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爱

　　两人聊完填词的事，又一起看了部悬科幻电影。
　　期间他们偶尔会拌几句嘴，但总体来说还算平和惬意。

　　陈书瑜头一回发现自己和祁峥还挺合拍的，除了音乐，他们还都喜欢看书看电影，且品味差不多，那就一个字——“杂”。
　　只要好看，不限类型。
　　祁峥收藏架里的碟片和书，她至少看过三分之二。

　　她想，如果祁峥愿意的话，说不定他们能成为还不错，聊得来的朋友。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
　　祁峥打从心眼里就看不上她。
　　关系地位都不平等，怎么做朋友？

　　紧了紧手指，陈书瑜收回落在祁峥身上的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幕布。

　　电影两个半小时，陈书瑜看得十分专注，祁峥却是心不在焉的，一来是因为这电影他看了好几遍，已经知道故事走向了，二来是因为旁边有个人，跟耗子似的，时不时发出一些“咔擦咔擦”的咀嚼音，他很难不在意。

　　抬起一只手，他托着下巴，鬼使神差地转过眼，看向陈书瑜，只见她不断往嘴里塞零食，鼓着两腮，表情随着剧情发展变化莫测，或沉思，或焦急，或害怕，愤怒，眉头也很活跃，一下紧皱，一下舒展。

　　可有意思了。
　　比主角的表演还精彩。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其实中午从餐桌离场，他把自己藏到这里，就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想看到任何人，包括爷爷。

　　但陈书瑜来了。

　　她一来，空气就安静不了。

　　啰里吧嗦，唧唧歪歪，动手动脚。

　　按理说，他该觉得烦的。
　　但没有。
　　非但没有，他心下阴郁的情绪反而褪了一大半。

　　至于为什么。
　　他不知道。
　　也没必要知道。

　　*

　　吃晚饭的时候，陈书瑜没看到祁峥的爸爸和姑姑，他们不在，气氛就轻松多了。
　　陈书瑜伶牙俐齿，发动她讨人开心的技能，把老爷子和王姨逗得眉开眼笑，前倒后仰。
　　祁远东听她说会打麻将，饭后非得拉着她切磋一番，王姨也来，但还是三缺一，于是三人便盯上了祁峥。

　　祁峥不会玩，全程懵里懵懂的，被三个老油条坑得钱包都空了。
　　等他终于摸清规则，想绝地反击的时候，陈书瑜不玩了。
　　她把赢来的钞票美滋滋地收入囊中，对祁远东说：“祁爷爷，我明早八点还有课，得走了。”
　　祁远东一看时间，确实挺晚了，就没再留她。

　　从老宅出来，祁峥一路闷声不响，直至坐上车，发动引擎，他才不服气地对陈书瑜说了第一句话，“下回我肯定赢你。”
　　陈书瑜漫不经心，“下回再说吧。”
　　祁峥憋着口气难解，“别再说了，回去我们再来几盘。”

　　“两个人怎么玩？”顿了顿，陈书瑜突然板着脸，开始义正言辞地教育他，“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已经够坏的了，可不能再学坏了。”

　　祁峥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这家伙，别的不会，就会精通怎么把人气死是不是？”

　　“不气不气。”陈书瑜笑眯眯地说：“我请你吃冰吧，我知道有家特别好吃的冰店，离这儿挺近的。”

　　“不吃。”祁峥冷冷拒绝。

　　*

　　四十分钟后，跑车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了下来。

　　祁峥四下张望，这里除了便利店是开着的，其他店铺都关门了。

　　“这就是你说的挺近的？”祁峥黑着脸，扭头看向陈书瑜。
　　陈书瑜欠嗖嗖地说：“是啊，挺近的，离学校挺近的。”
　　祁峥咬咬牙，懒得跟她废话，“冰店在哪里？”

　　“就在这儿。”陈书瑜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里面一柜子的冰激凌冰棒，你想吃什么，随便挑。”
　　“……”祁峥简直气乐了，“抠死你得了。”

　　陈书瑜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笑笑，下车，径直走进便利店。

　　祁峥没动，后仰靠住椅背，揉了揉眉心，无奈等她。

　　过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

　　搞什么。
　　磨磨蹭蹭的。
　　他忍无可忍，解开安全带，也进了便利店。

　　在冰柜和货架附近找了一圈，祁峥都没看到陈书瑜的身影，正纳闷着，冷不防的，一道清脆爽快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欢迎光临。”

　　他呆了呆，扭头。

　　就见陈书瑜穿着蓝色小马甲站在收银台里，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给别人结账。

　　这一幕委实有点太跳跃了，祁峥脑袋宕机了几秒。

　　“选好要吃什么了吗？”给客人结完账，陈书瑜抽空问他。
　　他黑着脸，走上前，“你在干嘛？”
　　陈书瑜：“看不出来吗？我在上班。”
　　“上班？这都几点了？”
　　“大少爷，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夜班？”

　　“少阴阳我。”祁峥睨她，“你不是明早有课？”
　　“没有，是下午。”陈书瑜有点心虚，“我骗祁爷爷的。”
　　祁峥瞪她，“你嘴里能有一句实话吗？”
　　“我要不这么说，祁爷爷肯定不让我们回来，万一……”陈书瑜的声音小了下来，“到时候他让我们俩睡一间房怎么办？”

　　祁峥一愣，嗤笑道：“你倒想挺多的，放心，就算睡一张床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书瑜没接话，继续解释道：“快开学了，店里的几个暑假工都走了，我之前在这里兼职过，老板就问我有没有空，过来顶一段时间，我看开学的课也不多……就这几天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尽量找日结的兼职，只要你需要，提前跟我说，我随叫随到。”

　　祁峥听完这一大串，只想问她，爷爷给你的一百二十万呢？不够你花吗？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在兼职？
　　然而动了动唇，到底是一句话没说。
　　算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乱花钱，活受罪，那是她的事。

　　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祁峥转过身，抬脚大步离开。

　　陈书瑜原本还在喋喋不休，见他一声不吭突然走了，没搞清楚状况，傻兮兮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大少爷，你不吃冰激凌啦？”

　　祁峥没应，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

　　趁着夜班没什么客人，陈书瑜连刷了几部反战电影和小说，又自学了填词的基本规矩和要求后，开始动笔尝试作词，写了好几版，来来回回修了很多次，总觉得不满意。

　　直到三天后的傍晚，她坐在公交车上，听着祁峥给她的mp3，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拿着气球奔跑的小孩，喷泉旁飞舞的白鸽……

　　霎那间，她灵感迸发，打开手机备忘录，噼里啪啦，畅通无阻地敲完了全部歌词，随即不作任何犹豫，发给了祁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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