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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宿
陈青雨过了一个充实而愉快的下午，感觉他好像开始融入这个班级了，他的心情他的节奏和这个班级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了。
“今天我爸妈不在家。”周玉邈说。
“啊？”
陈青雨出现了幻听，周玉邈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今天我老婆不在家”。
那一瞬间陈青雨脑子里的第一念头是：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第二个念头是：他说的什么来着？我是不是听错了？
第三个念头是：确实是听错了，他说的是“今天我爸妈不在家”。
“今天晚上要去我家住吗？”周玉邈说，“你不会的题我可以给你讲讲，帮你一起梳理一下这周的知识点。”
“好啊。”
陈青雨求之不得。
下午放学，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陈青雨和周玉邈习惯性地留在最后。
还多了一个陈一。
陈一正在苦读，看着桌子上的练习册急得抓耳挠腮，他应该是碰见难题了。
他们还在比赛中，陈青雨看着陈一苦恼的背影，又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为了争取看电影的资格而进行的学习比赛。
那次陈青雨输得很惨，还要在厕所里听陈一说“我们一家人”。
“看你自己的题。”周玉邈说。
陈青雨赶紧低下头，头低下了，心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来。
这次如果再输，输得就不是电影票而是每天见到周玉邈的机会了。
不能输，就算学能力不行也要尽量别输。
陈青雨沉下心来做数学练习册上的题。
陈一做到一半回头看陈青雨走了没有，没走他继续学。
陈青雨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内卷吗？
“可以了。”周玉邈说，“你把今天的数学和语文都做完了，够了，剩下的回到家再写。”
陈青雨看着陈一认真的背影，心里很慌，不太敢走。
“不用看别人。”周玉邈动手收拾东西。
陈青雨信服地跟着收拾。
陈一可能是听见了陈青雨和周玉邈收拾东西的声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陈青雨猜他们俩走后不久陈一应该就走了。
“剩下的零食带走吧。”周玉邈看着陈青雨脚边放着的大塑料袋，“你周末在我家吃。”
陈一猛地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周玉邈：“他去你家？你让他去你家？”
周玉邈冷淡地看着陈一：“嗯。”
“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嗯。”
“就因为他帮你打架帮你断腿吗？”
“和你没关系。”周玉邈说，而后又对陷入呆滞状态的陈青雨说，“收拾东西。”
陈青雨低头把他的练习册摞成一摞往书包里塞。
他去周玉邈家的秘密不用保守了，周玉邈那么轻易地就说出来了，周玉邈不在意他是个怪人，不在意别人看见周玉邈和一个怪人在一起。
陈一瞪着周玉邈。
陈青雨抬眼看一次发现陈一正一动不动地瞪着周玉邈，抬眼看两次陈一还在一动不动地瞪着周玉邈。
眼神混杂着悲愤和失望。
陈一惊讶陈青雨理解，可陈一悲愤和失望是因为什么呢？
周玉邈收拾好了，等着陈青雨收拾剩下的。
可能是因为闲着没事，周玉邈对陈一说：“你不是最怕别人知道吗？你总是这样表现，不用我说出去，别人也会知道。”
陈一不再瞪着周玉邈，来不及收拾东西就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青雨很想问陈一最怕别人知道什么，陈一怕周玉邈把什么说出去。
可是听上去很敏感，如果周玉邈想说的话会主动告诉陈青雨的，如果周玉邈不不想说陈青雨就不该问，不该勉强周玉邈。
“我不会告诉你。”周玉邈说。
“我没问啊……”陈青雨觉得他被冤枉了。
“你目光炯炯地死盯着我，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又不瞎。”
陈青雨收回目光：“我克制克制……”
周玉邈把陈青雨送到家门口：“你晚上几点过来？”
“十点吧。”陈青雨想了想说，“那会儿顾秀梅就去打麻将了，陈一也该回屋看漫画了。”
“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就说到一个朋友家会怎么样吗？”
“不知道……被顾秀梅骂多了，习惯性干什么事儿都鬼鬼崇崇…… ”陈青雨说。
“你看你吧，几点来都行。”周玉邈最后说，“回去吧。”
陈青雨点头，朝周玉邈挥了挥手，转身回了自己家。
陈一正坐在沙发上。
陈一这个坐姿这个活动安排很常见，不常见的是他这个状态。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屏幕，都播完最后一集停在那里了他还直直地看着，一看就是根本没在看电视而是在摆着看电视的pose发呆。
陈青雨进去没吸引来陈一的目光，也没引来陈一经常砸来的嘲讽和鄙视。
这让陈青雨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陈青雨带着疑惑回屋收拾东西。
他收拾得很快，因为他的东西少得可怜，没啥可收拾的，他把伪睡衣装一个塑料袋里，牙刷用纸包起来放塑料袋里，就没啥可收拾了。
拖鞋和零食都在周玉邈那里。
至于他为啥他这次没把伪睡衣放书包里，是因为他成长了，书包里放着满满当当的练习册和课本，塞不进别的了。
几点去好呢？
听刚才周玉邈的话音，显然是更希望他早点去，可他又怕顾秀梅借题发挥，想尽量瞒着点。
这下陈青雨纠结了。
纠结的结果就是现在去，果断现在就去，周玉邈想要什么就该以周玉邈的需求为主，顾秀梅发狂骂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陈青雨背上书包提起塑料袋，都没坐着歇会儿就转身又出去了。
陈一这次注意到他了，失魂落魄地问他：“你提着衣服去干嘛？那是……那是……”
陈一眯起眼睛仔细看陈青雨提着的塑料袋：“那是牙刷吗？”
“嗯……”陈青雨说，“我今天晚上要去朋友家玩儿，晚了就不回来了。”
“你要去周玉邈吗？”陈一喘着粗气说。
“嗯。”陈青雨说。
“你为什么要缠着周玉邈，你有那么多人可以烦，为什么偏偏要去烦周玉邈？”陈一越说越激动，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青雨往后退了一步：“那你为什么讨厌我缠着周玉邈？那么多人我都没烦，只烦了周玉邈一个人，你为什么就这么生气？”
陈一怒气冲冲地瞪着陈青雨，大口大口喘气，用颤抖的手指着陈青雨，张着嘴却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好像很想大骂陈青雨一顿却找不到有足够杀伤力的词儿一样。
“你慢慢想，我得去周玉邈家吃饭了。”陈青雨说，“等你想到了可以写在纸上从周玉邈家的门缝里塞进来。”
说完陈青雨拄着拐杖走出家门，他回手碰门的时候看见陈一气得脸都要紫了，他平静地碰上门，把陈一的愤怒关在一门的另一边。
陈青雨挪到另一边周玉邈家门前，敲了敲门。
“谁？”
“□□。”
陈青雨想说扫、黄来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算了，毕竟周玉邈是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这种玩笑不好乱开。
“我家水表坏了，今天查不了了，您请回吧。”
“其实我不但会□□，还会修水表，”陈青雨说，“我来帮您修吧，今天是周五，周五修水表半价。”
“那可以考虑。”周玉邈说，“还有别的半价吗？”
“什么？请问您还想要什么半价。”
“比如陪聊，陪吃，陪睡……”周玉邈说，“你在客房睡，我在我的卧室睡，有人睡在我隔壁就可以。”
陈青雨听着前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听到后面才把后面的呼吸接上去，接着他说：“这些周五免费赠送。”
门打开了，周玉邈站在门口，翘着嘴角，眼睛明亮：“听上去很不错。”
陈青雨觉得周玉邈这个样子简直太迷人了，他笑得比周玉邈夸张得多，就像周玉邈说的，他笑得像柴犬一样。
“晚上吃饭了吗？”周玉邈把陈青雨拿着的塑料袋和背包接了过去。
“没……”陈青雨说，“我回到家屁股都没挨家里的床就来了。”
“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周玉邈扶着陈青雨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买牛肉、羊肉、毛肚……”
“好啊。”陈青雨接过水，笑得更开心了，他特别爱吃火锅。
顾秀梅有时候会让他们在家吃火锅，只是顾秀梅不让陈青雨的筷子伸到锅里去，只由她捞出来一些陈一不爱吃的放到他的碗里。陈一就可以用他的筷子去锅里捞他喜欢吃的任何东西。
这么做让陈青雨感觉好像他有什么只有他有而陈一没有的肮脏传染病一样。
周玉邈拿了水果饼干、瓜子、榛子仁放在客厅桌子上：“你先吃点这个垫垫，不过别吃太多，不然待会儿没肚子吃火锅了。”
陈青雨点头说：“好。”
周玉邈打开电视，把摇控器放陈青雨旁边：“你看会儿电视，我去准备，过会儿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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