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透他－深海呼吸

　　神奈是她养父母的姓氏。

　　21年前，一对来自札幌的夫妇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8岁的孩子，小姑娘身体健康又白白净净，夫妇俩几乎是一眼就看中想要她当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虽然有些年龄了，但非常乖巧、也很懂事，尽管亲戚朋友都劝他们要领养一个年幼些的孩子，懂事的孩子多少会有异心，但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8岁的小姑娘带回家，当做自己的亲女儿来养。

　　小姑娘不止是乖巧，似乎也很习惯这些由商人家庭带来的优越生活，倒不像是自幼就被抛弃的孤儿，但是不管怎么问，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指向这孩子确实是从不记事起就在孤儿院里生活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曾经有过关心自己的人，尽管那个人最终又抛弃了自己，她也永远都无法忘记对方。

　　——

　　23年前，山川孤儿院。

　　“今天全员都安静一些，上面有大人物来巡查，”还是吃早饭的时间，院长阿姨一向板着脸，今天更是格外严肃，“要是在大人巡视的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

　　可是大人是什么呢？院长难道不是大人吗？年龄小一些的孩子们尚不能理解这些带着多重意义的词汇，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按照院长阿姨说的做，她就会叫护工阿姨把他们关进黑屋子里。

　　小孩子多的地方，必然免不了要有几个无法无天的皮大王，院长愁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如果要一个孩子不在别人面前闯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把他带到人前。

　　“你们！佳奈，斋藤，枝子，你们三个给我过来，”还有一个小时，上面的大人物就要来巡视了，护工村江是院长的得力助手，她喊道，“都别跑！给我过来！”

　　在一些大孩子们的帮助下，抓三个皮孩子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不要！！放开我们！不要去黑屋子！！”

　　……

　　院长早早在门口候着了，听说这次要来的大人物非常受上面的宠爱，行事随心所欲，不太好惹。

　　然而预想中代表着富裕的轿车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好几辆摩托车接连停在门口，最先下车的那位身着一套款式宽松的毛衣配西装裤，已经被风吹得有些乱了，头盔一摘，露出一副孩子的面孔。

　　跟在后面的几位无一例外都是黑色西装。

　　那个男孩对着摩托车的后视镜理了理衣服，又胡乱甩了甩被头盔压塌的头发，这就向孤儿院的方向走来了，其中两位保镖跟在他身后，另外一位则站定在门口，院长心头一震，心里清楚这位就是来巡查的大人物。

　　未免也太年轻了，院长心里疑惑，嘴上却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其中一个保镖瞥了她一眼又上下查看一番，确认她没有威胁，于是移走视线不再给出回应。

　　“呃？请问我该怎么……”

　　“乌丸静。”少年人施舍似的瞥了她一眼，给出一个名字。

　　如果这里真的是名侦探柯南的片场的话，他作为一个新出场的人物应该会有一个蓝底白字的框，上面写着[乌丸静，17岁，身份？？？]之类的吧。

　　“哦哈哈……乌丸大人，您——”“静少爷。”她的话再次被打断，是先前打量她的那位保镖。

　　“？”院长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她又开口，“乌丸大……”“静少爷。”

　　又被打断了。

　　“静……少爷？”院长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倒是没有被保镖打断话，看来这次是没喊错，但她不断呼唤的对象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理睬过她。

　　倒不是故意摆出什么高傲的姿态给她看，事实上，乌丸静只是完全没把这位院长放在眼里，毕竟谁会对一个别人家的、会说话的摆件表现得谦卑又恭敬呢？
　　况且他根本就不想来这里，但是老头子下了命令，叫他一定要来挑个倒霉孩子，将来遇到大危险的话好以命换命保住自己。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呢——乌丸静在心里吐槽，自顾自往后方花园的方向走去，既然是孩子，3点正是适合玩的时间。

　　院长对着乌丸静打量了一番，心中升起不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不知他在趾高气昂什么。

　　但孩子们并不在花园里。乌丸静的余光瞥向院长，那是个利落短发穿着西装的女士，与其他人一样，眼里充斥着对他的厌恶与嫉妒。

　　“这个点，怎么没有小孩子出来玩？”

　　“额咳，他们都在屋子里呢。”

　　乌丸静点点头，又迈步向那座外墙斑驳的旧建筑，然而此时却有一个尖利的女童声音从花园的角落里冒出来：“放我出！去！”

　　那里……似乎是一个工具间？乌丸静立刻转变方向朝声源走去，那院长一看事态不对，心里咒骂护工办事不力，赶紧凑上来解释：“乌丸大人，那是我们这里最皮的小孩，她应该只是自己跑进去结果被锁在里面了，我这就喊人去把她放出来，您就不必亲自去看了……”

　　没想到这位大人油盐不进，眼见他就快走过拐角，院长急地伸手去拽乌丸静。

　　“黑一。”乌丸静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其中一个保镖狠狠抓住了这位院长的手，她被吓了一大跳：“哇！你，你干什么？”

　　保镖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这么一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乌丸静走过拐角，去到她的视线之外。

　　有几个小孩子偷偷掀开窗帘看着窗外，乌丸静的视线一过去，又被吓得缩回了屋子里。

　　那孩子还在敲门，工具间外头有一把明锁，不过乌丸静也不太想找钥匙，他绕着工具间走了一圈，在侧面虽然有窗，但里面是一个铁皮柜子，他回到门口看了眼门轴，门是向内开的，乌丸静在心里点点头，说不上多礼貌地敲了敲门。

　　“听得到吗？退后一点，小心别被门打到，然后捂住耳朵。”

　　过了十几秒才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出来：“诶？”

　　“退到不会影响开门的位置去，然后捂住耳朵，听见了吗？”

　　佳奈还以为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但，听听，这不是有小哥哥来了吗，她半拉半拽地把一进黑屋子就不敢动弹的斋藤带到工具间的角落里，又摸索着抓住枝子的手：“捂好耳朵哦。”

　　“嗯！”

　　“我们捂好耳朵啦！”

　　嗯，还挺乖。乌丸静点点头，后退半步一个回旋踢把门踹开，门撞着墙又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整间屋子都发出了悲鸣，光亮照不到深处，乌丸静才向里面走了没几步，就有两个孩子尖叫着从他身侧逃窜出去，一个小姑娘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来巡逻的大人物吗？”

　　“我叫乌丸静，照道理，你应该喊我静少爷，”乌丸静蹲下来与小姑娘视线齐平，他觉得这孩子胆子挺大，又想到反正他过几年就会把人送走，小女孩也不要紧，于是发问，“想不想跟我走？”

　　佳奈不太明白跟他走是要走去哪里，以往来领养孩子的人都是年纪很大的阿姨或是叔叔，有些她都可以喊爷爷奶奶了，但是这不要紧，终于有人对她说出这句话了不是吗，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嗯，嗯！想！”佳奈重重地点头，“我可以喊你哥哥吗？”

　　乌丸静不置可否：“你叫什么？”

　　“佳奈！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护工阿姨总是会‘佳奈！佳奈！’的喊，然后把我关进黑屋子里。”

　　“你今年几岁？”乌丸静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小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有分量，但总而言之还是挺轻的。

　　“6岁了。”

　　“嗯，我今年17岁，我以后就叫你十七。”

　　他抱着十七往回走，那院长看见佳奈正被这位小公子爷抱在怀里，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对了，乌丸静顺了顺趴在他怀里不敢看院长的十七的背，随口下令：“黑一，院长该换届了，先把她处理了吧。”

　　这小姑娘既然是他的人了，欺负过她的人当然不能继续留着，不然自己这个少爷也未免当的太没有威严，这里的人对他的职权没有概念，不要紧，给个示范，他们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是。”

　　哭天喊地的声音渐渐远去，有明显的窗帘被拉上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乌丸静只当没听见，抱着十七向楼里走去。

　　组织里的“处理”从来只有一个意思，让一个人永远闭嘴的最快方法就是给眉心送上一颗子弹，但在乌丸静这里，还有另一个方式——来上一颗能让人下半辈子活在黑暗和失声之中的毒药。

　　那是这位少爷的可怖之处，除非是任务目标，不然他从来不让人爽快地解脱，组织里没人愿意成为他的私敌。但乌丸莲耶太了解他的儿子了，这不过是他心软的无能表现，不然他就该和君度一样，早早成为杀手组的头号干部，而不是只会做一些收尾的工作。

　　佳奈，哦不，十七已经6岁了，她知道厨房的大叔会处理鱼，用刀背用力“啪”的一下，鱼就不动了，接下来还会用刀划开鱼的肚子掏出里面黏黏的东西，院长阿姨也要被这样对待吗？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十七，”乌丸静轻轻拍了拍小姑娘，“我说的处理，只是蒙上她的眼睛，再警告她不要把这里的话说出去而已，别想得那么恐怖。”

　　另一位跟在他身后的保镖忍不住将视线飘到自家少爷身上，他把瞎和哑说的如此文雅，自己却是个实打实心肠冷硬的杀手，这反差……

　　“黑二，有什么问题吗？”刚才拖走院长的那个是黑一，门外那个叫黑三，起名方式与十七非常一致，简单明了，不过多赋予意义。

　　黑二——他其实叫本田米八斗，是三位保镖中年龄最小的那个——这才发现自己跟得太近，那个被少爷抱在怀里的姑娘都快把脑袋缩到少爷脖子里去了。

　　“抱歉。”

　　乌丸静也不在意十七抱他太紧，他只是在走进楼里后再次发问：“除了院长，还有谁帮助她是谁把你们关进工具间里的？”

　　十七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眼见院长哭爹喊娘地被拖走，心里难免升起恐惧，如果她随便指一个人，哥哥就会把那个人拖出去，那也太可怕了。

　　“如果你不说，我就会从这些人里面随便挑一个当院长，如果碰巧抽到了关你们的那个人，你那两个一起关小黑屋的小朋友以后还会被关进黑屋子，不仅如此，他们以后可能吃不上饭，还有可能被打，十七，你想这样吗？”

　　“不要！不要选村江阿姨……”

　　乌丸静点点头，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聚大厅里，几个护工站在角落里维持秩序，还有一个孩子蹲在墙边一动不动，他多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于是乌丸静直接开口喊：“村江是哪一个？”

　　噤若寒蝉。

　　回过头一看，黑一又站在他后头了，大概是把后续事情交给黑三就匆匆赶回来了。黑一就是先前在门口审视前院长并且纠正称呼的那个保镖，他从来没有对乌丸静做过自我介绍，可以说他就是导致静给保镖起名为“数字系列”的源头。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比其他人都更愿意待在他旁边，而且隔着墨镜也能察觉到他那层厚厚的父爱滤镜，从来没享受过父爱、也不准备开展什么父爱第二春的乌丸静对此很不理解，乌丸莲耶都没那么把他当儿子看呢？这导致乌丸静平日里最喜欢指使黑一去干活，面对他，静总是有一股奇怪的叛逆心理。

　　“黑一，去看看当值人员表，找找村江，”他又面向小姑娘，“哪个人对你们最好？”

　　“是，是出海叔叔。”

　　“出海又是哪一个？”

　　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啧。”乌丸静有些不耐烦。

　　“黑…”“那个……”先前一溜烟跑出工具间的小男孩跑到他们身边，“出海叔叔是图书角的管理员，他在幼儿园上班，等下就会来啦。”

　　“还有别的对你们不错的人吗？”乌丸静把十七放下地，蹲下来询问小家伙。

　　见这个“大人物”并不凶，有更多的孩子大着胆子向他们靠近，七嘴八舌说着各个护工或是雇工的好话坏话，但说的最多的，还是凶巴巴的村江寿美江和待人和善的出海隆志。

　　但这个出海明显只是个普通人，组织的院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是这家伙是个心思正直的烂好人或者某种正义使者，别说院长了，当场就得辞了他。就在乌丸静为此头疼的时候，出海隆志本人出场了。

　　没人知道在那个下午乌丸静和出海隆志谈了什么，黑一和黑二等在谈话室的门外，他们只是保镖，无权过问乌丸静的事情。

　　有人听说出海管理员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变成了出海院长，不过他依然兼职着图书角的工作，孩子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原先的院长和村江阿姨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至于佳奈，出海院长说她被那位大人领养了，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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