬衫松松垮垮地卡在我的肩膀,比刚刚扣上纽扣自然多了。我伸出手,打算掀帘子出去。方知否却忽然用力,再次收紧我的衣领。
“嗯?”
我不知所措。
“你的脊椎上有颗痣。”他微微偏头,看着我的后背,好像在说,“你吃饭了吗?”
我细细揣摩了一秒,终于不可抑制,出现微妙的波动。轻呵一口气,我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
他微微抬眉,用慢悠悠的调子告诉我。
说罢,他掀开帘子,大步走出去。那个女人站在外面,挑剔地看了一圈,最终露出勉强满意的笑容。
好了,她知道的,在座的每一个人也都知道。飞流已经是一群全部成年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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