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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
在我眼里,坏学生大概分两种——
一种是暴躁,爱滋事,干坏事,满口脏话,叛逆,欺负同学,各种坏事做尽,坏到骨子里、坏到根子里的那种。
这种人除非浪子回头,不然一个劲儿地往社会青年方向发展,很有以后成为社会渣渣的潜质。
另一种,则是单纯的不爱学习,懒,调皮,爱恶作剧。
这种大概不是那种本质里的坏,说是不听老师话,但其实也只是上课开开小差,下课爱追逐打闹,平时爱跟同学恶作剧,放学再抄抄作业而已。
丁宸枫看着像第一种,其实比较接近第二种,社会气是有的,但也不算真坏,甚至还挺善良。
我想我当初用哈士奇来形容他其实挺妥帖的,看着凶神恶煞不好惹,其实摆摆尾巴你就知道,他有颗能与阳光媲美的心。
***
“快活不知时日过。”舒爽闲适的寒假眨眼没,新学期张牙舞爪迎面扑来。
开学第一天,连教室都没进,我一迈入校门口就碰上了姓丁的那位爷。
绿树成荫的校道上,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的我,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同样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的丁宸枫。
毕竟他海拔高,宽肩长腿衣架子,在人群中其实很有标志性。
不过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
也是,我这种先天亏欠的身高,不说淹没在人堆里能被发现,会不会被踩死都成问题。
一个假期没见,丁宸枫头发长了点,额前刘海细细碎碎随风而动,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卫衣,配上无暇的白色校服裤,不得不说,远远看去他还真有点像个乖巧的好学生。
......当然,只是看上去。
目光下移,大佬脚上那双球鞋新得很抢眼,那个标志着价位的logo闪闪发亮。嗯,看着就很拉风的样子,肯定比之前那双要贵。
这位爷过年红包讨不少吧。
脸倒还是那张脸,都说过年能把人吃胖,这个定理在丁宸枫身上仿佛一点也不奏效——
那道下颚线明明比放假前更清晰了些,鼻梁也出落得更凌厉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一眼望去,我好像忽然觉得,第一次觉得,恍惚间觉得……这位爷貌似有点帅?
当我这样愣愣把注意力放在丁宸枫身上的时候,他忽然扭头朝我这边看过来,一下子对上我的目光。
诶……光顾着思考他过年红包到底有多少,都忘记及时收回视线了。
我对他笑了笑。
这是一个标准式的喜气洋洋村姑式傻笑,以礼貌性地向这位爷传达来自他同桌内心真诚的一声“好久不见”,顺带假装热情洋溢其实内心并没有很情愿地朝他招招手。
毕竟小弟见大佬,礼节要做足,不然新学期不好混。
嫌弃地皱了皱眉——是丁宸枫看见我呆子式傻笑之后的第一反应。
恢复“对世界一切无感”的面瘫脸——是他看见盯着我的第二反应。
随后迈着大长腿、面无表情地直直向我走来——这是第三反应。
“......”尴尬地垂下手,我顿觉自己的一颗真心喂了狗。
好歹一个假期不见,要不要这么冷漠?
好歹坐过一个学期的同桌,要不要这么生疏?
好歹新学期也还是得捆在一起,要不要这么不待见?
瞧瞧这位爷走过来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交警要过来抄我个违规驾驶司机的牌。
走到一半,他在一条下水道的排水口旁边停住了脚,并低头往那里看了看。
校道上容易积水,所以学校建了些排水管,连着底下的沟子,雨季的时候就会将水引走,能灌溉树木草地的同时,不至于整个校园发大涝。
排水管口处聚集了一堆胖乎乎的麻雀,正蹦蹦跳跳地扎堆儿抖毛,丁宸枫盯着那些鸟看了半会儿。
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脚一伸,那酷帅有型的球鞋往那儿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整个鸟群就被这位大爷给毫不留情地踢散了。
我:“......”
看着那群叽叽喳喳、惊慌飞走的小鸟,我笑意霎时消失,对那位爷的暴躁粗鲁还有不爱护小动物的行径表示震惊。
“喂!你干嘛?”怒不可遏,我两三步走过去,对丁宸枫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它们招你惹了?一脚踢过去你当小鸟们是球啊?也太过分了……”
“它们在吃谷子,”丁宸枫睥着我,开口是熟悉的淡漠。
我:“......啊?”
“这些下水道很多老鼠,学校撒了些像谷子的老鼠药,”他懒洋洋地将手插在卫衣兜子里,不咸不淡地向我解释道,“那些鸟吃了会死一大片,得把它们赶走。”
“啊……”我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位爷还挺善良。
我为自己错怪好人还凶巴巴地一顿怒喝而感到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还以为……欸欸欸你干嘛?疼——!”
“一个月没见,张嘴就是骂人啊?”丁宸枫伸手捏起我的脸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挣扎来挣扎去,像只无力反抗的仓鼠,“过年吃胖了?月饼。”
我一爪子拍开他:“.......”
你丫的才胖了。
揉揉被掐得生疼的脸,我怒瞪着他,真像只炸了毛的团子。
没想到这位爷还挺绅士,他一声不吭地主动拿过我手里的行李,为我一个胳膊无二两肉的弱女子分担苦力活儿。
我愣了愣,看着这位爷轻轻松松拿着两袋行李走在前头,左手是我的,右手是他的。
如释重负,我两手空空地在他身后又蹦又跳,和他一起回教室去。
看着这位热心大佬伟岸的背影,我笑眼弯弯,心花怒放地凑上去说:“哇,对我这么好啊枫爷?”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叫祸从口出。
在我说出那句话后,便见停住脚的人缓缓回过头来,用毫无感情的眼眸瞥了我一眼。
我从那清澈又不见底的眼眸里嗅到了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有点蓄势待发的怒气,还有点“你说什么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的恐吓。
脊背生凉,我也顿住脚,顺带退了两小步以跟他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紧张地对这位爷挤了挤笑,然后乖乖闭嘴绝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此刻的我额上冒冷汗,对自己的口出狂言深感后悔,心想就不该得意忘形地对他说出这等没规没矩的话。
脑子迅速运转想着该用些什么方法来补锅,我该怎样向这位爷解释我其实并没有在跟他套近乎呢,以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不再干出这种得寸进尺“讨了便宜还卖乖”的破事。
“伸手,”他转过身来,冷冰冰地对我说。
我不解:“?”
“我叫你伸手,”他用温度更低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怀着一种未知的恐惧,我颤巍巍地将手伸出去。
这位爷迈了一步向我走来,瞬间,一个高大而具有压迫性的的身影向我逼近,遮住了照射的阳光,一股灰暗的阴影随之将我笼罩。
下一秒,一袋更重的行李挂在了我的小臂上……
手臂差点被他的行李坠得骨折的我:“......”
丁宸枫淡淡道:“我们交换拿。”
我:“......”
他又掂了掂手上那袋属于我的行李,轻松得好像并没有什么重量,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嘛,我帮你,你帮我,这才公平。”
“不是,您这......”
“有意见?”
“当然——不敢有。”
就这样,在这条长长的校道上,一位身高体长的健壮男生提着看似轻溜溜的粉红色行李,在前面优哉游哉地哼着歌,边走还边嘚瑟地晃着手上的大袋子。
一个身形单薄的矮子女生拖着有自己一半重的大件包袱,在后面用尽全力地挪啊挪,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前面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日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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