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记

　　黑影们渐渐逼近，众人禀息，颜卿不动声色的把凤儿推到飞尘身边，低声道：“寻机会，先把她带出去！”

　　“是，仙上！”飞尘低声答。

　　凤儿一听，心里更是着急：“仙上，我不走！……”

　　却不想就在这里，远处的黑雾里竟传了一声又一声奇怪的声，随风缓缓飘来‘呼哒！呼哒！……’像一只手在轻拍谁的背，又像是沉闷的飞速的脚步。

　　众人皆是一愣，那妖、魔竟听着那声音渐渐都停了下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连赤蹊也是瞪大了眼睛，手僵硬在空中。

　　寻着声音的源头瞧过去，那竟是一只正在勿自跳动的招魂幡，细长的竿子，火红的幡面，而那‘呼哒’声便是那幡两端的缎带被风带着拍打幡面的声音。

　　“没想到它瞧上了你们！”众妖魔脸色铁青，赤蹊冲他们阴冷的笑着，“跟着它去吧！除了它，这若渊没人敢动你们了！只是，你们也别妄想逃了！哈哈哈”

　　众妖、魔忌惮着那招魂幡，转眼一哄而散。

　　迷雾里，只那火红的招魂幡稳稳的徐徐的跳动着。

　　“这个……连我也不太清楚了！”陵英有些懊恼的看着那个方向，“上次来还没遇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颜卿冷静的看着那一抹火红的影，轻声道：“跟上去！”

　　***

　　如果能极目远眺若渊，你会发现这整个如一个冰冷、混沌、浓雾弥漫的深渊，而此时，那火红的招魂幡带领几人逐步走进的，却仿佛是整个若渊迷雾的源头一般。

　　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暗，几人身形也不自觉的靠的越来越近，因为只是稍微远离几步，便已辨不清对面人的音容。

　　“我说太子殿下，你上次有来过这种地方吗？”当先的飞尘被那扯也扯不开的浓雾扰的越加焦躁，只忍不住看向陵英。

　　“没有。”太子无奈摆摆手，“上次我……”

　　“啊！”身后传来凤儿高声一声尖叫。

　　“怎么了？”飞尘急忙回头。

　　却看凤儿只是险些摔倒，却被颜卿扶住了。

　　凤儿扶着颜卿的胳膊站起，只觉自己刚刚是直扑在仙上的怀里的，脸颊、耳朵红了个通透。

　　“谢……谢谢仙上！”凤儿嗑嗑巴巴，却看颜卿已低头查看她刚刚走过的地方。

　　凤儿也低头看去，却不禁惊讶的睁大双目：“飞尘、殿下，你们快看脚下！”

　　只见迷雾里，竟偶有一根又一根碧绿的树藤纠结缠绕，招魂幡依旧在远处不急不徐的跳动着，而再细细的极目远望，却发现自四人脚下向着招魂幡的方向，那地上树藤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茂盛。

　　陵英瞪大了眼睛：“这是人世的东西，若渊怎么会有？这不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一个极动听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如空灵的天籁，撩人的乐声。

　　而后，随着那声音响起，迷雾竟刹那间消散，仿若那些迷雾是活物，是鬼魅，而它们极害怕那声音的主人，尖叫着四散逃亡开一般。

　　四人为这怪异的景象所震惊，却看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自远处缓缓向他们走来，及待她走近，众人却更为奇怪，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子模样，身材高佻，肌肤白皙，一袭碧绿的长裙，而比较特殊的，或许是她的长发，她的发及至脚踝，一丝不乱的在她脑后飘逸。

　　“你是谁？”陵英开口问那女子。

　　却不想那女子朱唇轻启，一声轻笑，竟是反问道：“小娃娃，我还没问你如何敢不知好歹的再闯若渊，你竟要先问我是谁！”

　　她说着，已在几人不远处停了脚步，身后的那些树藤勿自动了起来，编织成一个座椅，供她稳稳落座，那火红的招红幡缓缓跳动着，而后骤然缩小，飞入那女子的袖间。

　　“上次你来，我不过瞧着旧时盘恒小儿与我有几句话的交情，不想他后继无人，所以命妖魔不得擅自动你，而你还敢再闯，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照顾你了，娃娃！”

　　“盘恒？”凤儿惊讶的瞪大了眼，而且还后继无人，“他说的是天君吗殿下？”凤儿看向陵英。

　　“不！不是！”陵英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上一任天君。”颜卿的声音冷静响起。

　　飞尘和凤儿同时惊讶的瞪大了嘴巴，不禁更为惊讶看向对面那女子。

　　“擅闯是我们的不对！”颜卿当即向那女子拱了拱手。

　　凤儿和飞尘不禁皆瞪大了眼睛，天上天下，凤儿和飞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颜卿施礼的人。

　　“这个倒是蛮有礼貌！”那女子轻轻一声笑，随即淡声开口，“其实这次我叫你们来也无甚大事！”

　　那女子把玩起自己鬓边的一缕碎发，“你们皆是现如今天宫的人，我是想向你们打听个人！”

　　“但问。”颜卿开口道。

　　“元公。”

　　“元公？”飞尘不禁反问，“没听说过啊，他也是神仙吗？”

　　可就在那女子开口的同时，凤儿看到颜卿几不可见的眸光微动。

　　“当然是，上万年了。”那女子随口回答着飞尘。

　　“上万年？”凤儿瞪大了眼睛，灰心的挠挠头，“这位姐姐，我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才不到两百年，上万年的事情，我们……”凤儿一脸茫然的看向陵英、飞尘，二者皆是困惑的挠挠头。

　　凤儿再看向颜卿，却发现他陷入了沉思，片刻，颜卿向那女子道：“我虽不识，不过似曾有所耳闻，不知可否允许我回天界一遭，查明清楚？”

　　那女子听言，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颜卿：“小子，你何时成仙？”

　　颜卿道：“六千年前。”

　　“何时位列上仙？”

　　“三千年前。”

　　“嗯。”那女子稍有些满意，“总算来了个有点儿见识，罢了，你去就去罢，只是你随行这几人要留在我这里。”

　　“当然。”颜卿坚定道，“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如若我能找到你想要的线索，希望你也能为我们指一指这若渊内飞升泉的路。”

　　“哼！”那女子听着懒懒一声笑，“你们这些外来的小仙，大抵都是为了这。指路是不难，只是不知你们有没有本事喝那泉水。”

　　颜卿听着，丝毫不为所动，只沉声道：“有你这一句话就好。”

　　颜卿做事，向来有他的章法，听得二人的对话，三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跟着那绿衣女子缓缓往藤蔓更深处走去，而颜卿目送着几人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微微捏了一个指诀，转瞬消失于浓雾中。

　　那女子带着凤儿、陵英和飞尘三人来到藤蔓的深处，三人只觉随着前方女子的步子，几人竟像被她从若渊带到了另一番世界中。

　　这里的迷雾越来越淡，周围藤蔓痴缠着绿叶在整个空间缠绕，若渊无光，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像是有自己的色彩和光华，使这里绝不晦暗。

　　及至深处，几人看到一处以粗壮的藤蔓搭就的藤屋，方停了脚步。

　　“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那女子随手一指。

　　“姐姐，请问姐姐如何称呼？”

　　“姐姐？”那女子听见凤儿唤她，只不禁掩嘴轻笑，“你这一百多岁的年纪叫我姐姐？哈哈哈”

　　“前辈！”凤儿急急改口。

　　那女子倒是浑不在意：“就叫我华吧。”那女子说着，转身静静的看了凤儿一瞬，蓦然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说你才活了不到两百年？”

　　“是，”凤儿老实点头。

　　那女子看着凤儿，只觉满眼更加的疑惑，于是便轻轻一抬手，一手抓了凤儿手腕，凤儿从善如流的任她拉着，看着那女子静默半晌，忽而一双眸子饶有趣味的睁开：“小丫头，我看倒不止吧？”

　　“嗯？”凤儿愣了，“华前辈你这话是何意思？”

　　却不想华听了却不回答，只是饶有意味的笑，而后向她眨了眨眼睛：“若是你的那位上仙师傅能带回我想听的消息，我也许会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

　　人世，百药坊，颜卿稳稳停在院子里的时候，正赶上深儿打着哈欠出来解手，看到院子里突然光华如练的一阵华光大作，只不禁愣愣的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而后急忙去房间里叫师傅起来。

　　卫公听着颜卿平静如波的描述只不禁满眼皆是震惊：“师兄……奥，不，仙上说的可当真？”

　　颜卿平静答道：“那是自然。”

　　“既如此。”卫公满眼的慌乱，“难道她就是上古神女华？”

　　“嗯，恐怕就是。”

　　“只是……”卫公皱着眉，“她口口声声要仙上去找元公……”

　　“元公？”一旁上来奉茶的深儿不禁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元公不是师傅的师傅吗？”

　　“是啊！”卫公听着深儿绕口的称呼，只不禁皖尔，“难为你还记得，只是自三千年前，师傅元尊要抛却仙识云游，如今，再未见过了。”

　　“卫公。”颜卿忽然唤他。

　　卫公不禁一愣，咬着唇有些紧张：“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卿的思绪不禁也陷入混沌，三千年前，人世大乱，仙魔大战，生灵涂炭，师傅抛却形识去远游，他飞升成为上仙……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发生在三千年前，那么多人和事皆发生的时间，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

　　还有，他们的师妹，巫紫岚，那个人，似乎对他很重要，似科又完全不重要，他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影子，连长相亦不清楚。

　　他曾多次问过卫公，可卫公总是讳谟如深，周围所有人都是讳谟如深，他甚至去问过百里姜滢，可百里姜滢却总是对他满脸怒气，依旧不肯再说分毫。

　　后来随着物换星移，天宫易主，好多人与事更加成为仙界的传说与野史，他的辈分越来越高，他身边的熟识之人越来越少，他成为天界传说中的上古上仙，他越加想不起了。

　　如今，他只余卫公这么一个亲近之人。

　　“师兄！”貌似老叟的卫公竟是满目无奈的向看似风华正茂的颜卿行了一个礼，“您饶过我吧！”

　　又是这样，颜卿有些懊恼，只摆摆手：“罢了！”随即只抬头看着他，“只是有一件事，我要你，陪我去一趟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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