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诗

　　出了传送法阵，缪荫便是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旁的仙门引路使。

　　一男一女，皆为离尘仙，男的俊朗高大，女的貌美如花，浑身散发着醉人的仙家清香。在周围普通士兵惶恐而恭敬的跪拜下，二人笑呵呵的大步迎了上来。

　　“传说那以一敌万的猛士其实为一少年英雄，我还不信。这回见到真人，总算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那男子却是自来熟，上来抱拳施礼“小仙萧何，见过少年英雄了。”

　　“师姐！！！”那女子却是直接略过了缪荫，见到柳青芸，便是惊喜地跑了过去。

　　“琴儿，注意点！”在这众多人面前，柳青芸有些不好意思，这可不是在仙门之中。随后便是也掩不住终于见到同门的喜悦，一扫之前的阴郁，笑开了花“怎么是你来了啊，师兄弟可都还好吗？门中爹爹娘娘可还安好？”

　　年龄对仙人来说，如过眼云烟。有可能一个驻颜有术的仙人，已经修仙数百年，却还是孩童样子。所以互相称呼以辈分为主。所以这年龄较大的合琴儿，反而是柳青芸的师妹了。

　　“二长老和师母都快想死青芸姐姐了呢！”合琴儿亲密的挽起了柳青芸的手臂，悄悄靠近小声道“姐姐你还好吧！那。。。那怪物没把你怎么样吧！！”

　　“说什么呢！”柳青芸一阵俏脸微红。“对了，掌门伯伯和爹爹可是饶过他了？邀请他去赴宴和解吗？”

　　“嘻嘻，这个嘛。。。我却不知了呢！”合琴儿嫌恶地瞟了一眼身边的缪荫。“去了，见到掌门和众位长老就知道了嘛！”

　　“缪兄，仙门的千里车已在外面等候，还请移步。”萧何左手轻轻拖住双手抱胸，目视前方的缪荫的手臂，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哦？你们不恨我？”缪荫好奇地问道。

　　这两位来客的礼貌态度更加让他摸不着头脑。

　　“实力过人之士，无论到了何处都是让人尊敬的。到了仙门之中，一切自有分晓。还请缪兄稍安勿躁。”萧何脸上的怒容一闪即逝，仍旧恢复了那亲近的笑脸。

　　自己何时对一个凡人这么低声下气过！！哪怕是王公皇族，自己出门在外办事之时，见到自己也是一副讨好的面孔！！你这臭小子，现在就猖狂吧！到了仙门之中，有你好看的！

　　“前面带路！”缪荫的双眼如鹰一般锐利，却是捕捉到了萧何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怒容。他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大咧咧向前走去。

　　哈哈哈哈，这才对嘛！！！

　　在周围匍匐着的兵士们的恭敬中，四人走出传送密室的门，眼前一片开阔。那恢宏雄伟的柳王城，便是在那不远处了！

　　就如桑如鸣第一次见到柳王城一般，缪荫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重镇祥云城，人口百万，高大的城墙绵延数十里，城中繁华似锦，四方游商云集。

　　但和这王城相比，却是犹如沐溪镇之于祥云城一般。

　　九祭陆十四仙门，柳升仙门所在地。天下大城，柳王城。

　　“缪兄，请上车。”

　　抬眼望去，前方十几个或冷峻，或漫不经心，或身负长枪，或腰挎长刀，或手持铜锤的武侍，正骑在骏马之上，冷冷地盯着他。而那武侍中间，便是那千里兽车。

　　蛇头鳄身的雾雎，正不耐的昂着头，白色的雾气从它们的鼻孔中不断喷出，将周身喷的是烟雾缭绕。身上的鳞片在烈日之下闪闪发光，血红的蛇信子不是一闪而没。背后拴着两根金色细绳，牵引着后面金碧辉煌，雕龙刻凤的车厢。原来是柳生仙门把那从玄水仙门缴获的千里兽车派来了。

　　同行是冤家。

　　同为修武之人，这些武侍深知武艺一路，入门易，精进难。他们从小拜访名师，求教于各大武道场，生死拼杀于战场之中。九死一生，才终于为自己搏了个仙人近侍的位置，从此下半生荣华富贵，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可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才几岁，就已经举国皆知，还传的他什么天下无双，以一敌万。

　　笑掉大牙！！！

　　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那些没有见识的村夫们的以讹传讹罢了。估计就是杀了几十个刚丢掉锄头拿起刀剑的村民，然后再一自夸，便让那些愚昧的人们越传越夸张了。

　　缪荫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大咧咧的走在前面，一屁股坐在那车厢之中。

　　“走吧，别让仙门长老等急了。”

　　十几人的车队缓缓出发。

　　似是为了炫耀仙门之威，从那传送法阵之外，一直到数里外的王城大门，道路的两旁跪满了百姓，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偶尔还能见到不跪拜，只弯腰俯首的官宦士族。

　　临近城门，那跪拜的人群仍然绵延不见尽头，似是一直连到那柳升仙山所在地。

　　武侍们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脸上浮现着傲慢的笑容。每次仙门中人出门办差，他们这些武侍可都是抢破头要跟随护卫的！为的就是这皇帝般的待遇啊！

　　特别是不知何时还流传起了一股让人哭笑不得的风气。便是那仙人和武侍都批蓑戴笠，不露真身。然后在那人多之时故意言出不逊，惹是生非。待对方愤怒之时，再将身份露出。

　　接着就享受对方的痛哭流涕，诚惶诚恐，悔恨莫及。

　　自身那卑微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后再视情况，将对方或杀或废。然后在周围众人的恐惧和臣服之中大笑而去。

　　毕竟平日在仙门之中，周围都是师兄弟，大家身份一样，显摆不了。而出任务之时，远远见到自己仙人服袍，那百姓都避之而不及，或倒头便拜，也是毫无乐趣。

　　这被他们称之为“打脸”的低级乐趣，流行已久。

　　“不知缪兄师从何处，学得这一身惊人剑法？”在那车厢之中，萧何笑眯眯地问道。

　　而那两位女子，却是自顾自地叽叽喳喳不停。离开仙门这么久，柳青芸也对仙门中发生的事充满了好奇。

　　“我的师傅？来头太大了，说出来怕吓死你。”缪荫望着窗外颤抖跪拜着的百姓，随意回道。

　　“哈哈哈哈，缪兄说笑了，这世上还有能让仙人也吓死的人物啊！不知是何处隐居的天尊大术啊？”萧何哈哈大笑，心里却是一阵鄙夷。你这穷贱小子还真会开玩笑，就你？恐怕你那师傅最多就是哪个落魄武道馆的师傅吧！

　　大术，却是入道仙之上的更高层次了，九祭陆已经数百年不见大术踪影了。只有在门中的历史古籍和长老们的口口相传中，才能一窥当年大术的强大。

　　谈笑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

　　无需护卫，一人可挡百万军。

　　“我的老师，比大术更强！”缪荫不屑道。

　　“但说无妨！”

　　“与万古不朽之天地山河相比，大术又如何？我师从天地万物！”

　　“哈哈哈哈哈！看不出来缪兄还是个风趣之人！”萧何尴尬的笑了笑。这小子，原来是野路子出身，连哪个武道流派都不是！！

　　萧何更加看不起眼前这人了，而缪荫也对他爱答不理，于是萧何便也收起笑容，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看着窗外匍匐在地的凡人尘土，不再与其搭话。

　　“师姐，你疯了吗？竟然还替他说好话！”合琴儿嫌恶地盯了缪荫一眼“你听听！什么样的疯子才能说出那样的话，还天地万物。明明就是一个杂家，连最低级的武道流派印都没有。真是不害臊！”

　　却是这小妮子听见了刚才二人的对话，很是轻蔑的哼了一声，便故意大声对柳青芸道。

　　缪荫似是脸皮极厚，仿佛未听见，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人们。

　　往日繁华喧闹的王城，此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永不断绝的靡靡歌舞声，从遥遥的皇宫中传出。

　　“好啦，还是快给我讲讲门中发生的新鲜事吧！”柳青芸有些不太自在，忙岔开话题。

　　“喂，我说，师姐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疯子了吧！！！！”合琴儿眼中满是紧张和疑惑。

　　“乱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哼，本小姐可是要超越父亲，追寻那缥缈天道和长生之路的人！这。。这红尘间的爱情，本仙才不在乎！”柳青芸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了个满脸通红。

　　“哦。。。那就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仙尘永隔的。无论他多么实力超群，声名显赫，出身高贵，哪怕是那皇帝。只要不是仙人，便决不可动这念头！！”合琴儿轻舒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就说嘛，师姐你这么骄傲的人，出身高贵，身家显赫，天资不凡，以后定是会找到一个在九祭天骄宴中留名的天骄道侣，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下贱之人。”

　　“对。。对啊！师姐我啊，非那天骄宴第一不嫁呢！”

　　“噗。。。”

　　“你这妮子，莫非是在嘲笑本小姐吗！！”

　　“没有没有，却是不敢呢~”

　　二女的嬉闹中，柳青芸迷茫的偷瞄了缪荫一眼。

　　那木头此时正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将那妖异的血瞳映的金光闪闪，煞是迷人。

　　唉。。。仙尘永隔啊。。。

　　这是比那阶级更加难以逾越的壕沟。古往今来多少催人泪下的悲情传说，皆是因这四字啊。。。

　　或是仙人爱上凡间女子，或是仙女爱上凡间男子。

　　最后无一不是悲剧收场。或是被师门抓住，双双惨死。或是运气极好，逃到极远的偏僻苦寒之地，隐姓埋名，从此与那锦衣玉食绝缘。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整日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生怕哪日一睁眼，十四仙门的联合杀伐组便已经到了门前。

　　亦或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悟道的突破之境中，从此一坐便是数十年。醒来之后，枕边之人已经成为风烛残年的老人。

　　数十年时间，对修仙之人不过睁眼闭眼间。对那凡人，就是一生。

　　想到这里，少女的心中充满了悲伤。

　　你如果是个仙人多好啊。。。对于别人，我非九祭天骄宴第一不嫁，但对于你。。。只要你能施展最简单的法术，寿命和我一样就可以了啊。。。。

　　。。。。。。

　　“阁下今日精神很好呢。”

　　小闲居中，一座偏僻老旧的小屋。桑如鸣正在享用着眼前的仙家美食。崔楽立于一旁，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从最卑微的凡尘，鱼跃龙门成为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天人。然后再从那天人神仙，被贬为仙门中打杂小童。

　　这大起大落，无法让崔楽的实力有多少长进，却让他如老僧一般有种看破尘世的感觉。

　　仙人真的就那么完美吗？真的就那么高贵吗？断绝七情六欲，一心只求长生。若是没有了亲人朋友，没有七情六欲，一直如此孤独，那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的他，经历了悲哀，悔恨，愤怒，到现在心如止水。他平静地忍受着周围或是戏谑，或是可怜，或是遗憾的目光。

　　望着眼前的少女，往事浮现，那昔日的荣华虚名如过眼云烟。

　　“谢谢上仙。”放下一切后，桑如鸣的心情很好，她似乎又变回了曾经跟那个整日欢笑的精灵，对着崔楽甜甜笑道，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仙人的饭菜，果然很好吃呢！”

　　只是这欢乐之中，藏着四处弥漫的悲伤和寂静。犹如洁白的鲜花，染上了洗不掉的鲜血。

　　“唉。。。”崔楽看出了少女眼中的死志，那笑容背后的决然。他一声长叹。

　　和眼前这少女相比，自己所经历的又算什么呢？

　　“别叫我上仙了，如今我只是一普通奴仆，你唤我崔楽便可。”崔楽笑道。

　　今日与他同来的女子，却是半路偷懒，跑去那玄水国来人所居住的地方去了。

　　“真是快啊，那择仙日仿佛没过去多久，昔日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

　　“那日，还多谢崔楽哥哥了呢！”桑如鸣甜甜地回应道。见到了其他仙人的处事风格，她才明白崔楽的仁慈，和那日自己的凶险。

　　“没必要谢我。”崔楽挥了挥手。“可。。。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那个。。。”桑如鸣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敢问仙门有没有胭脂水粉之类的呀。。。”

　　害羞让这小丫头白嫩的脸颊如火烧云一般。

　　“哈哈，原来是这个啊”崔楽笑道“虽说仙人平日很少涂抹这俗物，但也有那入门不久的女子，凡心未断，趁着出去办差时偷偷买来带回的。无妨，我回去试着求一下那管事，看能否为小姐求来。”

　　他暗自掂量着身上那点碎灵石，这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曾经想去换个符篆或者法器，但看来就要用在这里了。

　　“这。。。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无事无事。”崔楽打断了桑如鸣的话“可还有什么愿望吗？”

　　“最后一个愿望。。。”少女如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眼中充满了渴求“若是有可能的话。。。最后能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我和哥哥二人随便的什么东西，拖人送回囚君山，合葬在一起呢。。。。”

　　“这。。。”崔楽转过脸去，他不敢面对着如此悲伤而又璀璨如星的眼。

　　随即，牙一咬“好！我答应你！”

　　不知为何，他无法拒绝这少女的要求。冲动之下，便是话已出口。

　　算了算了，崔楽苦笑想道。自己恐怕，和这仙人真的没有缘分，始终断不了心中那红尘之线啊。。。

　　若是自己未曾入山，恐怕自己现在正在那温暖的家中，有个亦是如此深情而漂亮的妻子，每日和友人饮酒作乐吧。。。

　　。。。。。。

　　“柳升仙门，柳暮掌门门下，‘藏锋’柳中如藏，拜见前辈！”

　　一处人迹罕见的竹林之前，一唇红齿白，丹凤细眼，身形修长的俊俏青年，双手抱拳，对着一个简陋茅屋，声若洪钟道。

　　等候良久，除了清风微拂，林中虫鸣，泉旁惊鹿，再无其他回应。

　　“晚辈柳中如藏，奉掌门之命，拜见前辈，还请前辈不吝赐教！”如藏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

　　仍无回应。

　　“这奇怪前辈也太高傲了吧！”如藏心想道“自己柳升仙门年轻一辈第一人亲自前来求教，对方竟然连应答都不应答。”

　　若不是他的师父，柳暮掌门要他在比武前来此处，他才不会来呢。

　　算了，既然不应答，那我就在这站着，直到你出来为止！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日后如何克服那枯燥的修行之路！！

　　茅屋前，如藏如一棵柳树扎根在此，一动不动。

　　。。。。。。

　　小闲居中，须灵儿独处静室，此时是他修炼之时，师弟们和潘皆长老都识趣地远离了这间小屋。

　　他盘腿而坐，仔细端详着膝上的玄水神兵--冲海戟。

　　长戟一人多高，戟尖三叉，握住冰冷的戟身，催动法力灌入其中，每叉之上各自浮现一条微型的游龙，绕着叉身盘旋飞舞，口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整只长戟此刻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如若有灵其中。点点蓝光正在这小小的天地间浮现，向那长戟汇聚而去。

　　“传说数千年前，玄水仙门开派七祖师，皆傲视天地之大术上仙。平魔道，镇凶海，击苍穹。天下太平后，留下七人手

　　中神兵法宝，携手高歌，向那无垠之海传说中的彼岸大笑而去。”

　　每每想到师傅口中那传说中的开派七祖，顶天立地，傲视群仙。须灵儿便是激动无比，浑身战意澎湃。

　　总有一天，我也要向他们一样！突破千年诅咒，跨入大术上仙之列！去追寻那无尽海的对面是什么！

　　须灵儿出生之时，天显异象，有独目之龙从海中咆哮而起，携着狂风暴雨，化为一道幽光投入他的体内。

　　而后，更是修道二十余年便突破离尘，成为一名入道仙，九祭陆仙人世界中最顶级的存在。

　　放置于祭祖殿的七把镇派神兵，其中的冲海戟更是在其突破之时，绽放幽幽蓝光，龙吟之声惊天动地，随后飞入须灵儿手中。舞动之下，似要撕裂苍穹。

　　“等着吧。。。柳生门。”须灵儿幽幽道“我们玄水仙门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

　　千里仙辇之中，柳青芸和合琴儿的叽叽喳喳仍未停歇。二人原本在门内就感情颇好，如今许久不见，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姐姐，你知道吗，那玄水门的须灵儿也来了呢！我可是亲眼看过，无论实力和长相，都不输如藏师兄哦！！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呀。”合琴儿笑嘻嘻地看着柳青芸。

　　“切，本仙说了，除了那九祭天骄宴第一之人，谁都看不上，管他什么须灵儿还是柳中如藏！”柳青芸高傲地回应道。

　　之前那柳中如藏同样也是她的梦中人，情窦初开的少女，朦胧的感情无处安置，便在懵懂间交给了那实力出众的天之骄子柳中如藏。

　　现在呢？她迷茫着。这一回出山，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游山玩水的差事，没想到却让她在生死彼岸之间游了个来回。就像重新为人一般，她的芳心不知不觉就已经属于这个师门的大敌。

　　和这群视仁义礼信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凡人相比，和这群身为凡躯却豪气冲天的男儿们相比，昔日门中师兄弟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犹如那小孩过家家般可笑。

　　那心高气傲，自视不凡的柳中如藏，和眼前这一怒杀向仙山的少年相比，亦是犹如萤火和繁星明月般。

　　为何会喜欢上他？何时喜欢上他的？是从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之时吗？她也不清楚。感情这种事，是最难理清的啊！

　　而此时的缪荫，却并不知道身边的这位少女的感情，他亦是正在烦忧着。

　　他的双刀，越来越沉重了。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为何而挥剑。而此时他却在思索着。曾经思考是他最讨厌的事情，而如今，自从自那蛮荒山中走出，进入人类社会后，却经常陷入沉思之中。

　　从最开始，遇见那宛如鬼神般的师父师叔之前，他从未有过烦忧。双刀便是为了生存而挥舞。要么杀戮，要么饿死。那时的双刀，是无忧之刀，如他自己的双手一般轻快而灵动。

　　而后他下山，遇见桑婆婆一家，直到发生之后的事情。那时他的刀，为了那比血还浓的仇恨而挥舞。

　　那时的刀，充满了仇恨的力量，是怒火和仇恨之刀。每一次挥舞间，必将带走他人的性命。疯狂的杀戮，看见生命凄惨而绝望的消逝在眼前，感受着那热血溅在身上的，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快感。

　　直到前进到祥云城，遇见了那些重情义轻生死的男儿们。仇恨不再，无忧亦无。他的刀剑亦不再有力，不再轻快。

　　直到现在，斩掉那个老人之后。这洁白的双刀已经沉重的让他无法拿起了。

　　他似乎能感觉到，剑身饱含着的鲜血中，无尽孤魂怨气冲天。那熟悉无比的剑柄，现在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感到针扎般疼痛。

　　“唉。。。师傅啊。。。”缪荫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您的话，该怎么做呢？您的剑上，是否也埋葬着无尽的孤魂呢？”

　　“原来成为人，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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