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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航
对于微草境主这份突然的善意与示好，叶修只瞥了他一眼，表情依旧慵懒而淡漠，全没有理会回应他同等友善的兴趣。
人类继续看向吴羽策道：“据我看到的记载，虚空秘境失踪那段时期，曾有异族恰巧旅经虚空附近，据记载他自述在那段时间感知到了大地的震动，之后等他好奇想要深入探查究竟，打算临时到你们虚空补给一下的时候，才发现你们秘境已经不见了。”
“啊，这个我看杂记也有提过。”楚云秀难得正经地继续帮叶修补充，“当时说是有几种猜测：比如说他们遇到了强敌；再比如有内鬼从内部炸毁了通道；还有通道维护不佳自然断裂……这些。”
“是哪个呢？哪个呢？”紫发的梦妖好奇满满，眼里是等着看笑话的求知欲。
吴语策脸上有点纠结，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
楚云秀眼里等着看笑话的意味顿时更浓了。
被人类领头，另外两个家伙配合无视的王杰希沉默了下，脸上不见恼色，若无其事地再次开口，主动插入了这段对话：“关于虚空那件事，我们微草也有一些记载。”
叶修果然向他看了过去。
被人类瞩目的微草境主心底涌起一丝油然而生的欣喜，这欣喜让他意外，但在这个刚刚对人类改观的时刻，却并不让他厌恶。
王杰希朝叶修含蓄的笑了下，继续聊起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据说在虚空消失之前的数年里，鬼族们不断向外发布全族召集令，于是等到虚空消失之后，不单是各秘境，就连人间，都几乎看不到鬼族的行踪了。因此适合他们那套体质的修行之法，有很多甚至自此断了传承。”
“原来如此。”楚云秀恍然，继续补充佐证道，“所以说我小时候突然间各大秘境加强了沟通和人员流动，而且那个时候老师他们还特意开始收集其他体质的功法，虽然能练的不多。是因为这个啊！”
吴羽策欲言又止。
叶修轻笑一声：“这是成了前车之鉴吗。”
“好了，你不要说了……”被这几个家伙一个接一个补刀，懊恼的鬼族捂住泛起薄红的面颊，有气无力，“我坦白……”
他也就是想吊一下叶修的胃口，想听她软语相求两次，想这人的目光多往自己身上放两回而已。
凤求凰的时候小小的心机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只不过这回真的是诸般不顺，不管是找来时叶修并非独身一人，还是人类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个……
吴羽策心里无奈地嘀咕了句“失算”，放下手时，已经再次打好了腹稿。
“当年具体怎么回事是我们虚空的内务，我不便跟你们外人说——”
这个“你们外人”几字，吴羽策慢慢咬字之时，嫌弃冷淡的目光打楚云秀王杰希乔一帆身上滑过，显然是只包含了这几位的。
而倘若在场只余下他和叶修，那么外人没了，内人当然可以随便聊啦。
嫌弃完，吴羽策接着讲起个中缘由来。
当年的虚空秘境，和人间相连的通道的确断开了。
不过不是什么外敌内乱，而是境主领头鬼族们全体同意自行断开的。
至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行径——
吴羽策顶着旁边几个异族“你们是集体失心疯了”的各色眼神，冷静道：“原始的秘境也即如今的混乱秘境，的确如浮萍一般在虚海的风暴中毫无抵抗之力，但是如果是我们这些当年经过先辈改造的秘境，比之漂浮物更像是一叶扁舟，只要能及时察觉避开风暴，再有人坐镇核心把控好航向，在虚海中行驶游曳，并非不可能。”
从他提到“扁舟”开始，叶修已经坐直了身躯，而到他话尾的“并非不可能”之时——
人类动眉勾唇，眸底潋滟生波，嫣色动人的红唇间那一缕浅笑，以及她专注聆听的眼神，皆有种让人动容的认真。
“所以你们就这样驾驶着虚空自行前往虚海了？”叶修含笑问道。
她的脸上不是没有惊讶，但和那边几个异族错愕震惊到几欲失色的夸张比起来，人类的惊讶里则多了挺多复杂的情绪。
闪亮的眸光似乎有些期许，翘起的唇线又有些欣赏，就连问句中，也不带更多质疑。
这反应其实有些怪。
好比楚云秀，梦妖咂舌抽气，一脸牙疼地皱眉摇头：“你们疯了吧？！”
再比如王杰希，微草境主眉头大皱，也是忍不住责难道：“这……可能吗？”
甚至见识浅薄如乔一帆，年少的异族更是捂住了嘴，把不可置信的惊呼一起压了回去。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才对。
而明明之前刚以幻象演示过秘境脱离人间之后的消亡结局，人类不可能不知道自行脱离这种举动在异族们眼中是与自寻死路无异的荒谬之行。
但是——
但是……
叶修微笑着，心情却很好。
不是听到一群异族寻死时幸灾乐祸的坐看，而是她想起了当年和苏沐秋讨论如何破局之时的种种猜测与预想。
那些关于想办法从混乱秘境获取灵力，而不是一直放任他们汲取人间底蕴的尝试。
曾经最困扰两个人，莫过于除了制造灵武灵装时可以加入从混乱秘境得到的材料提升品质外，并没有现实可行的方法从混乱秘境得到大量灵力。
失踪前的苏沐秋，借口前往地界寻找锻造材料，实际却是带着两个人的几种猜测去找试验品印证。
而现在……
失踪多年一直在虚海中航行的虚空秘境，他们灵力的来源——再想想这个当年在混乱秘境中厮混多年一点也不着急离去的家伙……
一个现成的成功案例，这不是近在眼前了吗？
叶修一问之后，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双腿交叠上身前倾，一只手拖起下颌笑吟吟再次说道：“那么我知道了。”
“既然是船只，漫长的航行之后总要有靠岸的一刻。不管是修缮加固船体，还是补给修养身心，都需要一个港湾。”她的口吻异常笃定，似乎这不是第一次听说的天方夜谭，而是心中早有的某个想法如今得到了现实的印证。
叶修悠悠笑着，这一回，她眼底多了许多温情。
托腮的玉指轻轻敲打着耳垂前方，有些微微出神的人类笑意加深了些，眉宇间一直不曾褪去的凌厉化作了柔和，她点了点头，断言般陈述道：“你们想要回到人间停泊休息，但是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驾驶秘境出航归来，怎么把秘境重新固定在人间界壁上毫无经验可循，所以只能用撞击人间这种冲滩的方式。”
几次被抢了想说的话，又被说得大差不差，吴羽策不免有些惊疑不定。
但这惊疑刚生出来，叶修的话语又再一次把他打得晕晕乎乎的：“那么，我来帮你们重新锚定人间。”
人类站起身，仰头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天宇，这一次点燃了烟杆深深吸了一气，压了压心底的忘形。
“你会来找我，会是你来找我——”她轻笑一声，不见意外，“不就是虚海太大，你们迷失了回归人间的航路，而你之前从我身上拿走的那几样附着我灵力的东西，这才得到了坐标与灯塔，对吧？”
吴羽策初时有些心虚的讷讷，但是当青年看清叶修笑容里的通透理智之时，明明人类脸上的表情全是理解，他却迅速面色黑沉下来。
他狠狠咬住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线压低，暴躁无比：“你不要给我搞错了因果关系！”
“我拿你的簪子！是当信物睹物思人用的！”
“我是因为想再见你！才把簪子拿给他们分析坐标的！”
“为什么我会先过来为什么是我——”吴羽策另一只手抓住叶修的领口，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在看到这女人平淡表情时怒火，“因为不想让你猝不及防！不想伤害你这家伙的族人！因为——”
他恨声道：“因为不想你讨厌我，想跟你好，我才拿剑比着境主的脖子让他先送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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