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同行

作者: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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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吻


      谢赫在长长的黑暗走廊上行走。

      他的脚步声在幽幽的长廊上略显空灵,直至出现一道暗黄的光线从右侧的门底泻出,他才停在这扇门前。

      他的个头很小,只有踮脚才能抓住冰冷的门把手,将它推开。推开门的一瞬间,一大片尘土从门墙上簌簌地掉下来,无数条光线从门缝钻了出来。

      谢赫鼻尖触碰灰尘,打了两下喷嚏,气音落下间,门遭到了某物品的猛烈撞击,颤了一下,紧接着陶瓷破裂的声音响起,像炸弹一样炸开。

      他僵在了那里,不敢动,他像是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锋利的,凄惨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谢赫后退两步,捂住耳朵,但被尖声贯穿的耳膜还在隐隐作痛,连带脑神经都在阵颤。

      “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为什么?!啊啊啊——”

      门内有两道交缠的声音,女声渐渐弱了下去,但依然强得透过谢赫的指缝,挤进耳道里。

      忽然,一双温热宽大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阻挡令他战栗的女声,他睁开眼——

      是谢钰,是他哥。

      谢钰的话在混乱交杂的声音里脱颖而出:

      “别怕,她只是生病了,会好的。”

      小小的谢赫问他:“为什么她讨厌我呢?”

      谢钰摸摸他的头顶:“她没有讨厌你——”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你。”

      可是那时的谢赫不信,当他每次遇到那些无论好意或坏意的尖叫女声,都会下意识躲避。他看着她们的脸,仿佛在下一刻,这些笑盈盈的脸就会变得狰狞,张开嘴,对他吼,对他叫。

      他尽量避免与女□□谈接触,将自身的恐惧埋在地面深处,从远处看去,依旧平静地毫无起伏——成长教会他掩藏自己。

      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早放下了,那根尖锐的刺针已然拔出,可是那零星的惧意还埋在底下,时不时通过针孔露出一点来。

      可谢赫不明白,徐浣是如何作为一名女性闯入他的世界的?

      ——大概是她平静冷漠的表面和柔软温热的内里。

      她很安静,但不平庸,她的脊背上似乎撑着根杆子,让她自持着孤高冷傲,像一场大雪中独自盛开的梅花。

      她的面色沉稳冷淡,极少有情绪外泄——以至于让谢赫想不到她会尖叫嘶吼的样子。

      但偏偏能打破屏障的,是谢赫他自己。

      不过在屏障后面的,不似门内的滔天恨意,而是谢赫从未感受到的温暖爱意。

      像暖流抚过海面,像温泉渡过心坎,像柳絮轻摇花香——女孩的矜持收敛轻如春风,女孩的纯粹思念暖如春日,女孩的美好期愿润如春雨,一切恰似美好。

      她不张扬不热烈,少给了谢赫由亲密感带来的压迫;她不强求不勉强,多给了谢赫社交聊天时的轻松自在——

      同时,她的退缩隐忍总能挑起谢赫的欲望。

      ——那种来自男人劣根性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天生一对,他总结到。

      在他低下头的最后一秒,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个妄图远离女性的他从未出现的想法:

      喜欢她,也不是不行。

      徐浣咽喉烧得厉害,生生地被渴醒了。

      昨夜的宿醉让她的头晕,她摇了两下头,起身从床上下来。

      衣服还是昨天的,淡淡的酒味沾在上面,仿佛一夜的放纵还未褪去,徐浣闻到后皱起了眉。

      换下衣服后,发现后面灰扑扑地一大片,还有些被磨起的线头。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心里浮上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喝醉之后不会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吧?

      每年奶奶都会酿一些果酒,度数不大。成年之前,徐浣只会喝瓶盖的那一点点,尝尝味。成年之后就放开了喝,她大多数都在家里喝,喝醉之后的记忆全然空白,但奶奶说她自己喝完后就乖乖回房睡觉了,不吵也不闹。

      徐浣相信自己的酒品,应该不会在谢赫面前干什么丢脸的事。

      灌了一大杯冷水后,进浴室洗了澡,热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徐浣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

      但在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有些淤青,下唇也有点肿,她伸出手指按了按,痛得吸了一口气。

      她昨天喝醉后到底干什么了?

      昨天的菜有辣的吗?

      记忆不自主回到某人冷淡疏离的脸上,徐浣低头,不耐烦地擦了两下嘴,抬脚出了浴室。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目光却瞟到旁边的小玉珠,徐浣的面色变得怪异起来。

      她想到当时的自己想摘下耳夹时,手微微一顿,而后变成两指捏住耳垂,裹着耳夹,闭上眼睛使劲地往下按……

      有什么用?

      人家又不管你疼不疼。

      徐浣将这对小玉珠藏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她收拾收拾,两臂挂着塑料袋,抱着一大堆东西出了门。

      路过的奶奶扫了一眼被搬空的仓库,暗骂一句。

      “败家。”

      徐浣力气不大,抱着一堆东西晃晃悠悠地从霍启前面经过,直到霍启把她怀里的纸箱子拿走,她才反应过来。

      “啊,谢谢霍叔。”

      霍启掂了两下箱子:“你抱这么多东西要去哪儿?”

      徐浣把东西撂在地上:“给你们拿的一些特产,别嫌弃。”

      霍启笑了笑:“怎么会嫌弃,谢谢你啊。”

      徐浣看见在大门的行李箱,眼光黯淡下来:“谢赫在吗?”

      霍启指了指楼上:“一直没见他下来,估计还在睡。”

      徐浣来到谢赫门前,敲门的手迟迟未落,她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敲了下去。

      门打开一半,谢赫出现在眼前,他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看起来还皱皱巴巴的,领子歪斜到一边,嶙峋的锁骨露出来,添了些桀骜不驯的味道。

      但他的眼底有黑眼圈,面色有些憔悴,平日清澈透亮的桃花眼变得有些深沉,看上去有些欲求不满。

      徐浣与他对视的第一秒就心尖微颤,慵懒散漫又带点阴戾的气质让他的荷尔蒙炸裂,张牙舞爪地勾引徐浣为他沉迷。

      她心跳渐快,谢赫的尖锐目光像刀子一样挑弄她的脸皮,慢慢扫过她的脸,像要透过她看出什么,徐浣被这种毫不掩饰,近乎裸露的目光搞得微微战栗。

      “酒醒了?”

      他的嘴唇上下一动,徐浣便看到他的下唇渗了些血,原来他的嘴也破了。

      谢赫不会无缘无故问酒的事,徐浣沉思良久,有点心虚地问:“嗯……我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流动的空气仿佛被他的沉默凝滞,直至被谢赫的叹气声打破,这一叹便将徐浣的心悬了起来。

      难道她真的闯祸了?

      谢赫彻底打开门,转身挠了挠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让徐浣进来。

      她踌躇两下,还是跟了进去。

      “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不知道干了什么,要有什么伤害到你的地方先跟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谢赫停了下来,原本多情精致的眉眼在这一刻看上去锋利又冷淡。

      “你再说一遍,你不是故意的。”

      昨天在他怀里那个与他热吻的女孩,那个被他亲得浑身发颤的女孩,那个红得像水蜜桃的女孩,无论他怎么欺负她,她都将谢赫牢牢固住,不躲不跑,乖得把谢赫的心都用温柔水泡涨了。

      他很鲁莽,又很冲动,青涩的吻技让两人的牙齿不停地碰撞,撞得牙龈发麻。徐浣最后不耐烦了,双手用力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下去,冒出零星冒的血。

      谢赫疼得抽气,但却舔走血珠,笑了起来:“徐浣,你可真行。”他抵上她的额头,用鼻尖碰她的脸,“是不是早就想对我这么干了?嗯?”

      “对我下嘴也这么狠啊……”

      徐浣没有说话,伸出舌尖舔走新冒的血,又难耐地吸了吸,像个贪婪吸血鬼,想要他更多的血。

      “是不是仗着明天不记得了对我这么嚣张?”谢赫也用力亲她,嘴唇辗转到她的耳鬓,灼热的呼吸扑上去,弄得徐浣发痒,她头一侧,失控的吻留在了耳后——

      “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记起来。”

      谢赫浑身的血都在沸腾,精神兴奋到一夜未眠,能感觉到身体很疲劳,但眼皮没合上过一刻,像是有团火在胸口里烧。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翻看这几天拍的照片,翻到他单膝跪地那张时微微一顿,随之又笑了起来。

      ——原来当时被这个吓到了。

      他的心脏鼓动了一晚上,但见到徐浣后却凉了下来。果不其然,对方变回了个平淡宁静的徐浣,没了火热缠绵夜晚的记忆。

      对昨夜留恋心动的,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复杂情绪无从发泄分享,堵到心口令人不快。谢赫知道这不能怪她,但听到她说不是故意的之后还是气极了,像是她想与他划清界限,偏清关系。

      他就不想依徐浣的愿,让她以清高孤傲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要把这平静的碧湖——搅翻天。

      徐浣被谢赫吃人的眼神逼到后退,忐忑不安地想是不是做的事情太过分了,被讨厌了。

      怎么办?

      她看见谢赫伸出手,害怕地闭上眼睛,一翻天旋地转之后,她倒在了床上。

      谢赫的右臂撑在她的耳边,整个人的影子都将徐浣包裹了进去。他的手指点在了冒血的下唇上:

      “看到这个伤口了吧?”

      徐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咬的。”

      徐浣听到后蓦然睁大眼睛,谢赫又重复了一遍:“你用嘴咬的,懂吗?”

      徐浣心肺猛然收紧,意识到:她好像强吻了他——

      还亲破了。

      她整个人迅速火烧火燎起来,杏红从脖子漫上来,她已然羞到想撞墙,但谢赫还是不依不饶地,像是想把她扒干净,羞到死。

      “你把我弄伤了该怎么办?”

      徐浣愣愣地盯着那个鲜艳的颜色:“对不起……”

      谢赫眯起眼:“我这人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你咬我了,那——”

      “我也要咬你。”

      狭长的丹凤眼因为震惊,眼皮撑出了不寻常的弧度,整颗黑眼珠都露了出来,倒映的谢赫影像越来越大。

      两人距离近一指时,徐浣用力将谢赫推开,逃出了房间,留着跌坐在地上的谢赫发懵。

      良久,谢赫弓了弓身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窗口溜进来的一抹阳光,照亮某只红通通的耳朵,和少年热烈青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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