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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听说你昨天才从荒原回来？”
林城接过欧尼尔森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
欧尼尔森微微一笑，“平安就好。”
放下茶杯，林城正视着欧尼尔森的眼睛说道：“不，是活着真好。”
笑了一声偏开头避开林城尖锐的目光，欧尼尔森问：“怎么？又想找我诉一诉衷肠？”
“您就别调侃我了。”
“一般来跟我谈话的，不是学术困难就是生活又迷茫了。”欧尼尔森翘着二郎腿，神态极其放松：“说吧，又遇到什么让你烦恼的事了？”
沉默一会儿，林城问：“博士，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吧？”
欧尼尔森沉默很久，他知道林城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说出，于是冷漠地回答两个字：“不是。”
这两个字让林城心头一颤，只听见欧尼尔森沉重的声音继续灌入耳中：“在这个时代，生命何来平等？只有值与不值罢了。”
“那就要为一些有价值的生命舍弃一部分人的生命？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欧尼尔森道：“你会思考这些问题，说明你还不够绝望。”
外面的风咧咧吹了一阵，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飘了下来，玻璃窗上出了层薄薄的水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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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检测到东北大气层破损，磁场出现断裂。”
“叮——空气湿度下降至0.4％，南部大部分水源被太阳风席卷蒸发。”
卡罗拉一遍又一遍播报，秦慕青紧锁眉头，对通讯器连接的另一头说：“尽量多带一些可用资源回来，往后我们只能在控制塔维持生活。”
“收到。”收起全息屏，米修斯看了眼面前的景象，目光比环境还凄凉。
“这植物都枯成这样了……”队里一个士兵说道。
“何止，你看那边的水洼。”
“都蒸发干净了哪儿来的水？你做梦呢。”“……”
“还有幸存的生物吗？”
另一个士兵“啧啧”两声说：“干活吧，多带些来不及蒸发的水回去，这些天食堂太干了，我都便秘了。”
“哈哈哈！你跟秦大美女商量商量在育种园给你培育点儿香蕉？”“滚吧，我不敢。”
开玩笑被一声惊喜打断：“你们来看！这里有仙人掌！”
“好东西啊！里面有很多水分，拿回控制塔能提取出很多有用的东西！”
米修斯听见动静后拿着军刀走过来，蹲下身剜出一棵仙人掌，看了眼又起身看了看远处的平地道：“你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水源。”
“我了个大操！”大叫的人一下蹦开：“这是个什么东西？！老鼠？！”
“操，这是壁虎吧？”“我看像是变色龙。”“四不像，别说了，变异了，干活了干活了，一会儿少尉来说了。”
一群人一哄而散，那个被吓到的人又回头看了眼钻进石头缝儿里的四不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米修斯跟秦慕青连接着通讯，这些话都被传了过去，于是问：“需要我把老鼠抓回去给你研究吗？”
秦慕青无奈一笑：“这倒不用，太阳风离子里包含太多变异基因了，低等动植物的变异都太正常了，我已经见怪不怪。取水资源要紧，最好把一些变异植物取回来一些。”
“好。”米修斯弯腰刨了几根野菜样子的草，问：“你打算怎么削减控制塔的人数？”
站在实验室，还有人听着，秦慕青也不好说，叹了口气说：“这得看赵铭的意见。”
不悦地拧了下眉头，米修斯抱怨：“他怎么管这么宽？”
秦慕青被这句话逗笑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必须有一个规则才能生存呢。”伸了个懒腰，秦慕青道：“好了不说了，你们忙，我去找赵铭了，秦脩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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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脩站在飞船舱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剩余的居民遵照秩序排队上飞船。
他们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把四千多人编了号码，依次排队上飞船，单号双号只能选择一个。
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要放弃一半多人的生命。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个妇人的哀求声从人群中传来，接着她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跪在了秦脩面前。
孕妇呜咽和绝望的声音让每个士兵都低下了头，屏息等待着上校的决定。
妇人身后是一个双号的青年，他拿着自己的号码说：“她是单号，跟我一组，我能去控制塔做劳动力！选我！”
秦脩眼角微挑，淡漠的眼神掠过青年的脸，不怒自威。少年莫名打了个寒颤，斜瞥了眼孕妇后撇撇嘴。
秦脩又把目光移到孕妇身上。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孕妇双手捂在有八个月大的肚子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那双带泪的眼睛模糊了秦脩的脸，哀求地看着秦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我不想就这样让他死掉，求求你……救救他。孩子一生下来，我就自愿去死！我保证！但求求你救救他……我不会抢控制塔的粮食……”
身后的青年狗急跳墙：“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能生下来！再说了！一个孕妇能去控制塔干什么？！还不是个累赘！还要吃两个人的饭！”说罢还狠狠对着孕妇翻了个白眼。
孕妇猛地被震懵了，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慌乱失神地愣在原地，口中还在低声重复“救救他……”。
秦脩全程都没有表情，守在飞船两侧的士兵也都屏息等待着。
似乎在等待上校判一个死刑……
“别考虑了！一个孕妇去了能干什么？！我还能去当劳动力！”青年看秦脩还没有反应，再次不耐烦地催促。
秦脩面无表情地把目光定格在青年的脸上。青年倏地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闭嘴了。
“上校……”身后的士兵提醒秦脩没有时间了。
秦脩眉头当即不耐烦地一拧，举起手里的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秦脩会做出什么选择。
就在秦脩手里的枪举到一半，地面突然振动，全息屏上滋啦啦出现一串乱码，机械声音急促提醒“当地磁场发生断裂，请极速撤离！请极速撤离！”。
远处的地面轰隆隆发生断裂，楼房在不断倒塌、沦陷到裂缝里，像是被一只巨大的地下怪物吞进肚子里。
训练有素的士兵指挥着上了飞船的乘客不要乱，还没上飞船的正加快速度筛选。
青年慌乱之中想要扒开孕妇跳上飞船，却猝不及防掉进地面的裂缝里！
“啊！！”惨叫的回声在裂缝下传上来，空旷又让人毛骨悚然。
秦脩眼疾手快地抓住还没掉下去的孕妇，把她拽上了飞船。
舱门关闭，利亚图冰冷的声音开始播报“监测到前方出现太阳风暴，是否起飞。”
秦脩松开孕妇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身说：“起飞。”
“谢谢你……”孕妇看着秦脩离开的背影，轻声说：“你是个善良的人。”
秦脩的脚步一顿，一闪而过的愣怔被他迅速用冰冷覆盖。
“滴滴滴——磁场不稳定，正在与控制塔连接。”
“启动自助飞行模式。”秦脩站在控制室，冷声指挥。
“是——已进入自助飞行模式，为规避太阳风暴，预计三小时后到达控制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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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磁场紊乱，安的眼神也开始混乱，漫无目的地看向四面八方。安乐斯冒着风雪出来找他：“安！跟我回去！”
安呆滞地看着安乐斯，眼神似乎找到了焦距，慢慢走向安乐斯……
“什么鬼天气！”安乐斯抱怨一句拉住走过来的安进了枯木桩里。
这里是他新找的避难所，不过是把那棵害了他的树心挖了，安乐斯觉得挖树心的时候真快乐，简直要差点一步登上极乐世界的快乐。魔虫在磁场的影响下尖叫几声便又沉睡了。安受到磁场影响，情绪极其不稳定，在安乐斯的安抚下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林城的血在安乐斯血管里流动，属于闻乐的记忆再次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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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斯蹲在飞船舱门口，连接着控制塔的全息屏：“天气突然恶劣，采集任务中止。”
风暴夹裹着雪花和冰渣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米修斯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耳朵里是呼啸的寒风，像是老年人的苟延残喘。
突然感觉地面有一阵不寻常的颤动，有什么东西拖着巨大的身体在靠近！
“监测前方出现的物种！”米修斯对着飞船系统命令道。
“叮——监测到前方出现不明物种，危险级别——C级。”接着控制屏上出现一个画面，是卫星获取的那个生物的图片。
飞船上的采集者看见图片后都倒抽一口气：“这个是恐龙……？”
“更像一只大型蜥蜴……”
米修斯神色一凛，几乎是低吼：“飞船是否能起飞？！”
“给我五分钟！”飞行员朝这边喊道。
与控制塔的通讯线断了，米修斯算了算那个怪物的靠近速度，再次喊道：“三分钟可以吗？！”
“我尽力！”
“所有人！不许出飞船！关闭舱门！”米修斯严整地在飞船上扫视一圈，舱门慢慢闭合，飞船外的颤动不断加强，以至于地面的颤动带动了船身的颤动……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个庞然大物的靠近，还有它尖刺的鸣叫，似乎要透过玻璃震破耳膜。那种叫声像是耗子的尖叫，尖细锋利，与它巨大的体型格外不符。
飞船窗户外投下一片阴影，那个庞然大物绕着飞船走了一圈，头趴在窗户上往飞船里面看，它的呼气喷在玻璃上，很快被冷冽的风冻成冰棱覆盖在窗户上。
士兵们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健，生怕动一丝一毫就会让它抓狂。
它对着飞船嗅了嗅，深处粉红的舌头舔机身，米修斯就站在它对面，与它隔了一扇窗户。然后他听见了窗外怪物的尖叫，它的舌头似乎被冻住收不回去了。
明明是很滑稽的一幕，但所有人背后都浸出一身冷汗——谁也不知道这个怪物下一步会怎么做。如果它的舌头真的收不回去，那么它很有可能吞了整座飞船！
米修斯死死盯着窗外，小声对着飞船系统命令：“提高飞船体表温度。”
“叮——收到，正在升温——负40度，负36度，负34度……”
随着温度升高，怪物的尖叫越来越刺耳，几乎要撕裂空气，冲破玻璃扎进人的耳朵里。它张大了嘴巴想要一口吞下飞船，随着阴影不断笼罩，机身猛地一颤，贴着怪物的舌头被拉进了嘴里！所有人都慌张得忘记呼救，飞船里安静的就如同一片死寂，只有系统没有停顿和波澜的声音还在持续，就在播报到升温到正二度时，怪物的舌头与窗户粘着的冰才融化，怪物与飞船分开的同时，控制室的飞行员也带来了好消息：“可以起飞了！”
米修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立马命令：“起飞！”
“收到！”
飞船尾部喷出火焰，“嗖”的一声从怪物嘴里冲了出去！
怪物再次尖叫一声，气急败坏地看着飞船远去，长尾巴对着身侧的危楼扫去，“轰”地一声把那栋楼毁于一旦。
米修斯目睹这一幕，深吸一口凉气缓缓闭上眼睛，轻喃：“连接控制塔……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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