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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
初一这天,苏棘夭本和明湛约好一同去鹤鸣寺祈福。
鹤鸣寺是尚城极富盛名的姻缘寺之一,可他们意不在此,只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相处罢了。
可这天她起了个大早,便听见门外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开门一看,地上摊着个行李箱,老爷子拿着几件厚实的外套在身前比划,见她出现,眼睛一亮:“夭夭快去收拾衣服,昨晚我和老时约好今天去邻市滑雪,顺便住一晚,明天再回来,我们一家,他们一家,正好开三间房。”
苏棘夭在心中苦笑一声,恋爱第一天的约会像是要泡汤了。
一方面滑雪存在危险,她放心不下老爷子一个人,另一方面明湛告诉她初二他会去阳城外婆家。
心中权衡片刻,她便有了决断。
借口回房收拾衣服,给明湛打完电话约好阳城见面后,她摸着带着热意的手机,腕间垂下一串冰凉。
趁这两日也该好好想想补给他什么新年礼物才好。
隔日晚上回到家,忍着全身酸痛酣畅淋漓地睡了一晚,便到了初三这日。
沈知恒踩着她日常早起的点到的,可苏棘夭在滑雪场蹉跎了两日,晚起了一两个钟,醒来时才发现半年未见的哥哥正同爷爷在客厅下棋。
苏望一把老身子骨,去滑雪场图个新鲜,不过几十分钟便同老时缩在酒店茶室下棋,根本没耗费什么力气,起的比往日还早了些。
沈知恒其人,对苏望来说并不陌生,往年正月里都是他送自家孙女来尚城的。
儿媳妇再嫁后,他本也惴惴难安,担心孙女会不会在重组家庭中过得不好。
他不曾见过孙女的继父,可孙女这哥哥在他瞧来是对她顶好的,沈家比之苏家更是云泥之别,瞧这世家黎养出的孩子便可窥见一斑,便想着总归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沈知恒在苏家陪着苏望和妹妹用过了午餐,又借了家中一套茶具煮了茶,呆到下午一点才同苏望告别,带走了苏棘夭。
虽是做足了后辈礼仪,任谁来也挑不出错,可他心里却是对苏望有些意见的,棘夭在沈家这些年来,每年都惦记着正月来一趟苏家,可苏望却几乎没有主动关心她。
他想着这女儿既然苏家不稀罕,那往后便归他沈家了,可当他提出改姓的建议时,第一个反对的却是继母,若不是棘夭也不同意,他是已经打算好为她争一争入族谱的位置的。
可即使她不愿,沈知恒却早就将她当作沈家人,亲妹妹了。
未来,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打算。
思及此,沈知恒伸出手,用小臂挡下身侧她正欲戴上眼罩的手,眼神柔和却不失锐利:“你交男朋友了?”
苏棘夭手一抖,眼罩脱手掉落,接触了空气几分钟,再捻起的时候已然微微发热。
距离那晚不过才第三日,她谁都没说,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时间没有反驳,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苏棘夭捂着嘴看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谁都没有说啊。”
话音刚落,便听得他冷哼一声,她还是第一次在哥哥风和雨霁的脸上看见这般不屑的神情,好似她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接着听他道:“是他接苏爷爷出院的?”
在沈知恒看来这并不难解。
出院那天,短暂的视频显露出车内妹妹身后低调内敛却不失尊贵的内饰,他一眼便看出是私人定制的,能让这种豪车接受定制的,阳城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妹妹在尚城认识的人不多,室友中便只有阳城赵家那位小小姐有这个可能,但妹妹当时一未给他介绍,二神色有异,如此那辆车主人的身份便是她当时难以启齿的。
而更明显的证据...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娇嫩的脸上,心中蓦然浮现几个大字。
春情浮动。
苏棘夭高中时候有一段时间被沈家姐妹使绊子坑得灰头土脸的,上课集中不了精神,成绩下滑得厉害,最后还是放假回来的沈知恒发现了端倪,私下警告了她们,花了一整个暑假辅导她的功课。
在他苛刻的补习计划下,她的成绩重回巅峰,可那个限时两月的严厉形象,终归影响了她心中温柔哥哥的模样。
饶是几年过去,他端起正色来,对她来说仍是有几分威压的。
她讷讷不语,只点点头,转而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哥哥,你不会那么保守,觉得大学期间还不能谈恋爱吧?”
想到面前的人高中直到硕士毕业期间,从未见他带过女朋友回家,心里咯噔一下。
脑门突然一疼。
“痛!”她捂着额头回过神,看见他施施然收回屈起的手指,温和的眼神瞥过来,不动声色地便叫她咽下了嘴边的打趣。
“哥哥不管你和谁谈恋爱,但是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沈知恒拿过她手中逐渐冷却的眼罩,临戴上前又飘来一眼,“别让我外甥没毕业前就出来。”
这话若是在明湛面前说的她指不定还会害羞几分,可对着沈知恒这张无波无澜的脸,她只会觉得这是正经的探讨。
心思顺着他的话飘远了几分,片刻痞懒地在心中下了个结论,反正无论男女,无论像谁,定都是好看至极的。
从包里掏出个新的眼罩,打开戴上,朝身边嘀咕了一声:“放心吧哥哥,指不定是个外甥女呢?”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苏棘夭和沈知恒轻装到达阳城,不知道是不是尚城的冷太过寒湿,她感觉阳城的冷对比下来竟更好接受一些。
出了航站楼,已经有车候在那等着他们了,司机是沈家老宅派来的,苏棘夭不愿和老宅有过多牵扯,老宅的佣人很多,她分不清脸也记不住名字,只寒暄着点点头,坐进了后座。
却不知就是她这般做派,几年来叫老宅中生出了许多声音。
清高,小户人家,不识抬举....
她偶然听过一些,却放不进心里。
像沈家这样根基深厚的家族,连佣人的心气都被养得高了常人不知几许,她能想到即便自己愿意把沈老夫人当作亲奶奶,和煦地面对每一个佣人,得到的评价也或许不过是谄媚,惦记着分些家产的拖油瓶,识不清自己身份罢。
毕竟第一次来老宅,她也曾是抱着成为一家人的念头来的,可最终她明白了,对有些人来说,血缘是大于一切的。
沈家骨子里都是都是徇旧的,老宅在旧时代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很大程度的损毁,十几年前重修过一次,但还是遵循着从前的样式,外头是青砖绿瓦,里头是珠窗古案,只平添了现代的灯饰,方便且亮堂许多。
他们二人走进会客厅,里头灯光明亮,或站或坐的众人都转头看来,除了沈家人外,苏棘夭还看见了两张陌生的面孔,却也不觉得奇怪,猜想许是哪家拖家带口来拜年的。
室外飘着小雪,室内却弥漫着湿润的暖意。
“苏棘夭!”沈知艾穿着件大红色毛衣,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她跑过来。
余光掠过温蔓枝身边的陌生母女,收获了两双带着些敌视的眼神,她心中纳罕,不由得脚下步子一缓,沈知艾便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小腿,连带着她的身形往后退了几步。
沈知恒没注意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双肩,沉声道:“沈知艾!”
张梓芯看着门口亲近的二人,心中冒出了些许酸意,挽着母亲的手紧了紧。
张母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转头看向沈老夫人,神色自然地问道:“这位是?”
沈家百年簪缨,虽家底不似阳城其他顶级豪门那般深不可测,可祖上传下的不世珍宝随便一件也是能入拍卖会前十的级别,年前一幅玉宫涌泉图,更是拍出了十亿天价,更遑论沈知恒本人玉树临风,不似其他豪门子弟绯闻缠身,是多少人家理想的女婿人选。
她们今日来也是想借拜年之意瞧瞧本人,混个脸熟,往后联姻更是锦上添花的事,却不曾想扑了个空,被告知沈知恒一早便有事出门了,她们本以为有什么正事要忙,可见这般情况,这沈大少爷竟是有了女朋友,还已然是能带回家的关系了?
但张母细瞧了几眼,阳城数得上名号的名门就这几家,家中女孩不说总玩在一处,几场聚会下来也都互相眼熟,可这女孩却十分眼生,就这张靡艳至极的脸,想来是哪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吧。
心思转圜下,对这名声极好的沈大少爷不自觉多了几分看法。
沈知艾期期艾艾地抱着苏棘夭的小腿,躲到了她身后,被她牵了出来,在沈知恒的注视下扭捏地喊了声姐姐,只有他们三人听见。
张梓心扣着指甲上的水钻,胸腔内阵阵火烧,她喜欢沈知恒很久了,可母亲一直不同意,觉得沈家空有名声,穷酸得很,直到年前那次拍卖会后,才肯松口带她走上这一趟。
还是晚了吗?
她盯着那张昳丽的脸,久了竟瞧出几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沈老夫人握着手中的念珠并不言语,轻飘飘瞥了眼温蔓枝,而后视线落在并排走来的三人身上,捉摸不透。
温蔓枝得了指示,温声开口介绍:“这是知恒的妹妹。”
几步之外的苏棘夭脚步一顿,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沈老夫人面前:“沈奶奶新年好。”
而后转了半身,对上温蔓枝不咸不淡的目光,垂了眼眸:“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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