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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棋】
次日，玉翠早早就离开了刺史府。
在以兑银子为由头，悄悄去云鹤钱庄传过消息后，玉翠就火速雇马车出了城。
城门外，玉翠下了马车。
她扭头远远眺望城门上方石刻的“青州”二字，不由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自由了啊。
至于贺小将军，玉翠心虚地想，用他使美人计也是情非得已的事，贺小将军他应该……应该可以体谅的吧……
玉翠正想着，一声呜咽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她怀里钻了出来，露出两只软乎乎的垂耳朵。
玉翠一笑，低头摸摸团子的小脑袋，旋即拽紧包袱，向远处而去。
城外可不比城内，荒芜又冷清。
已近午时，玉翠在山道上越走越慌。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数次回头，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奇怪……
玉翠心下惊疑，不由加快步伐。
刚绕过一个弯路，就远远望见前方有个穿蓝衣的人影。
玉翠一下子就像见了救星，小跑着想追上那人，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后，终于将距离缩短至几步远。
“这位大哥，”她扬声喊，“你……”
话没说完，那人倏然回头。黑布蒙面，目露杀意，一柄白晃晃的匕首赫然亮出，幽声阴测测开口：“姑娘，该上路了。”
玉翠吓得瞪大双眼，差点当场晕厥。
天呐，这哪是救星，分明就是刽子手！
她拔腿就往回跑，没跑多远，又从树上跳下个蒙面人，拦住去路。
两个蒙面人各持一柄匕首，缓步逼近玉翠。
完了完了。
玉翠心快跳出嗓子眼。
两个黑衣人越来越近，呈围攻之势。
玉翠背抵着山石，冷汗涔涔。
剑刃一亮，阳光折射入玉翠眼中，刺得她眯起眼。
风起袖动，锋利的匕首尖从上方冲她刺来。生死关头，玉翠身体动得比脑子还快，赶紧举起包袱挡住，
“刺啦”一声响，包袱被刺穿两道大口子。里头的小物件七零八落地掉下来。
两个蒙面人面无表情地抽回匕首，对视一眼后，握紧刀柄，准备再刺。
眼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又要落下，玉翠奋力将包袱掷向他们，一矮身，从左侧钻了出去。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拼命往前跑。
两个蒙面人不紧不慢地在后追击，像是笃定她今天必死不可。
玉翠心脏怦怦跳，跑着跑着，力气消耗尽了。回头一看，那两个蒙面人正目露杀机地死死盯着她。
其中一人嗓音粗粝地开口：“小姑娘，你要是聪明，就别再做无谓挣扎了，早上路早痛快。”他擦了擦匕首，扔开帕子。
鬼才想早上路！
玉翠吓得扭头就跑。她太紧张了，两腿发软，“啪”的一声绊倒在地，砸得怀里的团子嗷嗷叫。
身后，脚步声渐近。
她侧回头，只见两把匕首齐齐对准她，那银白的刀刃幽幽透着死亡的气息。
玉翠呼吸一窒，寒意顿生。
刀刃堪堪要落下之时，她本能地顺地奋力一滚，希望能暂且避开。
岂料，这一滚，竟压坏了一旁松动的岩石！
悬空感瞬间侵袭，小石块砸下崖底，她整个人也失重地往下坠落。
玉翠睁大眼，惊悚地大叫：“啊！！！——”
完了完了，那一刻，玉翠脑中什么念头也没有，只剩只两个字在重复闪现。
山风在她耳边呼啸咆哮，崖壁杂生的树枝“刺啦刺啦”地刮着她的衣裳。
怀里的团子害怕地呜呜叫着，声音却被下坠的气流声盖过。
玉翠闭上眼，悲哀地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穿回去。
*
三个月后，京城。
“玉翠姐姐！玉翠姐姐！小姐正找你呢！”一个碧衣小丫鬟扬声喊道。
玉翠放下手里活计，扭头回：“行，我这就去。”
她擦了擦手，跟上那小丫鬟，问：“春杏，小姐有什么事吗？”
春杏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随后想了想，又神神秘秘地提醒，“那位爷来了。”
春杏口中的那位爷，是位极年轻的公子，隔几日会来会来一趟别院，时常小坐就走，偶尔也留宿一宿。
他每次一来，小姐就跟转了性子似的，变得柔善贤良。连带着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能松快不少。
这不，玉翠一听那位爷来了，也没那么紧张了。只心下纳罕：往常这位爷一迈进别院，小姐就恨不得分分秒秒黏在他身边，怎么今儿居然有空找她？
奇了怪了。
正想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春杏，你先退下。”一道娇柔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春杏应了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玉翠福身行礼：“小姐。”
“起来罢。”那女子柔声发话。
她五官皆寡淡，眼尾却微微上挑，透出几分真实个性。烟蓝的裙裾颜色素净，可料子都是极贵的，下摆处绣着怒放的彼岸花暗纹，不算起眼，却也不容忽视。
“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玉翠恭谨问。
“我确实有件事想托你去办。”小姐抿了口茶，慢悠悠开口，“敬国公府正在招丫鬟，你愿不愿去？”
这哪儿跟哪儿？玉翠彻底糊涂了。
小姐放下茶杯，又道：“换句话说，你可愿做安插在国公府的一枚暗子？”
这不就是要做奸细？！
玉翠愕然，忙推辞：“小姐，这事……我恐怕做不来。”
小姐当即沉下脸，不悦道：“我救你一条命，难不成如今连件小事也差使不动你？”
“小姐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可……”玉翠踌躇了下，颇为无奈，“可去敬国公府这事，完全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呐。”
她婉拒说，“小姐，我手脚粗苯，伺候人又不周道，敬国公府那等地方，我进不去的。”
“这用不着你操心。”小姐一句话将她堵回去，“自有法子将你安插进去，你也用不着太害怕，又不是日日让你冒险传消息。真有事了，才会用的上你这枚暗子，明白吗？”
玉翠哑口无言，无奈之极。
可这事她真不愿做，一来风险极大，二则违背良心。
“小姐，我真……”
“够了。”小姐斥道，随即起身走至她身旁，附耳幽幽威胁道，“听着，我既能救你一命，自然也能随时取走你的命。该如何去选，不用我教你罢？”
“对了，”小姐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句，“你先前喝的药里，我可加了些好东西。你若一点儿用处都派不上——”
她话锋一转，讥笑道：“那便等着毒发罢。到时肠穿肚烂，疼不欲生之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靠！居然还暗地里下了毒药！
玉翠震撼到无语，可眼前这位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惩罚下人乃常事，她说下了毒，那还真有七八成可能。
为了活命，玉翠不得不改口。
她垂眸恭谨道：“刚才是奴婢糊涂了……敬国公府，奴婢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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