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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墨容狐疑,盯着脚步不动的她,问道:“你不一起进去?”
迟萌双手背后,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踢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石子,垂着眼,低低地说:“他想见的人是你。”不是她。
“哦。那你等着,别乱跑,等下我让他出门亲自来接你。”
玩笑归玩笑,墨容也从她反常的表情看出些许端倪,眨眨眼,“你不会是喜欢上赫连了吧?”
细细回味,有股味道挺酸。
瞧她那酸酸的表情和酸酸语气,估计猜测八九不离十。
迟萌默默点头,坦然承认,拍拍她微微侧过来的肩,一副“我将有大任降斯于你”的感慨表情,“拜拖你,对我喜欢的人好一点。”
她不战而缩的那点能耐实在令墨容不齿,但人家正处于半自然失恋的黯然神伤中,有良心的都不能火上浇油。
墨容意味深长瞄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爱上又不敢爱。快点卷了自己,圆滚着进去刷存在感。”
迟萌吧吧嘴,支吾着,死活不愿意跟随她的脚步有所行动,墨容没辙,只好低叹一声,推开虚掩的门,孤身一人闪进去。
虽说是年久未修的老房子,屋外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室内的装潢倒很简洁明亮,刷白的墙白得很抢眼。
半开的窗口洒进来一室阳光,多方结合之下,竟然让墨容感受到许多温暖。
房子格局方正,坐北朝南,入眼之处,摆的家具挺少,都是日常必要的桌桌椅椅外加小板凳,看起来很新,似乎刚换不久。
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疑问,据迟萌说,他经济很拮据,不然当初也不会受她的半蜜糖半威胁而登门墨家扮自己的男朋友。
既然经济不大好,又哪来的钱换新家具?
巡了一圈,也没看到赫连的踪影。
身后细碎声响,来不及转头,一具男性特有的硬实身体靠着她的背贴上来。双手虚放在她纤纤腰上,绅士的风度暗暗显现。
她的身体出奇的软,反称得赫连整个身躯特别的硬,那身硬梆梆的骨头硌得她的腰肢疼。
“有什么话,你放开手,再好好说。”受到惊吓的人儿缓缓回神,待鼻尖闻到独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僵硬的身体总算舒缓下来。
在夜色的时候,两人靠近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墨锦的成熟沉稳大不相同,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里分清。
“不放。”哑哑的嗓音沙沙,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低沉。
墨容半僵着,站稳步子并不动,只是微微蹙眉,似乎不大赞同,“既喝酒又抽烟的,你也不怕把自己弄残了?”
“你有没有一点点心疼?如果有,怎么做都值。”他的嗓音紧绷,迷糊中似乎有些紧张。
“没有。”墨容答得干脆,“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不值得人心疼。”
话语一落,墨容从他怀中挣开,转过身,后退几步,两人四目相对。
她未再开口率先吓了一跳,“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原本身体不算特别壮硕反而偶尔略显单薄的他显得更瘦了,尖尖的下巴,深陷的眼窝,两边眼睛除了无神之外,下方还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头发很乱,没有梳,任它们自由舒展,桀骜得坦荡。
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很长,落在俊俏的眉眼间,遮掩了些许他幽暗的视线,平日有意隐藏的不训在此时一览无余。
胡子没有刮,尖得可怕的下巴跑出些许青黑的胡茬子,兴许年纪还不大,长得并不多,但这也让他颓然得看似弱不禁风。
身穿松垮家居服,看起来舒适,实际上墨容看得出来,他的身板在衣服下面空空荡荡,这是完全不合身的衣物。
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让他浑身上下自然流露而出的哀伤和颓然倾泻而出,无遮无掩。
对于墨容的问题,赫连并不答,她只好绷着嗓音接着追问,“你多久没睡了?”
他定定望着她,忧伤在眼底流转,默了有一会儿。
就在墨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敛敛眉,沉声说:“24小时。我亲眼看着他上去,没看到他下来。”
沉沉的嗓音变得厚重低缓,透着不知名的伤,“他在你房里呆多长时间,我就在你门外守了多少时间。”
听到这儿,墨容除了震撼,更多的是唏嘘和怔然。
淡淡的羞愧涌上心头,她垂低脑袋,率先平复起伏的心情,再抬头,已是一副冷静的面容,态度坚决得令人寒心,“对不起。当初追你是真的想试试,但是……”
她只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乱、伦?
自己是不是纯属有病,甚至濒临变态的边缘?
“我知道,”赫连笃定打断她,“只不过发现了他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想撇开我而已。我遇上你在先,但你喜欢他在前,我无话可说。”
语落,轻抬脚,跨几步,靠近。
在距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撑开双臂,深深望着她,以沙哑的声音温柔哄着,徐徐诱之,“来,到我怀里来,抱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他歪着脑袋,目光悠远,望着明媚的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抱一会儿,我们就相忘于时间长河,我不再惦记。”
墨容微微一怔,触眼之处,竟是看到无形的压抑和茫然在他周身弥漫和蔓延。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鼻尖一酸,那最后一步由她亲自跨近,与他相望一眼,即伸开双手,环上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窝上,哑着声线,满满的歉意,“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姑娘。”
语落,墨容蓦然一惊,急急回神,上半身往后仰,抬高脸蛋,望着那潸然落泪的男人,慌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安慰,“你要知道,你有很多人喜欢,不只我,迟萌比我还更喜欢你。”
微颤着指尖,朝他脸颊上温热的泪抚去,“如果你愿意,可以试着和她在一起。”
哪知,安慰没顺利抚慰人心,反而让赫连眼眶里的泪越涌越凶,大有流而不止的趋向。
“你别哭啊,就当我说错话了。如果你不爱听,就当我没说。”
这小男人哭起来就像个刚出襁褓的小婴孩,她真的慌了。
拍着他消瘦的肩膀,安抚了挺长时间,耗了些精力,才让他波涛般巨掀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
泪是不流了,就是那哭过的眼眶还红红的,看起来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儿童。
说实在的,墨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看到他这般失控地心伤,心里也难受得想落泪。
但是,除了在他面前坚强之外,她没有其它选择。
“迟萌在外面等了许久,要不要让她先进来?”
赫连揉揉发酸的眼,终是缓下语气,不过答非所问,“你八岁以前在这长大,我们玩甩于同一条巷弄。”
“八岁以后,我们分开。你没有再回来。”
他巡视房子一圈,从激动缓为云淡风清的视线最终落在虚掩的门缝,微侧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中格外闪亮,“那时你才上二年级,放学后很喜欢拿着颜色鲜艳的毽子在我家大门口踢,踢得门板砰砰响,如果我执意不开门,你就会一直这样踢,直到我怒气冲冲打开门的时候,猛地撒开狗腿子跳到我身上来,像就猴子那样粘人,怎么扒也扒不下来。”
好久远的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他心口发疼。
墨容不作声,默默听着。
她对以前没有记忆,不能发表评论。
“医院遇到的人,一个是你的亲小姨,一个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扳正她慢慢露出惊讶的脸,指尖在其下巴轻轻摩挲,深有眷恋,“听了,你不要难过。”
她点头,算是回应,五官极致秀美的脸蛋上看不出情绪。
“你母亲死了,你小姨嫁给了你父亲,并且还帮你生了个小弟弟。”
墨容讶然,心尖没来由泛起一股尖锐的痛,耳郭里某个点也跟着隐隐难受,“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就是不想你稀里糊涂地孤身一人活着,整个世界最后只剩下一个墨锦。”
“身为我的家人,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丢了我?”
如果小姨不要自己姐姐的孩子,她能理解,人性本自私,无关对错。但是,亲生父亲在自己妻子死后不但娶了她的胞妹,连带着她和他一起生的孩子也丢弃,那就未免太绝情,绝情得泯灭人性了。
墨容下意识认为自己是被无情抛弃的。果然爹不疼姨不爱的。
赫连眯眯眼,深思一会,终是没说。
她眼巴巴追问,他仍紧紧闭上嘴,不再提一点点关于其它人的往事。
双方相对无言,赫连最先回过神来,拉着她往门外推。
墨容不解,压制内心翻滚的情绪,硬是不想走。
赫连岂能任她想来就来,想不走就不走?
深深嗅了一口她残存在空气中的香气,闭了闭眼,再睁眼,就打开门,把她狠狠推出去。
再猛地一声响,死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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