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从菜花溪回来，爱爱到体育馆的训练中心报了个乒乓球班。虽然从前跟帅帅打过乒乓球，但是技术不怎么样，何况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谁不希望自己心上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爱爱也不例外。她不想自己球技太差让俊看她的笑话，也不想把美好时光都浪费在捡球上。可只有周六周日才能去训练班上课，照这个进度，想跟俊一比高下的目标何日才能实现？等自己练得有点样子的时候，说不定人家早有女朋友了。谁还好意思和人家的男朋友打球？为了赶在他结束单身之前和他来几场友谊赛，爱爱觉得自己必须加紧练习。
　　其实局里的训练馆也有许多训练器材，包括乒乓球台。和爱爱一起上岗的有个长相不错、但是体态略显丰润的姑娘叫刘瑜珩，她是托人送礼得到的这个岗位。知道求人不易，一心做着平步青云，给别人眼色看的美梦。她原本有心成为局长儿媳妇的。局长夫人从局里适龄未婚的女警员中挑了一些她中意人选，爱爱和她都在列。可局长儿子心仪的是骨感美，爱爱是一口回绝了，她却是与机会失之交臂。为此，她发誓减肥。于是天天拉着爱爱陪她健身。最近，局里来了好几个大学刚毕业的男警员，锻炼的时候经常过来和她俩搭讪。爱爱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躲着不去了。现在她想找个陪练员，不得不拉着刘瑜珩宣传乒乓球运动如何如何能消耗脂肪和热量，还能预防老年痴呆什么的。刘瑜珩不在乎脑子怎么样，她要的是消脂，所以一拍即合。美女打球，有爱美之心且球技不错男士们怎么能错过与之对决的机会？于是爱爱的球技突飞猛进。
　　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局里好几个球技不错的男警员都不是爱爱的对手了。她觉得时机成熟了，周六的下午拨通了俊的手机。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德育先生，你小板凳买回来了没？”
　　“怎么又问这个？我说过，该买的时候自然会买。”
　　“那就是说还没买啰？还记得你说过跟我打乒乓球的话吗？这话什么时候兑现？”
　　“你现在有空是吗？”
　　“废话，没空怎么跟你瞎扯呀？”
　　“有球拍？”
　　“当然有。”
　　“那六点钟我到学校操场等你。”
　　爱爱穿着一身运动短袖长裤来到学校操场。粉色的运动服把她的皮肤衬得白细如凝脂。俊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了。太阳离下山还早着呢，他占据了一个有树荫遮蔽的球台。正值二伏天，酷热难当，学校暑期补课暂停了，只有即将进入高三的学生们还在补课。操场上的学生不多，只有篮球场上精力过剩的男生们在奔跑追逐，热火朝天。球场边的树荫下，一群女生为自己心仪的男生不遗余力地欢呼尖叫。
　　爱爱递给俊一个球拍。
　　“哇，新买的吧？真奢侈，你会打球不？别对不起这么贵的球拍呀。”俊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抿嘴一笑。
　　“就看你对不对得起它了。”
　　俊笑一下开球。一个回合下来，俊输了第一个球。
　　“海水不可斗量呀！原以为你和余得魁的球技差不多，看来是小看你了。”
　　“我还真不想跟你谦虚，余得魁从来就不是我对手。我们单位好几个牛哄哄的小子都是本人的手下败将。”
　　“真的？”俊笑。
　　“笑什么笑？你不信？”
　　“信。只怕人家是好男不与女斗，或者是为了哄美女开心，故意输的。”
　　“你不服？不服你就试试？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那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先把条件讲好，输了不许打香油哟？”
　　“你才好哭佬咧。狂妄自大的家伙，你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俊笑，连输十来个球。爱爱抿嘴强忍住笑，心想就你这水平还跟我狂？
　　“高兴吗？”
　　“那还用说？”
　　“那我就要扫扫你的兴致、灭灭你的威风了。”
　　“就你？”
　　“对，就我。从现在开始，我尽量争取不让你再赢一个球。”
　　“嘴说的能算数？”
　　“当然不算。看着，接球。”俊话音未落，球已经飞过来，落在爱爱面前的台边上。爱爱来不及后退接球，输了第一个球。
　　“这个不算，你纯属发痞，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袭算什么本事？”
　　“行行行，这个不算。”俊笑，是很开心地笑。
　　球落在爱爱这边，于是换爱爱发球。开始几拍抽得不急不快，爱爱觉得游刃有余，后来俊越抽越快，她左右应接不暇，输了第二个球。爱爱耷拉着脑壳，蔫蔫地拾起地上的球。她撇了撇嘴，好你个道学先生，一开始是耍我玩呢。
　　“是累了还是生气了？”
　　“管我呢？”爱爱把球猛抽过去。
　　“看来是不服，我叫你不服，我叫你不服。”俊一边接球一边叨叨。就像他说的，他再没让爱爱赢过一个球。
　　爱爱越打越烦躁，越烦躁就输得越快。她一言不发，紧紧地咬着嘴唇，脸红彤彤的。快速运动加生气，血压上升，脸能不红吗？她气呼呼捡球、发球。发球、捡球。她到底输了多少个球她早记不清了。俊一直笑着盯着她看，是那种带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的笑法，也是爱爱最恨的那种笑法。平时你怪不舍得看本姑娘一眼，今天本姑娘一脸狼狈相你倒是感兴趣了。俊一点一点地放慢了速度，终于，一个擦边球他没接着。
　　“咦，看来还是疏忽不得，稍微一马虎你就赢了。”
　　“当我是白痴？”爱爱说这话时，使劲一甩手，手里的球拍带着她满腔复仇的怨气，狠狠地向俊的前胸飞去。
　　“哇。”俊以最快的速度扔了自己手里的球拍，往后一退，双手一合，把飞来的球拍夹在掌心，惊魂未定地说：“喂，砸死我不要紧，这么贵的球拍摔坏了你就不心疼？”
　　“我连你都不心疼我还心疼它？”爱爱球拍出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看到俊有惊无险心里才松了口气，仔细回想自己的这句话以后又后悔起来。本来是要开开心心地找他的，可自己又使性子发脾气了。谁个叫他欺负人？明明能赢偏要故意输给她，活该咧。心里说活该的时候，眼睛又不争气地柔情蜜意地看他。
　　“看不出来你还真暴力。”
　　还好俊是笑着说的。今天真是被这家伙调戏够了，连跑带跳得累死了。爱爱走到大树下的台阶旁，看了看脚下，两腿一曲，打算一屁股坐到地上歇歇，跟着她过来的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喂喂喂，干什么？想没想过坐下去的后果？这浅色裤子坐一屁股灰了还敢到街上去吗？”
　　“我累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累死了。要是有个小板凳该多好。”
　　“知道你就这点出息。”俊捡起地上他带来的挎包，掏出一本杂志摊开垫在一旁的台阶上。“张嘴闭嘴就小板凳，就那么喜欢小板凳吗？”
　　“谁个稀罕你的小板凳了，不这么问怎么问？难道让我张嘴闭嘴问：先生，你现在还自由否？是否名花有主了？还能不能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唉，是哪个说名花有主是说女生的？”
　　“你是老师，我当然跟你学习啰。”爱爱嘟嚷着坐下来。
　　俊从包里摸出两瓶水来，拧开一瓶递给爱爱。“累够呛了吧？”
　　“嘁，还好意思问？你不坐？要不我把书撕几页下来给你垫着坐。”爱爱说着打算站起来。
　　俊按住她的肩。“好好好，您老省省，我备了的。在哪儿来的毛病？动不动撕书。”他又拿出一本杂志，垫在离爱爱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来。
　　爱爱白了俊一眼。“一本过期的破杂志还舍不得撕？打算留着将来给你子孙后代做文物吗？值得你搞得那么金贵？哼，不坐到乒乓球台那边去吗？坐得这么近干什么，不怕有爱慕你的女生看见了又不理你了？”
　　“饿了没？我请你吃晚饭？”
　　“不吃。听人说运动完了马上吃饭会增加体重的。”
　　“你还怕长胖啊？你再长二十斤也不会显胖的。”
　　“再长二十斤也不会显胖？你说的话鬼都不信。我们同事刘瑜珩只比我矮一点点，但是人家才刚过一百斤。就那样人家还天天减肥，说争取把体重控制到八十五到九十斤之间。哪天体重多了半斤八两，就好几天不吃饭，光吃苹果和黄瓜。”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些贱男人喜欢骨感美的女人。”
　　“你们运动不是为了健康而是为了减肥后取悦男性？”
　　“当然啦。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嘛。难道你以为女人瘦身、化妆、穿憋死人的紧身衣都是弄给自己看的？即便是为了在同性中比美，也是希望把别人比下去了得到更多异性的青睐和认可。”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东西了？”
　　“我研究这些？我又不打算取悦什么人，用得着吗？这些话是刘瑜珩苦心教导我的时候说的。”
　　“别听那些肤浅的人瞎扯，健康才是第一位。你长得高，现在已经够瘦的了，再胖一些没事。”
　　“居心不良。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的老婆，就算胖成了猪样也无所谓是吧？”
　　“你怕胖了嫁不出去？”
　　“我不管多么不想嫁人，也不希望是被人嫌弃了嫁不出去的。”
　　“这么小的胆？那还不趁现在年轻貌美赶紧挑一个人嫁了算了？青春易逝，韶光难留，莫等成了剩女悔之晚矣。”
　　“放心好了，即便成了剩女也不会赖着你的。”
　　“我又不会做媒，赖着我也没用。走吧，天快黑了，一会儿蚊子来了，它们可不怕长胖了没人要，时时刻刻都想喝点人血好赶紧胖起来咧。”
　　爱爱在俊的背上使劲地锤了一拳。
　　“喂，庄重点，这个动作可使不得。那些娃子们眼尖着咧，坐在一起就有些过了，你再这样他们还以为是在打情骂俏呢。”俊走到离爱爱两步远的位置。
　　爱爱朝四周望了望，真有几个学生在看他们，和她眼光对视后立刻转移了视线。
　　“你为什么那么怕学生看见？难道老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就算打情骂俏也是正常的吧？”
　　“你尽胡说八道。为人师表，就要处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那些娃子们还小，情窦初开，见了卿卿我我的事情他们会羡慕、会向往、会模仿，会惹出一些烦恼，甚至生出一些事端。所以，校园里最不该有那样不庄重的画面出现。”
　　“嘁，你以为还是你小时候呀？现在这年月，电视机、电脑、大街上，到处都在上演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了，打你一拳就算打情骂俏、卿卿我我了？”
　　“不是怕小娃儿们误会吗？”俊脸红了，“所以说最坏的就是媒体，娃子们早熟、早恋，媒体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小时候看电影，银幕上偶尔出现那些画面的时候，就听见人们异口同声地骂，下流、低级、污秽、□□。后来电视普遍了，电视剧几乎没有几个激情画面就不成电视剧了似地，各种各样的场面又多又乱。久而久之，人们就习以为常了，年轻的一代还会加以欣赏，为之感动，因为有些暧昧的画面被导演们设计得唯美动情。还有那些明星们明目张胆地秀恩爱，所以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大街上那些不雅的行为就是受了那些影响才越来越常见。所以，从前的人早恋的绝少，现在的人早恋情况普遍了。”
　　“从前的人就没有早恋的？不过是因为害羞，都把小心思藏在心里不敢表达。他们是不早恋，但是他们早婚。像你这个年纪，只怕已经是儿女成行了吧？”
　　“早婚和早恋是有本质区别的。他们早婚是经过法律或者社会认可的，结了婚就对对方负有责任，一般不会伤害或影响到别人。”
　　“你早恋没？”
　　“你不是叫我道学先生吗？我怎么可能早恋？”
　　“不诚实。我不信你一把年纪了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
　　“那叫单相思，不叫恋爱。”
　　“什么人那么不开眼，让你这么个才比子键、貌似潘安的人单相思？说来听听，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还真厉害，挖苦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只告诉你，单方面喜欢某个人叫单相思，并不是说我单方面喜欢了哪个人。”
　　“说句实话会死人呀？”
　　“哟！这不是古逸宁吗？”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正低声较着劲儿，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俩的谈话。循声望去，路边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五十岁多岁的男人，他弯腰向前探头推了推眼镜，瞪大了两只眼睛盯着爱爱看。这个人是爱爱从前的政治老师，也是政教处主任。
　　“啊，是管主任。您好。我光顾着和袁老师说话了，没注意到您，真是抱歉。”
　　“不是休息吗？管主任怎么还在学校？”俊跟老头打招呼。
　　“不放心，过来看看。古逸宁，你是小袁的学生？”
　　“嗯。”
　　“不对吧？我算算，他上任时你该上了大学了呀？”
　　“啊，是补课老师。”
　　“这还差不多。他教你什么科目？”
　　“德育。”
　　“德育？德育是什么科目？”
　　“嗯-------就是政治，我说岔了。”
　　“嗯？难道你觉得我教的不够好，又找他给你补课的？”
　　“哪呀！，您误会了，是初中的时候找他补过课。高中补课不都在学校了吗？”
　　“哦，这还差不多。我教你三年也没见你来看我，他给你补了几天课你还来看他？你们不是在谈恋爱什么的？”
　　“您想哪儿去了？怎么会？我们都是乌河镇人，老乡，还差着辈儿咧。”
　　“哦，老乡啊，差辈了？郎才女貌的真是可惜呀，小袁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呀。有对象了没？”
　　“没咧。”俊红了脸扣脑壳。
　　“怎么会，你这么优秀的青年怎么会没有小姑娘追？不是骗我的吧？”
　　“我骗您做什么？没必要是吧？”
　　“是没必要，就是不可思议。看来是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所以耽搁了终身大事。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唉，早知道你还是单身，我早就给你介绍对象了。我有个蛮好人选，和你挺般配的，也是教师，还是个大美女哟！要不哪天我给你引见引见？”
　　“谢您了，您的好意我领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您看我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既然人家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年轻轻哪来那么多势利的想法？你这么优秀，我想她对你会一见钟情的。你给我个电话号码，我准保把这事给你办成了。”
　　“您还来真的？只怕要白费了您的口舌。”
　　“不来真的难道我耍你玩呀？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无聊的人？”
　　俊不好继续反驳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把电话号码说给管主任听。
　　“死老头还挺爱管闲事的。他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不退休？”老管走后爱爱笑着说。
　　“可能明年就能退下来。他人挺好的，对工作蛮负责的。”
　　“那是，不光对工作负责，还特别关心未婚老师的终身大事。啊，真是个难得的、可亲可敬的师长啊，是不是。”
　　“你中午吃的什么？”
　　“稀饭、馒头、凉拌黄瓜。怎么了？还想请我吃饭？”
　　“拌黄瓜放了不少醋吧？我说怎么一张嘴一股子酸气直往外冲。”
　　“好哇，学会拐弯抹角地骂人了。但愿那位好管闲事的管主任给你介绍一个母夜叉、醋坛子，教你生不如死。”
　　“我吃你肉了，还是喝你的血了？这么歹毒的诅咒话也能说出口？喂，哪儿去？不吃饭呀？”
　　“不吃。我发现你是个贱人，人家欠你的你会觉得心安理得的，你欠人家的就会念念不忘。所以，我得要你觉着欠着我的。”
　　“不吃饭球拍也不要了？”
　　“不要，如果下星期你的小板凳还没买回来，我会来找你报仇雪恨的。如果小板凳买回来了，球拍就送你做纪念好了。”
　　“我可不敢收你这么贵重的纪念品。”
　　“不就是一个球拍吗？不要你顺手拽了不行？”
　　让爱爱没想到的是，她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一对球拍，从此就天各一方了。
　　自古媒人属于三姑六婆一类，他一个政治思想从头武装到脚的极其正统的老爷们会给人当媒人？爱爱以为管老头不过是那么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寻思再有几天学校就要开学迎接新生了，那样俊就没空陪她打球了，或者说他就有了不陪她打球的借口了。管他技术如何，趁着开学前还得找他打两回。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六下午，爱爱给俊打电话，俊说学校不能去了，如果爱爱有空就到他出租屋去坐坐。
　　爱爱买了一堆小零食去，他们边吃东西边说话，爱爱这才知道，他俩打球后的第二天，管主任真的给俊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他亲妹妹的姑娘，叫孟忱，是个初中老师，比俊小一岁。孟忱对俊真的是一见钟情。可能城里的女孩就是大胆开放些，她毫不吝啬地对俊表示她的爱慕，约俊去她家玩。还说她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平时家里就她自己，不用担心有家长拘束。俊推说快开学了，要写上学期的总结和新学期规划，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他最近没时间。后来老管又打电话来，说他妹妹妹夫周末休息，想请俊去吃顿饭，相互了解一下。俊对于老管他们的热情有些不适应，说周末有事要回家一趟。因此他不敢到操场上去，怕又碰到认真负责的管主任了。
　　“不想去就明说，为什么跟人家撒谎？你这种不果断的人最可恶了。”
　　“人家那么热情，我总得给人留点面子吧？哪好意思太直白。我不去就是拒绝，你不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吗？”
　　“不觉得呀。人家知道你是扯谎还是真没空？那个人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象老管说的是个大美女？”
　　“我不能否认她漂亮。或许换个人会对她一见倾心的，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她一点点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
　　“怎么说呢？她不像是那种阴险狡诈势利之徒，不然她怎么肯跟我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相亲？还表现得那么热忱。但又不像是贤良淑德型的。”
　　“见一面连是不是贤良淑德都看出来了？”
　　“相由心生，奸诈之人多少是可以看出一点来的。我之所以说她不像是贤良淑德之人主要是从她的着装上说的，还有她的言行举止。”
　　“她的着装不和你胃口？前露胸后露背？”
　　“没那么过啦。她穿的衣服好像还挺讲究，是时尚？还是性感？好像都谈不上又都有些沾边。总之就是勤俭持家的女性是不会穿那种既不像日常的着装，又不像演出服的衣服。那不是一个教师该有打扮，或者说她身上根本就没有教师该有的那种气质，也没有普通女性该有的矜持，倒像是那种没读几句书，但是家有几个钱的人家的女子。”
　　“依你看怎样才算是教师该有的气质？”
　　“稳重、知性，腹有诗书气自华嘛，那是由内而外的，可以感受得到的。”
　　“你的意思是她没内涵？”
　　“一面之交就这么说人家好像有点武断，但是我一时又想不出来用哪个词更准确。”
　　“把教书先生都难倒了？没看出来你事还挺多的，跟人见一面就说出这么多废话来？”爱爱想，他还真能瞎琢磨，怪不得早就看出她爱他的那点小心思了。爸妈和姐姐成天抱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俊却早就看透她了。好在他是喜欢她的，倘若他真的只是因为碍于姐姐的情面，就像他不好意思驳老管的面子那样，客客气气敷衍她，那岂不是太丢人了？爱爱想到这里脸红了。
　　“做教师多少要会点察言观色的，不然怎么对付那些各怀心事的学生们？你脸红什么？怕我也能看透你心里的小秘密？嘁，不过是能看出一点大概皮毛，你用得着那么紧张吗？是不是你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心里才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是在相亲还是搞相术研究？”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咧，马虎不得。”
　　“你说她不矜持，她怎么不矜持了？”
　　“她好像一点羞涩感都没有。那天约在学校植物园见面，管老头介绍认识以后，说这里挺安静的，你们随便走走聊聊，加深一下了解。你说一对素不相识的男女被人介绍到一起谈那种问题，是不是很尴尬的事情？我当时真是窘得不知道如何开口，可她一点也不。她舅舅一走，她就靠过来，脸都不带红的，大眼睛直愣愣看你，天南海北很会拉话，我都不知道那些话她一时打哪想出来的。聊了几句就请我去她家，还说她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平时家里就她自己，不用担心有家长拘束。我吓得连忙说我很忙，没空。见我要走，她过来就挽起我的胳膊，挣都挣不脱，说除非我送她到校门口坐公交车。你不知道我有多尴尬，好在植物园林木葱郁、枝繁叶茂，不然学生们看见了像什么样子？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出校门她一路上坚持跟我并肩前行，躲都躲不开。她还嘻嘻哈哈的看着我笑，可能在她眼里我特傻，也可能认为她自己很俏皮。太吓人了。”
　　“那是人家喜欢你。换个男人只怕心里乐开了花，就你这个浸满封建余毒的木鱼疙瘩不解风情。唉，你不是假模假式地跟我炫耀吧？”
　　“你呀，根本就体会不到我的的心情。第一次同行就这样，我总觉得她太过主动了。我敢肯定她绝对不是第一次相亲或者谈恋爱，不然不会那么太老道。”
　　“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现在有的小姑娘从初中就开始早恋，经过十年寒窗，谁知道人家谈了多少场恋爱了？这种性格大方、善于交际的人不挺好吗？”
　　“可我生来内向，也不喜欢善于交际的人。性格不合是婚姻的大忌。”
　　“现在不是推崇性格互补吗？”
　　“要互补吗？可我不喜欢没有羞涩感的姑娘。我觉得在两性关系这方面，羞涩是常人都该有的，不论男女。否则，我怀疑他们在两性关系方面不够严肃，也就满不在乎。”
　　“绝对吗？”
　　“据我自己观察总结，不绝对也是绝大多数。还有像她这种太过热情、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情感的人，想要的可能就是那种飞蛾扑火似的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我要的是油盐柴米平淡中见真情的那种。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和平共处吗？”
　　“这个不试谁知道？”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试的吗？你以为买衣服呀？不合身或不喜欢，就脱下来接着试下一件？”
　　“我忘记我是在杂志上看的，还是听电视综艺节目哪个情感导师说的了，反正就有那么一回事吧，说没有超过三段恋爱经历的人身心是不健康的，人生是不圆满的，当然人家原话我记不清了。”
　　“在哪看的歪理邪说，简直是胡说八道。还导师？捣屎差不多。”
　　“你也有不文明的时候？人家那个意思好像是说人在成长过程中要敢于尝试，多经历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适合什么样的，所以鼓励年轻人多谈几次恋爱。你不认可？”
　　“那一见钟情、且双方都很优秀，是不是为了谈三段恋爱也要放弃彼此？不然不圆满了嘛。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变更，经历的丰富，对感情的需求、对配偶要求、对婚姻的认知是会改变的。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他们最初被对方吸引的可能就是英俊漂亮的外表，或者在某一方面有优秀的表现。等他们知道生活不易之后，他们会变得现实起来，他们更看重是经济条件、社会地位。就像老管的这个外甥女，她可能属于家庭条件比较优渥，她还不懂柴米油盐均来之不易，所以她的想法还很天真、简单。”
　　“你怕她看上的只是你的这幅皮囊，日后嫌弃你不够富裕？你虽然没有人家买卖人挣得多，但是教师的收入在工薪阶层已经算高的了，她应该会知足吧？”
　　“要是没有太高要求，勉勉强强是过得去的。现在的问题不是她会不会嫌弃我，是我觉得她不适合我。唉，那天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忽然间想到到操场上去打什么乒乓球？怎么就撞上了多事的管老头？早知道他会这么多事，我就该跟他撒个谎说有女朋友的。平白无故生出这么个事来徒生烦恼。”
　　“前提是你会撒谎吗？你不是在埋怨我吧？”
　　“我怎么会是埋怨你？是心里烦躁。”
　　“你就是庸人自扰。你直接说你不愿意，管老头还能拿你怎么样？”
　　“他倒是不会拿我怎么样，就是在心里骂我不识抬举罢了。人家姑娘年轻漂亮有文化有工作，我这么个条件人家都没嫌弃，你说我凭什么看不上人家？让谁说我都该感谢管老头给我做这个媒，我怎么好意思说不同意？”
　　“那你就烦着吧，活该。她年轻漂亮，你哪里差了？差了她能对你一见钟情？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一见面就主动跟你套近乎，没见过男人似的，可能就是一贱人咧，扫她的面子是她活该。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突然发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笑我也是一个贱人？从今往后------”
　　“你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她不同，我们是纯粹的朋友关系，要不是因为老一辈人的原因，我们见面主动的肯定是我，这个你不用怀疑。”
　　“我才不信。那你笑什么？口是心非的家伙光会绐我。”
　　“真没绐你，我是笑你义愤填膺的样子。别生气了，我明天就跟管老头说，说他外甥女太优秀了，我自认为配不上她，免得日后委屈了她。”
　　“呸，你跟她谈不谈恋爱关我什么事？我生哪门子的闲气？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刚才说你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生，那么，从前你为什么劝我遇见合适的人应该主动出击？你是什么居心？”
　　“那和这不一样，我也没叫你主动出击，我说的是知道人家对你有那种意思，可是鉴于你太优秀，人家不敢表白，你就可以合时合适地给人家一些机会。现在是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和意愿，她盲目的主动让我不适应。”
　　“兴许是你的语言和行为让人家误以为你喜欢人家，只是害羞不敢表达呢？”
　　“自始至终都是她在说话，我除了嗯就是哎，整装点的句子我都没超过三句。她连害羞和冷漠都分辨不出来，那智商还能要吗？”
　　“你光恩爱了人家还能不上心？人家也是教书先生，是上过师范大学的。你敢怀疑人家的智商就是怀疑高考过程有漏洞，高考成绩有虚假作弊成分。”
　　“唉，你还有个好朋友的样子没？我这里烦心你却幸灾乐祸地胡说八道。我往常都是这样对你的？”
　　“你除了穷了些、苕了些，其他方面真的还挺优秀的，所以呀，老管外甥女是真的喜欢你了。你说的人家的那些不好也只是你的猜测，你不也说她很漂亮吗？要不你试着和她交往一段时间，或许随着你的深入了解和研究，对她的看法就会改变了呢？”
　　“漂亮就要交往吗？你这是什么逻辑？漂亮对于她来说当然是优势，可这优势对于要和她结婚的男人来说，可能就是灾难的起源。漂亮的女人往往不太可靠，我不是说她们本质有什么不好，而是她们知道自己的资本，也就不好驾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她们容颜衰逝之前，有多少人在垂涎她们的美色？这形形色色的人中又有多少人会想千方设百计地诱惑她们。莫?你的那两只大眼睛瞪我，我说这话跟你不相干。”
　　“我知道我不漂亮。我是觉得你太偏激。”
　　“不是偏激，事实就是这样。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得快刀斩乱麻，明明白白的跟管老头说清楚，免得时间长了麻烦更多。”
　　“你喜欢哪个类型的？”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哪天碰到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也不枉你当我为朋友。”
　　“那你可得记好了。第一，端庄，朴实。第二贤惠、温柔、善解人意。第三能吃苦耐劳、忍辱负重。”
　　“前头两条容易理解，吃苦耐劳也勉强能理解，忍辱负重是个什么意思？”
　　“居家过日子，特别像我们这种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矛盾肯定是少不了。”
　　“懂了，就是得处处让着你的家人呗。外貌呢？什么要求？”
　　“我这个条件，对人家外貌就不能要求太高了，有鼻子有眼，不差零件就行了。”
　　“给你找个鹰鼻鹞眼大嘴巴包不住牙还没有下巴和颈项的。”
　　“你说的是李枣叶那样的？”俊笑，“只要你好意思，你给我介绍那样的我也要，就怕我同意了人家不敢相信。”
　　“嘁，不是假模假式的谦虚吗？还是挺自负的吗？哪天等我找到一个这样的人，我肯定会拉她来见你，到时候看你嘴硬。”
　　“我绝对不会反悔，只要你不觉得愧疚。”
　　“我愧疚个什么？嘁，端庄，朴实、贤惠、温柔、善解人意、吃苦耐劳、还什么忍辱负重。你的要求还真不高，你要的是老婆还是保姆兼管家婆？我都不知道这些词你是怎么一下子想起来的？又怎么说出口的？完全以你为中心为你服务，你肯定这种女人没有绝迹吗？如果男人都和你一个标准，像我这样的不端庄朴实，不贤惠温柔善解人意，不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十不靠，不只有上山当尼姑的份了？像我们老古家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人们还有活路？”
　　“原则上是没有活路了。不过天下大多数男人是以貌娶人的，所以你们家的美女们永远不用担心。”
　　“剩下的少数人为什么不以貌娶人？”
　　“可能他们觉得自身条件不够格吧。”
　　“你呢？为什么不以貌娶人。”
　　“当然也是条件不够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人不想娶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但是，你得从实际出发。如果我的条件够好，我自然也会在这三条前面加上一条，貌美如花。”
　　“想的还真美，凭什么就都让你们满意了？”
　　“所以天下婚姻不如意的十之八九。”
　　“按你的说法，这世界上还有几家人家是幸福的？”
　　“有幸福感的人多不了。幸福不幸福是个人的感受，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性总是贪婪的，贪婪了就没法感受到幸福。常人眼里，有钱有权，有美妻俊夫，有聪明漂亮的儿女，都是幸福的标准，可拥有这些条件的人他们又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幸福，因为他们对对方、对父母子女、对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要求过高，对自己要求又过低。所以他们也吵架、也翻跷，也烦恼，所以有好多人在别人眼里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一个不太有钱、根本没权，老婆不美，或者老公不俊，儿女不聪慧不漂亮的人感到幸福了，他周围的人一定会说混成那样了还乐得不得了，肯定是精神不正常，或者是苕巴。”
　　“你幸福过吗？”
　　“当然，一直都很幸福。”
　　“为什么？不是没车没房没钱连娶老婆都成问题吗？”
　　“物资不是全部，幸福靠的是精神。我有完整的、相亲相爱的大家庭，我从小就在长辈们的慈爱与关怀中长大。我还有团结友爱的弟兄姊妹们，我也有健全的身体和正常的思维。这些年来我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着，我还有什么资格不幸福？”
　　“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生活着吗？就没有一点点缺憾或不如意？”
　　俊的眼光黯淡下来，他紧闭双唇，眼睛死死地盯着爱爱的脸，片刻后他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唉，人生哪能尽如人意？但是，我能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行，已经属于幸运了。”
　　“走在你选择的道路上很快乐是吗？”
　　“痛苦当然也会有，但是是短暂的，因为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大家好，我才能好。大家快乐，我才会快乐。”
　　“你估计你以后会幸福吗？”
　　“当然会。因为我有一颗知足常乐的心。”
　　“如果你觉得幸福了，你说你是属于精神不正常呢？还是属于苕巴？”
　　“我说我属于最正常最精明的人。”
　　“你精明？赛诸葛了吗？希望你这辈子不会为你精明的抉择而后悔。”
　　“事实上我最近几天就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你后悔什么？”
　　“早知道落得今天要管老头给我做媒，上大学时我就该找个女朋友的。”
　　“现在也为时不晚呀。你怎么不去追曾祯。”
　　“你以为男人们眼睛都瞎了？那么好的姑娘还留着等我去追？人家孩子都会叫妈了。”
　　“她那么好你当时为什么不追？是怕她不肯跟你回老家？”
　　俊拿眼斜着看爱爱，目光中似乎带着责备，好像在说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他曾经当着她的面发誓大学期间绝不恋爱。还有姐姐姐夫做寿的那天，她说他说话不算数，为了曾祯和叶浩他们都说了醋意浓浓的话，为此他们还吵了架，他还挨了他爷爷和爸爸的训斥，他知道她是生气走的，也知道她听见了他爷爷和爸爸骂她的话。他在心里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没好意思去追曾祯？
　　“回老家生活也是她的意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是再好的女孩都觉得那是和自己不相干的，都不愿意拿眼睛去看她们，更别说有目的地接近她们。”
　　爱爱知道他这种感受，就像叶浩喜欢她，她也知道他优秀，因为俊，她对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上大学后她找同学要过我的手机号码，但是没怎么联系。放假同学聚会的时候见过几面。那年春节她约了几个同学到我们屋里来玩，然后又邀请大家一起到她家里去。她说走的时候可能要带很多东西，希望我能到她家约她一起走，这样她在省城转车的时候有个帮手。同学都说她好像对我有点意思，我吓得不敢和她联络，更不敢和她同行。毕业后她就带男朋友回来了，那个小子追了她四年。大家一起吃过一顿饭，我们都说那个男的很优秀，她说只可惜不是老家的人，她说她原来是想找个老家的人的，因为那样不会有饮食、风俗等方面的差异，生活起来更融洽，过年过节也不用讨论该到谁的老家去过节。”
　　“那是不是间接地向你表白？”
　　“什么呀？人家只是发发感慨。”
　　“我觉得人家那是在暗示你。你的猪头被猪圈门夹坏了吗？那么好的女生让你放跑了。你真该给你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并不是我放跑了她，是老天压根儿就没打算把她给我。”
　　否则，老天就不会把我横在你们中间是吗？爱爱这么想。
　　“嘁，明明是你自己没有把握机会，却非要把责任推给老天，老天会惩罚你的。”
　　“你不觉得它一直都在惩罚我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落到今天这种境地不算老天的惩罚吗？”
　　“或许是老天对你的眷顾呢？看你孝顺，赏你一个漂亮能干贤良淑德而且特特特特喜欢你的老婆以资鼓励。”
　　“这话怎么听起来比诅咒还不顺耳？”
　　几天后，学校按惯例提前开学了，他们再没见面，因为爱爱怕到学校又碰见管老头或别的老师引起误会。俊仍然是一个月休息两天月假，这难得的假期，道学先生当然会回家看望长辈，或用在他的学生们身上。原以为十一长假能见上一面，他却一直躲在乡下没露面。
　　爱爱还是老调子，业余时间都花在运动上了。打乒乓球、练瑜伽、跆拳道。刘瑜珩曾经一度改练拉丁舞什么的，后来又说练那些的多是孩子和老嫂子们，时下流行健美型体形，就是有小肌肉但是不能太突出的那种，所以她天天下班后就拉着爱爱往局里的训练馆跑，借助那里的健身器材做健身运动。爱爱不在乎什么体形不体形的，她健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麻木自己，打发时间，让自己累到能倒床就睡过去，不用思恋过去，也不必畅想未来。
　　年后爱爱听帅说，哪个孟忱自从见过俊以后，一直穷追不舍，寒假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跑到俊家里去了，吓得俊扯了个慌遛出去，躲到了帅他们老家去了。正值年前，俊的爹爹婆婆和爸爸妈妈忙着打扫卫生，准备过节的食物，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的。孟忱去了，口口声声亲亲热热地叫着爹爹婆婆、爸爸妈妈，帮着洗被子，晒被窝，扫地，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帮俊的妈妈打了几天下手。这些事情，杰的老婆慧华---------一个只管吃饭不管挣钱的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娃子是从来不做的，她的责任是对他们劳动加以点评或批评。而孟忱，一个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上过大学的教书先生，却这么勤快、且还这么漂亮，还这么乖巧相生，可俊这个贱骨头居然不理会人家。这样的姑娘上哪找去？人家抱着你的头摇不比你抱着人家头摇强？一家人都中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一边哄着孟忱安心安意地留下来，一边让杰骑着摩托四处找俊。所有的亲戚家都找遍了，包括杰能认识的俊的同学家，和俊在城里租的小屋，就是没找到帅的老家去。因为锦珍姐姐下岗后在城里的服装店里打工，不到除夕那天是不会放假回家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俊会躲到两个老人家那里去。孟忱在袁家等了俊三天，到了除夕的前夕，才哭着回了家。俊是在吃除夕团年饭前才回家的，进门就被爹爹和爸爸骂得狗血淋头，尔后天天接受家人和姑姨舅们的思想再教育，他爹爹甚至说以后如果没有孟忱的陪同，俊一个人就不要回家去了。
　　“你妈也训你俊哥了？”
　　“能不训吗？还削他了。他只笑，就是不肯告饶。”
　　“你妈也是多管闲事，他不同意自然有他不同意的道理。”
　　“什么破道理？就是翘贱。小姨你没看见那个孟忱，我见过她和舅妈、大家婆照的合影相，是蕙蒹姐姐拿手机照的，那长相真叫漂亮呀。那打扮，时尚明星似地。就这么好的人选，你说我俊哥巧里巧气的还不同意，不是翘贱是什么？”
　　“你才翘贱。才只是见了一下漂亮女人的照片，就搭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骂你俊哥翘贱？倘若哪天真的娶个漂亮老婆了，你眼里只怕连你娘老子和我都没有了。他是翘贱的人吗？你见过他翘贱？你看他是眼瞎呀还是苕呀？真好他能不要？漂亮能当饭吃？明知道你俊哥不喜欢她，居然跑到他家里哄公公婆子去逼他就范，那么下贱那么有心计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也是。不对，我俊哥那么优秀，姑娘们再下贱一点也是值得的。”
　　“那你怎么说他翘贱？还有我警告你，有数据证明，绝大多数主动追求男人的女人都是那种控制欲特强的人，一旦她们得手，她们立刻就会变得强势起来。”
　　“人家孟忱真的不错，强势点就让她强势点，有什么不好？不对呀小姨，我说俊哥关你什么事？你哪来这么大火气？”
　　“我就见不得你这以貌取人的德行。漂亮是什么好事呀？漂亮对于女人自己来说，绝对是优点，可这优点对于要和她结婚的男人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缺点你知道不？因为漂亮的往往不太可靠，也不好驾驭，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资本，因为不管丑男人俊男人，不管他们多大年纪，只要是个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你说她们在人老色衰之前要抵制多少形形色□□惑？你稍微眨一下眼，很可能就被戴上了绿帽子。你稍微打个盹，说不定她就抵制不住别人的诱惑成了别人的人。莫拿你那牛眼睛珠子瞪我，我并不是嫉妒别人的漂亮，我是从实际角度出发说的这番话。”
　　“我是觉得你的话好像不无道理，可小姨你也是美女，也没见你受到过什么诱惑？你不到今天连个男朋友都没混着？”
　　“那就是说你小姨我不是美女。你之所以认为我是美女，是因为我是你小姨，一来是看多了顺了眼，二来是你的识别能力里夹带了私心，就像在我眼里你就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男生一样，就像所有的人都会觉得自己长相不错、或者很不错一样，所以不准确。”
　　“我本来就很俊。说了别你不信，知道有多少女生对我表示过爱慕之情吗？从小学到现在，绝对超过二百人了，我真的不跟你吹牛。”
　　“我信，我为什么不信？你引以为荣吗？那是因为她们被你这张皮吸引了，不知道你这么肤浅。要是他们听了你刚才这句话，我想她们一定后悔瞎了眼，居然看上你这么个轻薄之徒。”
　　“小姨你怎么跟俊哥一样了，动不动就讲大道理，烦人。”
　　“那咱就陪你打5、10、K画乌龟行不？”
　　“你讨厌不讨厌？欸，来短信了。”
　　帅笑眯眯地在手机上划拉着，躲到一旁去了。爱爱歪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心里在想俊为什么不肯接受那个孟忱，他的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她呢？不可能呀，他都后悔没有追曾祯了，那口气是早想明白了，可能孟忱真的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其实刘瑜珩这个人条件蛮不错的，捧着铁饭碗的漂亮姐儿，只可惜哪个家伙是个势利眼，对男人和他的家庭条件要求太高，不然可以介绍给俊的，那样俊就不会被他家人逼迫着接受孟忱了。可自己也不认识孟忱，只是听俊那么一说，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讨厌这个人，就断定她不是一个好人而想阻止她追求俊呢？不会是妒忌心作怪吧？怎么可能呢？她有什么值得妒忌的？应该是自己压根儿就不想俊跟别人相亲、恋爱。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对他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虽然她嘴上说要帮他介绍对象，其实巴不得天下女人都不要他。幻想若是俊老是找不到对象，他的家人就会接纳她。嘁，怎么可能？简直是异想天开，没听见人家拎着大包小包上门献殷勤去了吗？即便他找不着好人选，老袁家肯定宁愿让他打光棍，也不会让他娶她这个姓古的不要脸的死女娃子。唉！明知道不可能，可这一丝丝的幻想就是不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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