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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八幕·醉生梦死-03
话别了占得便宜还卖乖的郭的小姐,我被廖斯宸半强迫地带回他位于城区的个人公寓。在房门开启的那一刻,颓败零乱的内景仿佛仍在无声地控诉着我们昨晚失控的彼此伤害。
“翔,你没走掉真是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自背后袭来,男人的声音碰撞到房间的边角,引起回声无数,听来竟是如此地让人心痛。
“你们两个,是想步我的后尘么?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打算的……”郭奈颐的话语萦绕未散。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知道,这个与自己纠缠不清,数日冷战的男人对我们彼此的关系究竟做何打算?只是,我的自尊混杂着胆怯,或许终此一生也不能探问,更不敢奢求。从认识起就耀眼得不可一世的这个人,不仅让曾经的我甘心付出一切,只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甚至是今天,已然丧失掉在阳光下生活资格的我,仍然无法抗拒他许诺的爱情诱惑,不忍放掉他这个自己生命里唯一仅存的光亮之源。这样的我,无论表面上如何强撑,内心也早已对他不战而降了吧?在这场博弈感情的游戏里,我担心他的情不自禁犹如施舍,随时都有无情收回的可能,以至于在患得患失的纠结中惶惶度日,竟到了心绪浮动而不自制的地步……
不妙!
挣脱开廖斯宸的拥抱,回身找寻到与他正面对话的立场,我说:“你放心,这一次,我们好聚好散。”
“你在怪我……奈奈说的对,是我,这些天……我……简直跟那些人没两样……”
“我自愿的。你我之间……到底是我欠你多些。”
“所以呢?你该不会想说,等还清了这些你所谓的‘债’以后,你就要离开……我?”
“呵?别告诉我,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以天长地久。”
“……”
廖斯宸愣愣地看着我。我能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季翔,这些天我……有点,有点”控制住那颤抖,他说:“你知道,有点失控……这个样子让我自己都觉得厌恶,所以,你会生气也很正常。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这样就否定掉我对你的感情,这对你我都太不公平了,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因为我不像你,我没多少傍身的东西可以拿出来陪你玩这场爱情游戏。
“那个,时间不早了,别忘记郭奈颐的忠告,你该回‘家’了。”
“……”
又是片刻的沉默,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颤抖,反而平静地告诉我说:“我们明天去大阪。”
“我们?”我诧异。
“对,我们。别告诉我你的护照过期、丢失,或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因为,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会走……这个你收好它,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哈?”搞什么?商务旅行你跟我不见不散!
这一次,轮到我陷入沉默。呆愣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门口,握着装有机票的信封,我的手在人去屋空的此刻仍然维持着接收时的动态。
就像郭奈颐说的,廖斯宸的大阪之行是场“例行公事”的商业应酬,充斥在他日程表上的不过是些仪式性的会谈与招待晚宴而已。然而,这样的行程或许仍然是堪称忙碌的,那是笼罩在宾主双方默契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之下,支撑着现代商业高附加值的高尚的忙碌。
所以说,我真的很难理解,何以这样的忙碌中他定要执著地带上一个格格不入的闲散人在身边?甚至不惜用上威胁的伎俩?
唉,阿翔你说,他这种总怕你跑掉不见的心思是不是该看看心理医生……
此刻,栖身于寄宿酒店的咖啡屋里,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秘书,莫名地就想起郭奈颐之前说过的话,心中不免深以为是。
因为两人此前的相处模式看上去似乎有随时爆发危机的可能,所以,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丧失掌控局势的地理性便利让那个男人感到不安了么?必须承认,在得出这一分析结论的当下,我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一场名为爱情的对抗游戏中体会到了久违的优势心态。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开始质疑起廖斯宸的判断力来,明明有告诉过他“这一次,我们好聚好散”的,他怎么就是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面对他和我之间的遗留问题,我已无需再次选择逃离,因为,即使不安仍在,但到底不能伤的更深了,不是么?
“有点无聊吧。”看向正对自己执行“监控”任务的女性,我尝试着寻找话题。
“啊……哦,不会……这里的咖啡很好喝。”
“是么,差强人意吧。而且,在这样的好天气里,陪我这种乏味的人虚度时光,对你这样的美女来说,似乎也非常的不敬。”
“怎,怎么会,跟您一起很愉快的,而且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啊。想您该是廖先生一位非常重视的朋友,能够被委托陪同您这些天的行程,是我的荣幸才对。”
“呵……别这么紧张,你看,我可不是你那位刻板的上司,不需要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应对。”蓄意的恭维没能奏效,感受到对方明显收紧的声线,我试图平复正处于“工作”模式下的女人的情绪,持续思考着如何让两人的相处更随意一点。毕竟,不管我如何“积极”地看待自己与她上司之间的感情问题,以那个男人目前的智商状况来看,对我的行动管制都不大可能轻易解除。也就是说,这些天我是不用妄想能摆脱眼前的女人了,但倘若能稍微缓和一下这女人的紧张,于我也是好的。
“其实,你们女孩子来这边,应该会很想去逛逛那些地下街吧?”
“嗯,去年和朋友来这里玩过,不只是地下商街,许多很有特色的主题商城也……那个,季先生,还是您说说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吧,我可以提前安排的。”
“我?太麻烦了,而且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呃……”虽然对方提到逛街购物时的确泄露出些许兴奋,但毕竟是大公司训练有素的优质雇员,保持克制的理性堪称坚定。只是这样我就为难了,该怎么说呢,我犹豫着,试图进一步拉近彼此的关系:“其实,你叫我季翔就好。”
“这样……不太好吧,显得不礼貌。”
“呃……不会……”拜托了,你越是礼貌,就越显得生分,我想要自在待着的愿望岂不难圆?只可惜这些坦荡的心里话不能直接说给面前的女人听……并且,我还开始意识到,虽然廖斯宸公务繁忙没空管我,但他到底是煞费苦心地带了我来,终究不是太没准备。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这位秘书小姐可谓尽职又尽责,把这份“特殊工作”完成的相当出色,以至于不论事后她的上司对此给出多么高的评价,我仍存着为她鸣不平的心思。
结束了将近一周的公干,廖氏的员工们登上了回程的飞机,但他们的老板却没有同行。“反正已经来了,不如顺便去京都看看如何?”无所谓的口吻说出绝非临时起意的提议,廖斯宸的胆大妄为不似凡人。我想,且不论那些被他打发走的随行人员会如何揣测我们北去京都的内情,就是他家里人知道了,怕也难免要警报升级;事实上,廖斯盈此前“冒昧”打给郭奈颐的电话就已经多少说明了目前这问题的棘手程度……然而,这个男人却还是有辱智商地选择了先稳住我,而不是去安抚他的家庭,难不成真是到了爱我发疯的境地?
我的心中思绪纷杂,为了自己在想到“爱”这个字时所牵扯出的认真思量而感到害怕。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真如他所许诺的那样天长地久,那么不管结果如何,我想要跟他“好聚好散”,就必须对得起他此刻的执著,或者说,我季翔即使再怎么不名一文,也不能让别人说我无情无义!
京都的行程是舒缓的,亦如这城市所用心保有的古意与深沉。漫步在那些沉默百年的古迹与街道中,他与我放肆地牵手同行,隐藏在平静表象之下的内心涌动虽然没有再次幻化成为不久之前的身体渴望,但却似乎比那些渴望更加强大而摄食心灵!
是夜,宿在意趣古拙的日式旅店,在温泉水汽中去除疲劳放松身心。我偏着头背靠上雾霭氤氲的池壁,看那人擎个木制的小托盘缓步而来,凭坐在满是水渍的池沿边上。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却又拿起近旁的毛巾,颇为漫不经心地浸到水里,撩拨起的池水就淋湿了我们两个。
小托盘里盛装的“大关吟酿”散出幽香,我回身取了一杯凑向唇边,仰头饮下沁脾的纤柔与清凉,心中便做了一个决定……
“廖斯宸,”两人独处的和风卧房,我唤出对方的姓名,在男人惊异的眼光注视下抽走系拢衣襟的腰带,完全顾不得这样的场景在对方看来究竟是否过分情色。“这里,”抚上侧腹的一条浅痕,我告诉面前的男人:“第一次拿刀杀人的时候留下的,你不知道,这种凶器远比用□□激神经,人血会飞溅出来,砍得够深还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很震撼,震撼到让人动作迟缓,所以……”所以,我给了对手还击的余地,事后惹来媛之的眼泪以及义父的责骂。
直视着正在听我讲述身家的男人的眼睛,我心虚而急切地想要弄清对方的内心反应。我看到他的眼神里似乎混杂了当日媛之与义父的两样情感,却终究是意味不明的。没办法,既然已经决心要揭露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我此刻都只能继续。
“这是替老大档了一枪,险险地擦着大动脉打穿过去,但不要以为这是我命大,那是因为我顾着解决对方的主事,才会让个残兵撞上大运的开了这枪,但他毕竟没机会打正……还有这里……这里……这……”历数了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痕,我第一次在一个行外人的面前揭开了自己持续八载的血色生活……有些摇晃地,我向着坐在榻榻米上身子正不住颤抖的男人走了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低了身形。举起双手摊在他的面前,此刻我的声音亦随着他一起颤抖:“你看……看得到么……这手……这双手上,沾满了血腥,一辈子也……也不能洗净……廖斯宸,我要你看清楚!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你说要天长地久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然后……然后,你再认真地问问你自己,还要不要跟他继续……不值得……”
“别说了!别说了……”被我逼到绝境的男人抬起头来,推开我的双手,却让他自己的缠上了我的肩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但他的表情却似乎不只是悲哀。“如果,如果我知道……我应该更早一点找到你,我以为该给你空间去适应,但是……但是,或许是我自己走不出来才推开了你……让你……让你过得这么辛苦……阿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听似脆弱的声音却莫名有种温柔的力量,廖斯宸覆在我肩上的手臂又一次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埋首在他的怀抱里,我听着那反反复复被不停叨念的三个字,泪水已不禁沾湿了他的前襟……
如果是这样,如果那三个字就代表了他的回答,那么即使这只是这男人的一时冲动,我也认了,拥有了这一刻我是满足的。奶奶,以及我未曾亲近过的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么?就在今天,有一个人即使知晓了我生命里的全部阴霾,仍然选择了爱我……
吻,一点点一片片地,落在我的耳廓上、脖颈上、肩上……以及那些刚刚被我重新揭开的伤痕上,温柔却也霸道的方式。他用这样的行动延伸着刚刚的表白,并且让我知道,此刻他的身心都不能再把我推开,我们需要的是身心契合。是的,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末法俗世之中,再真挚的语言也难掩苍白,只有疯狂而不容一丝空隙的结合才足以填充人类不安的躯壳,并使得灵魂获得解脱。感受并追随着对方的热切渴求,我的欲望亦如同潮水,疯狂地涌向下腹,冲溃了时间与空间的所有存在,只留下了此刻的他和我……
“很难看……”维持着趴伏的姿势懒得动作,感觉到背脊被人用手指描摹的我,低声地探问。
“不会……我只是在想,这图案的内容,能跟我说说么?”
“噬魂索魄的恶鬼而已,按当年那个刺青师傅的道理来说,就是人行恶道难免遇佛杀佛,拜鬼胜于敬佛,所以就刺了这‘鬼王’在身上……”
“是么……翔,你不是,其实看了多次,我一直想说,这幅图里的是个青面的修罗吧?因为……那副面容里分明透着分凛然呢。”
阿修罗么?怎么可能,那些暴戾的天神虽也常堕恶趣,但终究殊胜神通,不像我,总是如此的祸福不明,误人误己。
“什么时候回去?别又让你家里着急……”终结掉自认为多说无益的话题,我懒懒地翻个身,把探讨的焦点引回俗世:“郭奈颐说,你家里之前找不到人,电话都打她那儿去了。要是害得你……我不想你因为跟我……”
“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听奈奈唬人,家里没怎样。其实,斯盈跟奈奈的感情不浅,但碍于家里平时也不方便多联系,这次说不定是借口找我好明目张胆地给她表姐打电话呢,那丫头长大了,鬼主意越来越多。”
“你才是,少唬我。”轻拍开他揉搓我头发的手,不无忧虑地我问他:“跟奈奈她们没关系,是我们这种关系根本见不得光,你存心跟我打岔?”
“什么见不见得光的,你别这会儿了还想着要再给我落跑!”
“你,真是该看心理医生了,不是说了好聚好散……喂,我正经问你的,不是真的想拿自己家庭事业赌博吧?我不需要你干这种傻事……”
“傻么?要是你敢跑掉,多傻的事我也不在乎干一干,明白么?”
什么呀?这人存心不跟我说正经话么?觉得讲不明白的我,眨巴了两下疲累的眼睑,决定不再理他。
“季翔,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一次,我一定要你看到,未来我们事在人为!”
好一句“事在人为”,望向外室景窗的那厢静谧,我仿佛看见院子里那株樱花,散落下几片纷扰的花瓣,翩然地就进了梦中。梦里,我看到天堂的门灿若眼前,只要我一心向前,就可以真实地触摸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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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事在人为",走到这里的两个人,将来一定还会经历到许多考验与折磨,此外,目前涉及的一些人物与情节,伏笔也不算全部揭开,比如缅甸之行的后遗症,比如身世,比如廖氏家族的反扑,比如李隆尚的不放手……但是,不管怎样,只要选择相信了这句"事在人为",那么其实天堂的门真的离他们不远了,不是么?
或许……不,有或许也是后话,我会写,却也并不怎么坚定续写的紧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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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写到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了一个结局,可以当作一个完整的故事来看.于是,某水开始要厚着脸皮跟有赏脸在看的大人们要些阅后感受了~~
行么?我期待有人能给予大力的拍打,帮我开颅放血、捉虫除垢吧,我该死的第一人称主观视角,说不定有些措辞免不了“上帝”一把,还有其他的许多常识性谬误,或许多的数不过来吧?实在是战线拉的太长了,我能力很有限,如果没有人来血腥抽打一下,咱怎么可能进步哟……谢谢赏光呢先~
PS:话说,真的还会有人在看到童话式结局的此刻,还打算继续看后面的故事么?那些"情义难全,历尽苍茫之后,爱情更似亲情的平凡"?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