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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
姜晴风红着眼眶,悄悄地关门出去了。他对黎叔吩咐了一些事,然后给小韩安排了一间客房。小时候他是和其他仆人住在后院的仆人房的,自从黎叔一家搬进来,就重修了一下破旧的仆人房,一家就住在后院,于是他便回到了许伊涵的房间。
小时候的印象中,小少爷的房间是宽敞明亮的,毕竟是少爷房,床也是又大又柔软,可如今躺上去,柔软是依旧,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狭小了。毕竟他们长大了。
许伊涵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姜晴风躺在自己的床上,两条长腿一蹬坐了起来,搭在床边朝他微笑:“小少爷,你回来了。”
许伊涵难得挤出了一个笑容,他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道:“是啊,我回来了。”
两个人手牵手躺在狭小的床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些无忧无虑的回忆涌上心头,却已物是人非。
姜晴风忽然轻叹了口气,许伊涵扭头看他,“为何叹气?”
姜晴风握着他的手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相识已经十二年了。至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回许府的情景。”
许伊涵笑道:“那时你已经重病昏迷,怎么会记得?”
姜晴风不服气道:“我就是记得。”
许伊涵只是微笑,回握住他的手,“晴风,你依然在,真好。”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三人就乘马车出发,前往许家祖坟。马车行到山下,又下车爬了一段山路,这才走到了山腰处的祖坟。这里也是由黎叔一家打理,因此并没有见到破败的景象,许家祖先的排位按照辈分分布在山上,有些石碑看得出已经换了新的,旁边的杂草也是修剪过的,可见看守者的认真负责。
许伊涵从坟地中穿过,找到了三哥的坟,三人一起在坟旁挖了一个坑,将姐姐的骨灰坛埋了进去,又将刻好的石碑立在土里埋好,摆上祭拜之物。
三人一齐跪下,为她点了香叩拜。
许伊涵道:“姐姐,我终于实现诺言,带你回来了,从此你不用漂泊在外,可以魂归故里了。有爹娘和二哥、三哥作伴,你再也不用孤苦无依了,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姐姐,你走得太突然,以至于我根本来不及接受这个现实。你临终前叮嘱我,要我坚强地活下去,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活下去。我知道,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了,也会一直保佑我的,对不对?”
姜晴风哽咽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涵的,不会让人欺负了他。还有你的孩子,我们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还望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许伊涵沉默了一下,道:“姐姐,世事无常,能与你重逢,小涵已经很满足了。我们重逢之后这半年的每一幕,我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姐姐留给我,最美好的回忆。小涵会听你的话,听娘的话,坚强地活下去,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姜晴风听到他的话,微微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许伊涵埋葬姐姐的时候,会更加伤心,却没想到,他已经悄悄振作了起来,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感动。
许伊涵站起来,走到旁边许伊淞和许伊湉的坟前跪下,“二哥、三哥,以后就请你们好好照顾姐姐了,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她。”
他又走到了父母的坟前,刚跪下,就听姜晴风叫了他一声,“等等。”
许伊涵回头看着他。姜晴风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跪了下来。
许伊涵淡淡一笑,明白他的用意,故而对爹娘说道:“爹、娘,小涵回来看你们了。请原谅小涵不孝,在外多年,却没有想过回来看一看你们。从小爹娘便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无愧祖先,更应忠肝义胆、报效国家,可不孝子未能继承你们的遗志,只是苟且偷生、飘零于世间罢了。”
他的神色暗了暗,看了看旁边姐姐的牌位道:“作为许家唯一的男丁,我没有保护好姐姐,请爹娘原谅我的无能。姐姐多年前虽然已经出嫁,但命运弄人,她半世飘零,一生命苦,现在我将她葬在许家祖坟,认祖归宗,还望爹娘谅解。若有姐姐在泉下陪伴,爹娘与哥哥们终于可以一家团圆,也不会寂寞了。”说完,他俯下身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姜晴风望着他的侧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今日的他,很坚强,仿佛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一样,如此平静、如此淡然。
许伊涵又道:“爹、娘,你们还记得晴风吗?是他陪我一起回来的。时隔多年,我与他久别重逢,这些日子,多亏有他陪伴。”
姜晴风被他点到名字,忙磕了一个头,忐忑道:“老爷、夫人,晴风也回来看你们了。”
“爹、娘,我知道,从前我年纪小任性,总是惹你们生气。我也知道,你们不许我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才将他送走。可如今时隔八年,沧海桑田,我的心意却从未变过。少年时我的确爱胡闹,可如今我已心如磐石。”
他转头望向姜晴风的侧脸,“我已和他私定终生,今生今世,便如爹娘一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可是我们同为男子,不能成婚,今日在爹娘面前磕头,就算是拜了天地、拜了高堂,还望爹娘替我们做个见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姜晴风霎时间红了眼睛,拉住他的手激动道,“小涵,你……你这是?”
许伊涵反握住他的手,“晴风,我们虽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今日在我爹娘面前,你……你愿意与我成婚吗?”说到最后,他竟然脸红了。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姜晴风随即拉着许伊涵磕了三个响头,道:“老爷、夫人,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只是一个关外逃荒来的农民,我识的每一个字,都是小少爷一笔一笔教的,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他为我取的。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也有相许之情,我姜晴风这辈子能遇到他,是我的福分。我知道,老爷和夫人不喜我与小少爷走得太近,害怕败坏门风,可如今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早已不是封建守旧的大清朝,还望二老能容我,陪伴在小少爷左右。”
他伸手抚了抚石碑上的字迹,又道,“几年前我回到这里,已经是一片破败,我命人重新修缮许府老宅、修缮坟地,二老的石碑,是我亲自雕刻立于此处的,虽已无法找回尸骨,但总归教二老魂有所依,不至于漂泊不定。看在这个份儿上,请老爷和夫人收下我这个儿婿,将来我一定会视小涵如珍宝,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陪伴他、照顾他,还望老爷和夫人允准!”说完,他自己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听到“二老的石碑,是我亲自雕刻立于此处”,许伊涵动容地望着他,既是感激又是感动,他看着他傻笑的样子,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微笑道:“还要叫老爷夫人吗?”
姜晴风抿抿嘴,改口道:“爹、娘。”
许伊涵满意地笑笑,站了起来,又带着姜晴风拜了姐姐、二哥和三哥,然后带他向前,将许家的祖先挨个拜了一遍。最后出了祖坟大门,上马车的时候,姜晴风虽然嘴上不说累,手却暗暗扶着腰,许伊涵心里默笑,这便是拜过天地、祭过先祖,正式入了许家的大门了。
晚饭过后,许伊涵走出房门,就听到后院里传来孩子们打闹的笑声,姜晴风看着他颇为向往的眼神,便拉着他进了后院。原来是黎叔的几个孙子孙女在玩闹,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正玩得开心。
黎叔的大孙子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正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在玩老鹰捉小鸡,几个小孩子吵吵闹闹,显得这院子也有了些灵气。
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见到他们进来,忙呵斥孩子们不许闹,孩子们见到了陌生人,也都规规矩矩站成一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说话了。
妇人大概怀孕五个月的样子,显了怀行动不太方便,她扶着腰上前致歉道:“是不是吵到姜先生休息了?我一定严加管教,不让他们吵闹。”
这妇人是黎叔的儿媳,姜晴风笑眯眯道:“无妨,孩子们就是这样的天性,方姐不必拘束他们,让他们和平常一样就是了。”
方姐连连道谢,她知道姜先生身边这位才是许府真正的主人,便对他郑重行礼道:“许少爷,我们一家受姜先生所托打理许府,这前院和中院的陈设,都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只是每日除尘打扫,从未敢擅动,只有后院,姜先生允许我们居住,这才稍稍整修。还望许少爷莫怪。”
许伊涵道:“怎么会?时隔多年,重归故里,还能看到如当年一样的许府,不至于破败不堪,是我应该多谢你们一家才对。”
“许少爷客气了。我们老家的田地被军阀征用,无家可归,是姜先生可怜我们,才让我们一家来看守宅院和墓地,我们这才有了栖身之所,他可真是我们黎家的恩人呢!”
许伊涵转头望向姜晴风,姜晴风也正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方姐被这一个对视惊了一下,就听见身后丈夫在叫她:“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吗?当心孩子撞到了你。”丈夫走出来看到他们,对他们微微鞠躬,礼貌地交谈了几句,就把妻子扶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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