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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
安静的心境渐渐散去,士兵们开始多嘴。
“一号……一号……你在哪里。”
三号在队伍中部前后呼喊。
有回应,九号答:“他死了,混乱中死在我的旁边。被炸得一根毛都不剩。为什么最先被问的是一号?”
三号回头确定了声音是从队伍后面传来的,三号答:“因为我是三号。”
三号又接着说:“一号呀!你怎么就这样的走了呢!放心吧,我会帮我老姐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
“怎么又是三号。”
三号向前看,寻不到声的源。
随后声音又响起。
“怎么没有问二号的?”
三号看不出他是几号,于是就问:“你是几号?”
他答:“我是二号。二号很坚强还活着。一号毙命了,二号能顶上去吗?”
队伍中立刻就有响应,前后左右,起起伏伏,分不清是几号和几号。
“我觉得这样可以,一号毙命了还有好多号也毙命了,为了代号不断层……”
“应该顶上去!”
“我就可以晋升好几个号了。”
“别想了,小心火神发火又把营帐给烧了。这可不得了呀!”
“烧了好呀!烧了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你是几号呀?一点长远的见识都没有。现在已经正式的开战了,哪里还有时间回家睡觉。小心睡到半夜就起不来了,原来是被墨仙族连着屋子一起端去煮了。”
武阿古听到这话倍感欣慰,没想到居然有如此远见的士兵。
这位士兵又发表了他极具远见的看法:“应该让王写封信给墨仙族的王,开打的日期延后,先让我们睡上十天。”
武阿古很后悔,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当即就有某仙拍手叫绝。
“好!……实在太好!尤其我们打头阵的这些。经过战争的洗礼,我多么的明白在家里躺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那可怜的兄弟和我一样,都还没结婚生子呢!还好我比较幸运,他就死得惨了。他是一百零一号。大家赶紧回家想做却没做的都做了吧。三号,我认识一个比一号更好的。此号乐观开朗,英俊潇洒,风度偏偏。绝对能帮助你老姐把对一号的哀愁忘得干干净净。”
三号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只手拍在了肩膀上,所有的话语被拍回了肚子里。竟然是一百零一号。
他说:“就这么定了。”
这个一百零一号可真是神速呀!刚才听到他的声音时他还在好远的距离,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把手拍在了肩膀上。
…………
“二号,你就别想着顶上去了。你的代号多威风呀,二号……噩耗……令敌军闻风丧胆。”
听君一言,二号恍然大悟,明白云云。
武阿古在想此仙已经被骗了尽然浑然不觉,却又不敢公然拆穿,怕会引起公愤,只能默默听闻。任其自由发展,看看能到那一步。
天已经完全变黑,黑到一点月光都不曾透过云层。地面上能绽放光彩的万物生灵,现在却又变得暗淡无光,屁股下的骏马也很难识得回去的路途,只能冒险到地面上睡上一晚。
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在关乎到自身的性命方面上,士兵们是有远见的。特别的担心只要一停留一小刻就会被敌军的后援军追上,他们宁愿摸黑前行,就算走错了很多路也心甘情愿,只要撑到黎明,老马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武阿古和维克的想法则被士兵们视为是多余的,因为士兵们认为不可能摸着摸着又摸回了悬崖边上去。但是军令难违。就算已定乾坤,一些士兵也要不停止他们的脚步,来回走动。以此来自我安慰,认为自己已摸黑前行了千百里。
武阿古下令不能点篝火也不能使用仙灵之力弄出一丁点光亮。这一次第二个命令确实是多余的。经过一整天的大战,仙灵之力的损耗过大。就算武阿古强制要求他们启用一点仙灵之力,他们也会变得扭扭捏捏。那些实在停不下脚步的士兵被武阿古安排做了警哨,轮番着来。随行的军医在暗淡的森林里为受伤的士兵医治,还好他们的眼睛是看得见的,不至于摸着大腿说是在治疗胳膊,掐着手指头却自认为在为士兵把脉。
剩下的,因为精疲力竭已沉沉睡去,在睡梦中吸收混元仙气再转化为仙灵之力,可以恢复大部分体力。武阿古和维克则不同,必须吃上一点东西才可以。武阿古很幸运的在车兜里找到了几个裂豆,一口下去无比痛苦的味道重现口间,因为那是生的,熟了的话还能勉强。为了活下去只能坚强一下自己的口牙。
维克看着武阿古无动于衷。武阿古对他爱理不理的说:“爱吃不吃。”
武阿古心中还对其鄙夷了一番,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活。维克慢慢的解开栓在腰上的一个小包裹,慢慢的从中取出一坨黑色的东西,然后慢慢的撕咬着这个黑色的东西。随后武阿古在满嘴的苦涩中闻到了异样的香味,细闻之下才确定那是别处飘来的香香,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武阿古看向维克手中那黑色的一坨。
维克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摇晃,他说:“这个呀?好东西。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那东西像旗帜一样招摇之后方圆几里之内只要是有鼻子的都能嗅到它。吓得武阿古把手中的裂豆松掉,想要抢过来塞进肚子里以此来掩盖它的味道。因为他怕它的“招摇”会被敌军嗅到,从而引来杀生之祸。
然而有一种动叫做心动“意”动,身却没有动,武阿古的记忆里有过自己扑抢的画面却并没有扑抢的结果。原来自己依旧待立不动,只怪他抢的意识太快,太强,以至于身体跟不上抢的意识,错把抢的想法当成了已经完成的曾经。
维克继续说话:“仙镜里有一种叫做攰的树,是仙镜里的大仙们最讨厌的东西。因为攰的汁液会灼伤并腐烂皮肉,被他们称为恶魔之源。很奇怪吧,大仙们最讨厌的东西我们却极其喜欢。因为把攰液弄在肉上就可以变成这样,比火烤得更香,熟得更快。”
维克把手中那黑得深邃的东西示意给武阿古看,武阿古不知不觉的用鼻子吸了一下。
维克边撕咬手中的黑肉边看着另一只手中的肉,说着他的辛酸史。
“你不知道这点肉得来不易呀!避开一重重利箭一样的眼睛,钻进了乐鼠的小窝里,还要做到无声无息的全身而退。最难的是取攰液的时候,那可是千小心万小心,最怕攰液溅到身上。”
维克发现身旁早已坐着一个武阿古,看向他,他早已撕咬着一坨黑肉。
维克问:“在干嘛?”
他的回应是这样的。
“我尝一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嗯,确实与裂豆的滋味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
“没说过吗?嗯,好像是。”
武阿古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却被掉落的一根枯枝吓醒。吓得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凭借微微的光亮可以依稀看得见远处的几个士兵还在守卫,并无异动。武阿古重新躺下,可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受伤士兵的痛吟声把他从半梦半醒中彻底吓醒。真想大叫一声,站起来拎起大刀在树干上死敲把所有睡着的都吵醒!都别睡了!然后奔过去把那个士兵给宰了。早不哼哼唧唧!偏偏这个时候搅屎,武阿古怀疑他是故意的。
躺着……就是睡不着,因为士兵的痛吟声简直如鬼哭一样吵。开始时是一个后来悲剧升演又增加了一个,你声我和,我停你高,夫唱妇随唱得快活。更可恨的是痛苦的哼哼声像疾病一样是会传染的,两个发展至三个接着是四个,如此下去绝对能够开拓出一片汪洋。到那时,估计就连处在千里之外的敌军也会被这一片“狂怒”的汪洋给吵得天翻地覆。不过和武阿古心中的那一片汪洋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他心中的汪洋是愁苦、是愤恨、是被煮沸了的心事。在这漫长而又凄凉的黑色里被吵醒,最是烦躁无奈。想起与音在一起的美好曾经,想起了她逝去时凄美的画面,顿时一股灼烫的苦潮涌上心头。
武阿古恨的一脚踹在了左边的一个东西,那东西翻了个身,是个士兵。他喃喃的说:“小美别闹,我要睡觉。”
听得武阿古尤为嫉妒,竟然能够达到半梦半醒的境界。尤其那一大脚下去,要是踹在树干上此树都要抖一抖,此兄却把这一大脚当做是某女子的秀腿打情。武阿古又狠狠的往右蹬了一脚,又蹬到了一个东西,能感觉得到蹬的是一个头。那个东西瞬间醒来,收住被蹬动了的头颅一下子定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这个东西才压着声说:“是谁!”
武阿古听出了这个东西是维克。武阿古回应:“是我。”
维克得到答复后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绷的身子。他又把声音压得更低,问:“发生了什么?敌军来了?”
武阿古先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心灵:“别紧张……别紧张……没有什么的。”
随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美人。可惜了,正要讨好美人来着,美人却问‘是谁?’,我只能说是我咯。”
“美人!哦。没什么就先睡了。”
武阿古听到他翻了个身,地上的枯枝叶被压得吱吱吖吖的响。
终于有个安稳着睡觉的时候,却偏偏有几个受伤的士兵在不恰当的时候鬼哭狼嚎。武阿古很不甘心,为什么会有一大脚下去还不醒的大仙出现。漫漫长夜如何度过,他也不让人睡觉。
武阿古问:“现今可是立秋?”
武阿古等着维克回答,或是附近同病相怜的某位仁兄也行。
维克忍不住回了一下。
“非也。”
“何故秋叶翩翩落?”
“不知。”
“我知道三百年前仙镜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的人,现在都去哪里了?除了你……也算上我吧,怎么没看到过有其他人出没。”
“不知。”
“你从哪里来,也不知?”
“不知。”
终于上当了,从此对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我是个四处漂泊的孤儿,像老鼠一样到处找吃的。你看我这张瘦脸。”
“看不见。”
“饿的!弄得我贼眉鼠眼的,叫我老鼠也不为过。这种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活的地方。”此话略带哭腔。
武阿古尽量安抚着受伤的心灵。
“别着急,慢慢说,慢慢来。”
维克把身子翻了回来,和武阿古一样仰面躺着,仰望着黑色的天空和若隐若现的树枝。
武阿古说:“我估计其他的人应该是被饿死的。”
“不可能,哪能一下子全饿死。几年之前还可以碰到很多人,有的族群甚至还有着小股军队,来和这些大仙们斗个你死我活。仙镜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但起码能吃的还是有的。乐鼠是所有能吃的食物中最像食物的了,也是最美味的。其它的什么午牛的角,蛇鼻的粪,龟桂的根和刚出的白色的新芽,不能是绿的,绿的会中毒。还有纤纤草,风谷还有…”
“拿什么斗?”
“武器。我们伟大的人可是聪明的,不仅机智还很果断。最会造的就是武器。就目前而言所造武器虽不是上乘的,伤及性命还是可以的。在外游荡了多年认识的人也挺多的,如我这般聪明机智的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只可惜和他们待不了多久。碰到仙就会被驱赶,碰到人却又互相争抢,就这样斗来斗去,奔奔逃逃,最后还是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到处游荡。最可惜的是我差点就当了一个村长的女婿。这点我和你像呦。”
“对,像。嗯,你说的对。”
其实武阿古的心里的回答是“像像像哪里像?别跟我套近乎,恶心!”
“我的名字还是她给的”说到此处顿时哭腔又起“之前我没有名字一直被叫老鼠,她说维克这个名字好呀~~她希望我一直攻无不克。虽然比不上天仙,但长得还算秀气,这样的女子难得呀!温柔体贴不娇气,出征能拿得起兵器,回家还弄得起菜刀。”
此时出现在武阿古脑海里的画面是维克哭得泪流满面,咧着伤心痛哭的嘴,没准还在偷偷的抹着泪看什么信物呢。武阿古本想偷看来着,就要付诸行动时转念又想,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就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再偷看一下他那脆弱的小心灵就更说不过去了。
如果对方是个小女子就好了,或是两者都是女子也行,相拥而泪那多暖呀!既然要装英雄就应该装到底,毕竟英雄泪只被美人拭。
武阿古只能问:“后来?”
“后来,我带领着几个弟兄到附近的一个强寨去谈判希望可以让我们村加入他们扩充实力,去了之后发现山寨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发生过打斗的痕迹。担心村里会出事,不敢停留半步赶着回去,回去后竟然也是空无一人。”
“嗯~~事有蹊跷,他们联合起来把你给抛弃了。”
“村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东西也没有搬走和翻动过。所有人就像一下子蒸发了一样,太可怕了,村长不见了,她也不见了。”
“她是谁?”
“就是我说的那个。”
“哦~~就是那个呀。”
“我们到处寻找,希望可以找到他们。线索却微乎其微。在路上碰到的人也有同我们相同的遭遇,问他们可知道一些线索,结果说得乱七八糟。什么乌神降罪……说什么的都有。”
“乌神是仙敬奉的神。”
“这个你知道?还有看不见的仙兽把他们也弄得看不见然后被吃了,还有什么他们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有吃有喝和人间差不多。其实吧……”他的声音突然压低。
武阿古知道他为什么把声音压低。武阿古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一位大仙的身上,此大仙默不做声翻了个身,仰面摆开大字还在睡。
武阿古说:“不用担心,大仙就是大仙睡得太死。”
“我觉得吧就是大仙们搞的鬼。”
“乱搞,他们搞鬼的话你还会在这里胡搞吗?”
“墨仙族!我说的是墨仙族。常年待在地盘里不出来也不让进。我差点被游兵抓了,幸亏我机灵。”
“所以什么都没找到,就到了白萤光仙村?”
“这是后话,是后话啦。听我说,我在他们的地盘上碰到了一个人也不能说是人,应该说是似人非人,但我知道那就是人。那人当真是彪悍,额…也不能用彪悍了,有点难形容,就是很厉害的那种。除了血丝遍布的红眼外,其它各处全是黑的,还不是一般的黑,黑如浓墨,黑得冒着烟似的。走起路来像一具活尸,奔跑起来却跟猛兽兄一样厉害。嘴里不说话,露着獠牙时时刻刻都如兽兄般哼叫。吓得我汗毛都快飞了,像中了邪一般简直不是人,简直就是魔。差点被他给宰了,不过还得谢谢他了。”
“差点被宰了还谢他!你有毛病呀?”
“正因为碰到他我才有撒腿奔逃的大把时间。抓我的那几个大仙跟他干了起来,他的那身黑皮肉简直比龟甲还厉害,就算被打得破了一大口子照样复合如初,你看是不是比龟甲还厉害。后面又赶来了几个大仙,把一颗针打进了他的头颅后他才安静了下来,竟然乖乖的跟着走了。追我的那几个大仙又接着找了我大半天,一堆废物老子就躲在旁边竟然毫无察觉。”
“我以为所谓的魔兵是猛兽兄,原来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接下来的战斗没那么轻松了。”
“你这么想?”
随后武阿古没有回过一句屁话,维克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武阿古觉得特别的累,就像整个沉重的黑夜压在了全身,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无情了点,刚刚才吃饱了一点这黑夜就压得肚子里的东西快要从后门喷发而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的累过,好想一直睡下去,看不见眼前的天空,听不见缭绕在森林里的痛吟。这样一直躺着也可以,只要能有轻轻的凉风伴着树叶声,轻抚着这灼热的身子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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