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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
徐长松坐在厅里悠闲的喝茶。
高正操着一把扫帚,右手并起两指,所指之处,只有一只猫,“呔,你这孽障,还不快快给我束手就擒。”
那是一只橘猫,胖胖的,皮毛橘白相间。
它开恩似的看了高正一眼,接着舔右爪子。
毛毛脏了,要舔舔。
高正看懂了橘猫眼神中的鄙视意味,轮起扫帚就是一砸。
橘猫站直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锁定高正的位置,金黄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趁高正还没收回手中的武器,前腿用力一蹬,爪子弹出,使出绝技“疯狂乱抓”!
“嗷!”橘猫扑在高正脸上,他捂脸控制不住向后栽倒。
“二爷,你看这只野猫。”高正觉得好生委屈,向徐长松展示他被挠花的脸。
徐长松认真的看了,他担心橘猫身上有寄生虫传染给高正,还好,只是破了点肉皮。
“你别逗它。它喜欢待着就让它待着。”
橘猫是某天从角落里窜出来的,把高正吓得摔了个大马趴,气的高正去逮猫。橘猫是很活泼甚至可以说是爱捣蛋的动物,和高正追逐时把房间弄得一团糟。高正的身手并不迅速,只有被橘猫戏弄的份儿。从此这一人一猫像结了仇似的。
徐长松去问过掌柜,才知橘猫是这家客栈的“常客”,会帮灶厨里的人抓老鼠以换取食物。
掌柜笑称这野猫成精了。
可不是嘛,都懂得以物易物,怪道客栈的人不赶猫。
徐长松是有两只狗的人,对毛孩子拥有很大的好感,这猫多可爱啊,圆嘟嘟的脸蛋,兼之油光水滑的,不像添福添寿,就长了一层硬毛,摸着扎手。
“你不撵它,它自不会捉弄你。种了因就要吃下这果。你看它捉弄过我不曾?”徐长松挑眉,“去买些小鱼干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使唤不动猫大爷,只把人支出去,想闹别扭也闹不起来。
高正心知徐长松不爱吃那晒得一股鱼腥味的鱼干,买来也只能是进了这野猫的肚子,却不能不听二爷的吩咐,鼓着腮帮子下楼。
“高正去买小鱼干了,你也消停会儿好不好?”徐长松好声好气的跟猫大爷商量,“他是没有坏心的,你好歹也别挠他的脸,破了相他就找不着媳妇,到时候就要赖着你要你负责养他了。”
橘猫懒懒的,“喵~”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徐长松高兴地点点它的小脑袋,轻柔的给它揉颈部后的毛。
橘猫舒服的蹭蹭他的手指,眯着眼睛享受,在地上软成一块猫饼。
高正推开门,温暖阳光透进纱窗,青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橘猫的圆下巴,橘猫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合着二爷和猫好,就是小的无理取闹。”
徐长松不理他,男子作女子之态差点没把他恶心的吐出来。高正吃醋吃到他身上作甚,一个方脸相貌端正的大男人,又不是橘猫这个小可爱,还要他哄不成。
“二爷,客栈里都空了,咱们还不去看发案吗?”今日是府试发案的日子,参加府试的考生都相约着去了。
“你要挤得进去那就去吧。”徐长松何尝不想知道结果,可府衙外面早就被人团团围住,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去了就要变成人形馅饼了。
“等午时人散了再去吧。”徐长松拿着小鱼干逗橘猫站立,上下左右晃来晃去,被挑逗的橘猫一直没抓到急了,才往猫嘴里塞。
这次府试共取四十五人,也只这四十五人才能得到童生功名。对比参考的七百余位考生,就是约莫十六个考生中录取一人。
十六分之一的概率啊,想想就残酷。
徐长松也想过,为甚每次录取的人数少到近乎吝啬。
县试和府试皆是一年一考,即使县试一年只取十人,十年也有百人了,这还只是一个县城。府城隶属之下却有最少四个最多八个县城,逐年积累起来的数字也是相当可观。这七百余个考生就是这么出来的。
两相比较这录取的数目也不算低了。
而且这样严格的筛选,把浑水摸鱼不是凭借真实水平或单是运气好的人全部刷下,剩下的绝对都是精英。
得了童生功名,最大的好处便是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还能被允许入县学学习。但县学的人数也是有限制的,没有门路,有童生功名也进不去。不过对徐长松来说,前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未等徐长松二人去看发案,就有人来报喜。
掌柜笑道:“恭喜徐公子案上有名,位列第五。”
徐长松毫不意外自己能中,名次比他想象的要更靠前,原想着能有前二十就满足了。
他拱手回道客气,让高正送上备好的喜钱,不多,图个吉利意思而已。
掌柜也不推辞,满脸笑意的收下,让人去门外烧一串炮仗,让别人知道客栈里出了一个童生,明年可以吸引更多的考生前来入住,当然,这价格也能升上一升。
“敢问掌柜,除小生之外,可还有何人中了?”徐长松多问一句,自是为了李春其人。
那天徐长松发难,掌柜也是在场的,“小店也想多出几个童生,好多讨点喜钱,可惜没这个机会啊。”言外之意便是住在客栈的考生中只有他一人中了。
“的确是……可惜了。”
“有人跳护城河了!”
徐长松见人都坐着,非常淡定的照样做手中的事有点惊奇,听到有人自杀不是应该去救人吗?
掌柜看到徐长松微愣就知道他没见过,道:“甭担心,每年总会跳几个,府衙早就有衙役在等着捞了,死不了。今年跳的还算晚了。”
又摇头道:“前年只有十二个考生没禁受住跳了河,去年跳了四十个,像下馄饨一样,也不知今年能捞几个。”
有个堂倌笑道:“可不是嘛,要真想寻死,就去礁石滩那跳海,保准一跳一个准,连尸体都捞不回来。护城河是够深的,但这水不怎么动,顶多被呛几口。”
徐长松:……我算是见识了。
“还真让他们跳啊?没人拦住他们吗?”
“拦他们做甚,跳完就清醒了哭几声,日子照样过得。”掌柜道,“徐公子不知道,有几个人都跳了四五次了,水性忒好,衙役都懒得理他。”
敢情还是惯犯。
徐长松听得牙疼,这府城的人不是冷漠,而是被训练的见怪不怪。
但到底还是有好奇心,徐长松带着高正去了护城河。
护城河是人工挖掘的壕沟,一方面可以阻挡外敌来犯,另一方面是为了维护城市的安全。府城临海,时有海匪来骚扰,挖一条护城河绝不为过。
这条护城河很长,目测最宽处有四百五十尺有余。四个衙役分别站在两叶小舟之上,一人撑杆,一人撒网,井然有序。
徐长松来后就囧了。
城外有人在开赌盘,赌的是今天有多少人跳河。
“买定离手嘞!跳十个一赔二,二十个一赔一,三十个一赔一点五,五十开外一赔二。”一彪型大汉喊道。
那大汉身边已有不少人下了赌本。不过他们也没有大声嚷嚷,生怕那些想要跳河的被吓回去不跳了。
“二爷,咱们还看吗?”高正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地方有毒啊。
但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看下去。
徐长松找了个人群密集的地方遮挡住身形,一面留神。
“哈哈,我捞到了一个。”
“你那算甚?看老子的网,一下遛三。”
几个衙役在插科打诨互相比较谁更厉害。
徐长松细心观察,跳河的多是少年人,这个年纪心理抗压能力弱也确实是难以承受住失败的打击,也有几个中年人哭着说不活了,直愣愣的就往下跳。
他的心脏一抓一抓的难受,如果是他落榜了,他会不会也是这样。
河岸边上有五六个着儒衫戴方巾的绷着脸的人,看衣着像是学堂的夫子。每每捞上一个少年人,就会有一个出列。
“长本事了啊,竟然学会跳河了?让你今年不要下场,多积累几年,争取一次过,你偏不听。这可好了,跳河?怎么不去跳海啊!”
“孺子不可教也。老夫怎么教你的!”
有两个还在河中的考生见此悄悄游远,却听一声暴喝:“给老夫过来!”
嗯……有这样的夫子在,想长歪有点困难。
至酉时三刻,跳河的考生才全部捞起,衙役撑着小舟上岸。
那些在等盘口的赌徒们欣喜有之,更多的是哀嚎和嘘声。据他们统计,今年共有四十三个考生跳河,比往年还多出三个。庄家通杀,赌徒们直呼晦气。彪型大汉哈哈大笑,在几个同伴的护佑开路下离开。
徐长松见了不由失笑,也赶紧返回城内,不赶紧不行,城门要关了。
客栈里灯火通明,尽管落榜,考生们还是很有谈兴,众人见到徐长松,皆道:“徐兄,你可回来了。愚兄都等着你回来喝酒。”
徐长松道:“让各位久等是小弟的不是。今日的酒菜都算小弟的,大家喝个痛快。”
“徐兄果然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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