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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情
近些日子宫里宫外的安陵容都忙的脚不沾地,也没空去寻夏冬春。记得那日说累极了,安陵容想了想托黑白无常寻一个留声的海螺。两鬼去南边抓鬼时寻了个最漂亮的带了回来,白无常问:“可是有何用处?”
“我家娘子最近很是幸苦,我想唱首歌给她解闷儿。”
白无常欢呼一声,坐在院子里的桌上撑着下巴说:“那我们哥俩也有耳福了,你快唱,唱完我们帮你送过去,顺便也瞧瞧小春儿的功夫学的怎么样了。”
安陵容笑了笑,倚在石桌边唱了一首采莲曲。
江南水乡的莲叶一望无际,双鲤相戏于碧波之间,不知是鱼戏莲叶还是莲叶纵容着鲤儿玩闹,莲叶深处的采莲女笑盈盈地从碧波中采下一支开的正好的莲花抛向不远处地心上人。
歌声随着风飘远了,想必也将江南女儿家的柔情传递了出去。
听着这歌声,才恍然想起安陵容是那江南水乡养大的最是温婉俏丽的女儿家。
白无常看着仅有的一个海螺耷拉着肩膀犯起了难,万分后悔的冲着黑无常控诉:“早知道多找几个了,给了她媳妇我们就没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应和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白无常看着安陵容说:“等哪天再去南边的时候找十个八个回来,必须得再唱几首才放了你。”
安陵容笑了笑大方地说:“那陵容就等着二位大人了。”
白无常凑在安陵容耳边轻声说:“我这儿有个内幕消息,我听说今年地府要加一个赛歌会,你可得代表无常出战,我可是先说好了,不许再应了别人。”
“地府人才济济,就不怕我丢了咱们无常的脸面?”
白无常听这话觉得脸上害臊,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才说:“咱们的脸面早就被丢没了,琴棋书画不成就算了,蹴鞠都踢不过,射箭都输给人家。”说罢眼睛放光地看着安陵容说:“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宝贝疙瘩,你可是我们的杀手锏,今年咱们肯定能夺冠。”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争取夺冠。”
黑白无常问了夏冬春的所在,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走了,只是想的倒好,却不想时间早了些。想着这会儿怕是还未醒,黑无常在门外拿出海螺用法术送到夏冬春身边,招呼着白无常回了地府。
黑白无常精心挑选的海螺自是瞬间吸引了刚醒的夏冬春,满心欢喜的把玩了一会儿,轻轻扣在耳边就听到了自家娘子的声音。
温柔似水,险些让她软了身子。一遍听完放在耳边又听了一遍,直到不能再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海螺穿衣梳洗。
皇帝明知甄嬛生着病也要冷着甄嬛不去见她,安陵容正在屋子里练习法术,就又听到太监通报说皇帝来了,烦躁的一把把书扔桌上去迎接圣驾。
“在做什么?”皇帝叫了起身后问。
“看书。”
“看的什么书?”皇帝坐在炕上问。
“在看女则。”
皇帝听到有些兴致缺缺,只懒懒地倚坐在炕上让苏培盛寻了本《孟子》打发时间。宝鹊奉了茶水进来,安陵容自顾自地拿了本书练字。
等皇帝起身时安陵容正好写完一句“微斯人,吾谁与归?”,收好写完的字叠起来,就听皇帝问:“写什么呢?”
“嫔妾也不懂得书上写的是什么意思,看着书随便写的。”
皇帝嗯了声吩咐苏培盛在乐道堂用晚膳,走过来翻开桌上的《古文观止》,看了两眼感慨一声:“万事万物顺应本性方得成效,种树如此,治民亦如此。”
安陵容站在一边磨墨一边看皇帝写字,看得入神连带着对皇帝的厌恶都少了些。
皇帝写完了一篇才用膳,用完晚膳后也未留下,去了养心殿休息。
安陵容等皇帝走后拿了墨宝临摹学习,直至夜半才睡下。
只可惜皇帝的墨宝也挽救不回对皇帝的不喜,一边要冷着甄嬛,另一边的华妃也要冷着,那位新封的答应又不知哪处不如他的意,受罪的便只剩了她。
身边伺候的宝鹃和宝鹊感受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越来越沉默,来往行走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宝鹊提着胆儿小心地敲响房门说皇上有请,安陵容嗯了声面无表情的出门,坐着轿撵去养心殿站了两个时辰才得以脱身。
宝鹊小心翼翼地请安陵容坐上轿撵回延禧宫,安陵容挥挥手打发了只说走走路不急着回去,两人慢悠悠地边走边瞧瞧园子里的花儿。宝鹊瞧着安陵容脸上有了些笑,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仿佛心上的石块都被取走了。
却不想宝鹊的一口气松的有点早了,迎面撞见面色不好的浣碧时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下安慰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
只可惜好的不灵坏的灵,听见那浣碧一脸嘲讽地说:“因为皇上和常在小主一样忙,不得空去看姐姐。”
宝鹊瞬间绷紧了身子,连抬头看安陵容一眼都不敢。
“浣碧斗胆。”浣碧敷衍的行了个礼阴阳怪气地说:“若是常在小主再见到皇上的话,能否提醒皇上,碎玉轩还有常在所谓的姐姐卧病在床。那么我想我家小主的病就会好的更加快一些。”
宝鹊只觉汗流浃背,心里恨不得把眼前的浣碧骂个十遍八遍才好。自家小主不过是问了句菀嫔身子如何,这奴婢就敢如此放肆。更何况那菀嫔也没有来瞧过自家小主几次,凭什么自家小主不去就得受奴婢的气。
宝鹊心里不喜也只敢想着要骂一通,而安陵容却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扬手一巴掌扇在了浣碧的脸颊上。
浣碧被打的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嘴角留下了一抹鲜红的血。宝鹊切身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能抱得动一个人走那么长一段路的手劲儿是得又多大,几分惊吓过去忙抓起安陵容的手心疼地问:“小主的手痛不痛?这种事叫奴婢来就好,伤到小主的手可怎么好。”
安陵容抽出手面无表情的和宝鹊交代:“带着浣碧姑娘去碎玉轩知会甄姐姐一声方才的事,把浣碧姑娘的话说给她听听。顺便替我问问,浣碧对我出言不逊是否是她的意思。”说罢和宝鹊摆摆手示意她去碎玉轩,也不理地上的浣碧转身便要走,却突然看见浣碧的脸,忽地又和宝鹊吩咐:“再问一句:浣碧姑娘对着我趾高气扬的脾气这般大,难道她是甄家小姐在替长姐打抱不平?”
注意着浣碧反应的安陵容瞧着浣碧的身子瞬间僵硬,满是泪花的瞳孔仿佛没了神一般,怔怔然了一会儿才慌张的低下头。
安陵容瞧着再看不出来什么,和宝鹊摆了摆手,越过浣碧慢悠悠地往延禧宫走。
宝鹊一五一十地将发生的事说与了甄嬛,甄嬛在问过浣碧之后让槿汐帮着梳妆拖着病体来了乐道堂。
甄嬛看着面无表情的安陵容有些猜不准是怎么想的,终究是浣碧放肆了,便先替浣碧告罪打破僵局。
安陵容请了甄嬛坐下才说:“我素日很少出门是满宫皆知的事情,姐姐也是知道我为何不愿出门,浣碧对我的指责实在是无稽之谈。浣碧不敬我已经罚过她,这件事自然算了,我与姐姐的情意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奴婢有所影响。只是我不明白浣碧姑娘对我为何有如此大的敌意?是瞧不起我小门小户出身?要不然她怎么不敢对着华妃出言不逊,只对着我这般放肆?”
最后几句话问的赤裸,饶是甄嬛都有些招架不住。
甄嬛刚想说什么,就听安陵容又说:“罢了,只要姐姐不是如浣碧那般想的便好。”说着起身握住甄嬛的手说:“这事儿便这样过去了,姐姐还在病中,要不在妹妹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
甄嬛笑了笑保证道:“我就不多留了,免得过了病气儿给你。浣碧不懂事,妹妹仁善不和她计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浣碧。”
槿汐扶着浣碧出了延禧宫的大门,主仆两个到了碎玉轩时流朱在安慰浣碧,甄嬛气恼的叫浣碧自己去反省,由槿汐扶着回了房间。
槿汐帮着甄嬛边卸下首饰边分析说:“小主也不必再为此事有心,陵容小主既已说此事过去了,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浣碧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日子了,居然还是这般拎不清。”甄嬛有些失望。
槿汐扶着甄嬛到床上迟疑着说:“这段日子陵容小主最得圣心,想必是浣碧气恼陵容小主只顾着圣宠没有来看望小主。”
“我看是浣碧觉得陵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陵容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浣碧那样做实在是寒心。”甄嬛叹着气,心下只觉得万分疲累,遣了槿汐出去只说自己想睡会儿。
甄嬛对安陵容不来看她倒是能理解,知晓安陵容为侍寝之事厌烦不已也只是叹息一声,却做不了什么。
安陵容也算是摸索出了新的一套打发皇帝的方法,问一声便回一声,他若忙自己便躲开不去理他。
正在看书的安陵容听见皇帝突然说:“入则无法家拂世,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又听他继续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古来贤君莫不如此啊。”
安陵容听得心下腹诽一句:“纵容功臣放肆以图连根拔起,未雨绸缪的借口用来害自己宠爱的女人,还敢自比贤君,好生不要脸。末了还觉得自己牺牲颇多,身不由己,全是他人狼子野心。帝王之术用的如此精妙,不过是个伪善小人。”
“你说是不是?”皇帝问。
“嫔妾只是个妇人,听不懂这般高深的道理。”安陵容回完忽地想起上辈子自己确实不懂的时候拿来搪塞皇帝的情形,走过来拿起茶碗说:“皇上说了这许多,喝口水润润。”
“若是菀嫔在,便能与朕谈说许多。”皇帝接过茶碗遗憾地说。
安陵容闭嘴不言。
“听说菀嫔入秋便病了?你可去看过?怎么样?”皇帝问。
“姐姐的病说到底是心病,不如皇上去看看姐姐,说不定姐姐的病就好了。”
“不是朕不想去看她,近乡情更怯,朕是不敢。她的伤怎么样?”
安陵容一边腹诽皇帝一边冷着一边贪欢享乐的行径,一边说:“已经好多了。”
皇帝说着女子容色最重要,听得安陵容只想翻个大白眼,又在一边凉了许久,总算是得了解脱出门。
在门外等着的宝鹊迎上来扶着她回去,小心地瞧着自家小主的脸越走越黑,压得她心上忍不住发颤。
甄嬛听着门外的流朱和浣碧说着碎玉轩门可罗雀,日久见人心之类的,忍不住扶着槿汐的手叹了一句:“陵容巴不得她那里门可罗雀,想必这几日陵容的脸更黑了,你去叫她们两个进来,我和她们说说话。”
听说那位柳答应去侍候皇上了,安陵容带着宝鹊去了咸福宫找敬妃说话。到了敬妃宫里脱了鞋子爬上炕,抱着敬妃的枕头直哀嚎:“我快要疯了,我见到他就烦。”
吓得敬妃一把捂住安陵容的嘴。“你当这儿是铜墙铁瓦不成?”
安陵容耷拉着脑袋连连叹气:“可我真的要疯了。”
“别人想要恩宠求都求不来,你这话要是被听去了得多招人妒恨。”
这头儿安陵容在和敬妃发了许久的牢骚,等出门时正好遇见沈眉庄,邀了同去碎玉轩。安陵容点头应了,吩咐宝鹊拿着敬妃送的糕点首饰先回宫,再去碎玉轩寻她,便跟着沈眉庄一同往碎玉轩走。
沈眉庄一进屋便吩咐所有人都下去,和安陵容一起坐下后看着她说:“陵容,你救过我,也救过嬛儿。我一直当你是真心的朋友,所以才想真心诚意地问你拿不拿我和嬛儿做真心朋友,你最近所为实在是令我费解。”
安陵容胳膊撑在炕桌边上问:“是我没来看甄姐姐还是因为我没有帮甄姐姐重获恩宠?”问罢对着想要解释的甄嬛摇了摇头才说“沈姐姐,我不来看望甄姐姐是因为我也很烦,心情不好来这儿反倒惹得甄姐姐不快。至于帮甄姐姐重获圣宠,我自认没这个能力可以医好姐姐的心病,姐姐心病好了,和皇上见了面自然会再获圣宠。”
看沈眉庄还有些不解,安陵容扯了扯沈眉庄地袖子让她坐下才说:“我不喜欢皇上,每次看到他就很烦,却又不得不应对着,所以每天心情都很差。姐姐若不信去问问宝鹊,每次见完皇上她连大声呼气都不敢,生怕我散发冷气冻着她。”
“我素日不爱出门,姐姐们若是有需要我也会尽力帮助。我对恩宠位份没有兴趣,更不稀罕皇帝的喜欢,我只求安安静静地呆在乐道堂,奢望有一天能逃出紫禁城这座牢笼。”
几番剖白后沈眉庄自是不再有疑惑,可直到沈眉庄要去给太后请安,甄嬛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心结解不开,谁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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