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关系

　　此番话过后，祁凡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默不作声地给他抹着药，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他那句话。
　　直到最后，他将手上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可以了。”

　　秋郁将腿放下，还未开口，就听到祁凡道：“今天......莫洋是跟你说了什么吗？”
　　“嗯？”
　　“我看到了你当时的表情，很不安。”

　　见秋郁垂着睫毛，都能肯定那人绝对说了点什么。
　　秋郁却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没什么，球场上冷嘲热讽的话谁都会。”说完之后，秋郁起身准备离开，“我先过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等秋郁离开后，祁凡才又注意到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和毯子，真不知道这记性是怎么做到这么差的。

　　不自觉又想起了昨晚上......
　　他很想找人问清楚，但人伤着个腿也不能让人再回来一躺，要是给人送过去再问东问西，目的太明显。

　　祁凡心里念着事实在睡不着，所以......

　　00:48
　　-祁凡：在吗？

　　选择了在大半夜给人发了消息。

　　不知道是没睡还是被人吵醒了，没一会儿秋郁就发来一个问号。

　　祁凡见人回消息了，顺势就打字。
　　-祁凡：有件事想问你
　　-秋郁：什么

　　就几个字，祁凡却怎么也发不出去，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秋郁见屏幕上方一直在跳跃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卧槽！”
　　本来有了天大的决心准备点发送，好巧不好，一个语音电话就打进来了。

　　祁凡接了。

　　“有什么事吗？”听到这喑哑的声音，就知道他是才醒来的。

　　祁凡心生愧疚，轻声问：“我把你吵醒了？”

　　秋郁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道：“有事吗？”

　　“那个......”
　　两字过后，再也没有声音。

　　秋郁耐心地等他开口。

　　“秋郁。”直到祁凡喊了一声。
　　“嗯。”

　　如果现在人在他面前，他肯定看得到祁凡那一脸难为情的表情。
　　只听得祁凡叹了一口气，便开口：“我.....昨天晚上，我真没干什么？”

　　秋郁心里一笑，知道他在为难，也明白他在顾虑什么。
　　“没有。”秋郁坚定道。

　　听到这个回答，祁凡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那这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他失忆了？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想记起这事儿？

　　祁凡吸了口气，再次问道：“我真没有亲你？”

　　“嗯？”秋郁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会了，后来才低低笑道，“你......有印象？”

　　“我去！我他妈......”祁凡顿悟，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
　　这虽是个问句，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都在话里了？

　　秋郁笑道：“大晚上的别这么激动，何况......我不介意。”

　　祁凡哪听得了那么多，这是他介不介意就完了的事吗？
　　他亲了别人！
　　他就这么！

　　等等，他不介意？

　　“为什么？”祁凡冷静了下来。
　　秋郁反问：“那你当时有意识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那我为何要介意？”

　　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个男生亲了他都不介意吗？亦或许是只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当时，只是轻轻略过了嘴角而已。”

　　祁凡脑子里已经有当时的画面了，他可不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停！不用说了！”

　　秋郁确实也没在说话。

　　祁凡一句‘早点睡吧’，之后匆忙挂断了电话。

　　因为知道了某些事，脑子里一直想着，以至于有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隔上半个小时左右就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好不容易在五点多的时候睡着了，结果，闹钟响了！

　　现在正是困的时候，祁凡扯过被子将头一闷，生出干脆不去学校的念头。
　　最后还是挣扎起来了。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祁凡发现座位旁边已经有人在了。
　　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早。”还未坐下，秋郁抬头道了声早。

　　“早、早啊。”祁凡坐上了位置，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膝盖好点了吗？”他问。

　　“嗯，好的挺快。”秋郁看了一眼自己膝盖，又看了一眼祁凡，问道，“今天来这么早？”

　　“就......晚上没怎么睡。”
　　卧槽！自己这是在说什么？没睡跟你早来学校又有什么关系！

　　......

　　晨读结束，祁凡趴在桌上补觉。
　　因为一晚上没睡，身心疲惫的，三两下就睡着了。

　　老师还在上面上着课，桌下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一连串的消息吵醒了祁凡，他缓缓睁开眼，摸索着手机。

　　-许少君：凡哥！我明天！回家！

　　这不说都忘了，明天周五，刚好放假。

　　-祁凡：这么激动？
　　-许少君：去哪玩？我想先去一趟市中心

　　-祁凡：怎么？见网友？

　　-许少君：？？？.jpg
　　-祁凡：那你干嘛？
　　-许少君：我妈让我去市中心给我舅送个东西
　　-祁凡：快递不就成了

　　-许少君：我妈嫌麻烦，所以她就想到了麻烦我。

　　祁凡憋着笑，是他母亲能做出来的事。

　　-许少君：陪我去！

　　其实去不去他都无所谓。

　　-祁凡：到时候再说，明天我来接你。
　　-许少君：哇是我的凡哥没错了！
　　许少君也没再管他到底答没答应，反正自己凡哥是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

　　祁凡放下手机，转眼就看到了身旁的人，居然在睡觉？

　　“秋郁。”
　　祁凡喊了一声，要是不应的话就等他睡吧。

　　“嗯......”秋郁本来就没怎么睡着，依旧埋着头，从桌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

　　“十一你打算去哪？”
　　过了一会儿秋郁才开口：“......没打算。”

　　“......哦。”但祁凡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才开口问的。
　　他放假去哪跟自己有关系吗？

　　紧接着秋郁转过了头，撑起脑袋看着他，“想说什么？”

　　祁凡却摇头。

　　“真没想说的？”
　　“没有。”
　　“那看你上课的时候睡得很熟，昨晚上失眠了吗？”
　　“总是醒而已。”

　　“难道......”秋郁凑近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脑子里在想不该想的事情？”
　　“我没想！”祁凡激动地站起身，就差一掌拍到桌上了。

　　“祁凡同学，上课呢，请你坐下，是做噩梦了吗？”不仅是老师，班上的同学都转过身看着后面的人。
　　祁凡这咬着牙坐下。

　　“凡哥你干嘛呢，你没想什么？”郑泽哓回头看了看。最近怎么感觉这人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
　　“......没事。”

　　秋郁笑道：“我都什么还没开始说，你这么激动？”

　　祁凡这才吸了一口气，“你真不介意？”
　　秋郁又好笑又无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你就因为这事儿一整晚睡不着？”

　　“你就说为什么。”

　　“为什么......”真要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秋郁只是话锋一转，挑着眉看向祁凡，“那你又在介意什么？怕我生气？”

　　“你仅仅是因为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所以不计较的吗？”
　　还是说，这种事，他本就无所谓。

　　“别想那么多。”

　　祁凡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的样子，“秋郁，问你件事。”
　　“什么？”

　　“你......喜欢男的吗？”

　　一听这话秋郁先是一愣，后面反而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因为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
　　那要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他真的也不介意吗？
　　加上那天的短信......

　　祁凡只得道：“就，那天看到你手机短信的内容了。”

　　“说什么了？”因为知道是那个人发来的，所以他是真只晃了一眼就删了。

　　“没，消息没显示完，我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她的话让我觉得......应该......”祁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

　　“知道她是谁吗？”
　　祁凡摇头。

　　秋郁叹了口气，淡淡开口：“前女友。”

　　“嗯？”现在轮到祁凡疑惑了。

　　秋郁继续解释，“分手了，她想要个理由，我随口一说好让她放弃。”
　　“真的只是这样吗？”祁凡将信将疑。

　　秋郁偏头看着自己身旁的人：“你在害怕什么？”
　　“啊？我能害怕什么？”祁凡眼睛往窗外瞟去，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秋郁也不反驳了，勾起嘴角笑笑，“放心好了，我不喜欢男的。”

　　祁凡点头，莫名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跟他待在一起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也有可能，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祁凡没有再想这些，等到放学时才又收到几条消息。

　　-许少君：凡哥我想好了！我们去游乐场！但是叫上郭航的话只有三个人。
　　看着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掉，又出现，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一条信息。

　　-许少君：你把那郑泽啥叫过来呗。

　　祁凡莫名想笑，想到许少君第一次见到他名字怎么写的时候还说‘好好一个男娃怎么就叫郑泽啥呀？’，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不会认那个字而已。

　　祁凡记得郑泽哓说国庆和家里出去旅游，只得回了过去。
　　-祁凡：别人家里有事

　　-许少君：那你再叫个人

　　祁凡无奈。
　　-祁凡：你当去路边随便抓一个人？这么容易

　　-许少君：哎我们凡哥是谁！肯定可以的
　　-祁凡：......
　　-许少君：等你好消息！

　　“一起走吗？”秋郁收拾着书包，看着旁边的人。
　　祁凡也没想到秋郁会这么问自己，错愕道：“不用了，我还有点事。”但是自己又能有什么事？

　　“兄弟，明天晚上我驻唱的酒吧周年庆，有活动。”文婧走上前，对两人眨了眨眼。

　　在秋郁还在疑惑的同时，祁凡先发问：“什么活动？”

　　文婧语气异常激动：“去了你就知道了，去呗去呗！”

　　“去！怎么能不去！”祁凡捧场，“明天我先去接个人，可能会晚点到。”

　　“没事！”随后看向秋郁，“秋郁去吗？”
　　本来想拒绝，但看着文婧异常真诚的眼神，有点于心不忍，便点头答应了。

　　文婧愉快地一拍手：“行！那你们明天一起过来！”

　　“你怎么邀请我的时候就没这样？”郑泽哓委屈道。

　　“我那不叫邀请你，我那是通知你一声。”
　　“？？？”郑泽哓开始怀疑人生，随后朝祁凡道：“凡哥你去接谁？许少君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怎么你想去？”祁凡笑了笑，“我让你去接好了？”

　　郑泽哓一听连忙拒绝。“别别别！我跟他不熟。”
　　“不熟吗？”

　　“对！凡哥我走了啊！”说完就不见人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也走了，你们明天记得来。”文婧紧随其后。

　　教室里就剩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秋郁。”“祁凡。”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望向了对方。

　　“什么？”秋郁率先开了口。
　　“你想说什么？”

　　秋郁无奈笑笑，“我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祁凡微微抬眸，没说什么。

　　“怎么？”秋郁见他想说什么，便问道。

　　“没，就是......”祁凡倒吸了口气，“一起回去吧。”

　　秋郁挑眉，“不是有事吗？”
　　“突然没有了，不是，我是怕你膝盖还有伤。”

　　秋郁嘴角荡着笑，看着面前的人。

　　“你又在嘲笑我是不是？”
　　“没，你看错了。”
　　......

　　“你国庆真不出去？”祁凡开口。
　　“不知道，以前学校老师叫我回去一趟。”
　　“那你去吗？”

　　秋郁摇头：“没想好。”

　　祁凡又问：“你以前学校好像在市中心吧。”

　　“嗯，怎么了？”
　　“我跟许少君也要去市中心，要不，一起去？”

　　秋郁侧过头，“你这是在强行邀请我去吗？”

　　“那你去吗？”祁凡也看向了他。

　　“......不去。”
　　确实，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两人刚走到楼底下，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站在墙角。
　　祁凡一看，不禁蹙了蹙眉，停下脚步对秋郁道：“你先回去吧，我处理点事。”

　　秋郁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先回去了。
　　过多的事情他不想追问，他知道楼底下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祁凡的父亲。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他妈来找我了。”祁凡极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凡，就一千。”祁有德搓了搓手。

　　“没有。”

　　祁有德当然知道他是在骗他。

　　“九百，那九百！”

　　祁凡嗤笑，这是在跟自己要价还价？好像他没有这个资格。
　　“我要说不给呢？”

　　祁有德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一脸奸笑：“刚和你一起走的那个人是你朋友吧。”

　　秋郁跟自己走一起，这么明显一个人，傻子才看不到。只是，不知道他问这个的企图。

　　“你想干什么？”祁凡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我要是上去给他说一声你连自己父亲都不认，都不孝敬。你觉得他会不会......”

　　“你他妈要点脸吧！你是觉得你家的事说出去很光彩是不是！”怎么摊上这么一不要脸的人？
　　祁凡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要钱？我孝敬你的前提下是你得抚养我！你有吗！”

　　他能记得的，就只有小时候那沾满了烟味的手打在他身上的痛觉，和一些不堪入耳骂着他娘俩的话。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就是他妈妈撕心裂肺护着他，守着他的样子。

　　‘没关系的，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
　　没错，他一直坚信这他妈妈给自己说的这句话。最后，真的把婚离了，妈妈也找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她得到幸福的机会好像毁在了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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