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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来了
温晴和白诱林逛了两天后,终于完成了代购皮草的任务。
秦妈梁姨之前并不知温晴发现白诱林的事,现在白诱林终于能见天日,她自然便垫付了梁姨貂儿的钱,温晴也给秦妈选了一件皮草,虽然她心里认为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应该保护动物,拒绝皮草。但想想秦妈一大把岁数了,好像还没奢侈过什么,如果梁姨有,秦妈没有,温晴心里也过意不去。
买完貂儿后,第二天就是林徽安生祭了。
两人早早起床,赶车来到位于雾城西郊区的了眠山墓园。
这天雾城,起了大雾,气温骤降。
白诱林披着温晴的针织外套,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温晴背了一大包祭祀物品,香烛钱纸,贺寿果实,还有一个大信封里满满的信。
白诱林想到自己的母亲,觉得应该替她表示点什么,却看着温晴忙碌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做。
她们来到了眠山的时候,不到十点。
温晴虽然困于学业,久久没来,但通往母亲的路径已然刻于她心中,她轻车熟路穿过一片片迷宫一样的墓地,跪到了母亲墓前。
白诱林见状,也跟着跪。
“你不用这样”温晴吃惊地看白诱林,她跪下也是方便整理摆放祭祀的物品。
白诱林跪着,帮着摆香烛,对温晴一笑。
林徽安墓前已经有好些祭祀物品,香烛落灰,想必是读者和友人来的。
一套传统的祭祀流程走完后,温晴歇了歇,她摸了摸石碑上林徽安的头像后,取出了一大包信。
“妈,你很久没听我的声音了吧”温晴展开一封信,准备念的时候,注意到白诱林。
对啊,白诱林,温晴也不知道身边怎么就这么多了个人。
“噢,那个……我回避一下”白诱林起身要往远处走。
“不用了。”
温晴当着白诱林的面,把高一到高三写的信,想和母亲讲的话,分享的学习、生活、情绪、心路历程,遇到的大小事,统统照着念了一遍。
比如,讲高一入学,她不喜欢新班级窗户下那颗会发臭味的树。光围绕这棵树,信纸就写了足足七页,温晴津津有味念了半小时。
白诱林中了温毒般地听着,好像和温晴第一次闻到那棵树臭味的同学,是她,在温晴忍无可忍,要夜黑提刀砍了那棵树的时候,拦住她的人,是她。在温晴对臭树发动生物攻击,放了多条害虫在树身上的时候,一旁起鸡皮疙瘩的人,是她……
后来,那棵臭树,在某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被雷劈死了,温晴突然可怜起它来,特意查了八卦,在校园里寻了风水宝地,把它葬好,希望它来生不要再这么臭了。
还有好多芝麻绿豆,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成了温晴的少女心事,她一一念给母亲听,嗓子渐哑,也不想减弱一丝当时的情绪,她倔强地想把生活本汁本味还原给里面安睡的母亲。
白诱林觉得温晴就是私底下面部表情丰富的话唠。
以前母亲还在,温晴话给母亲听,现在母亲不在,温晴就憋在心里,写成信,再话给母亲听。
听着听着,白诱林发现到了高三,温晴的信骤减,每封信上的话也骤减。大概是学业紧张吧。
不知不觉,太阳爬上正空,清晨的大雾散去,气温高了些,白诱林觉得热,把温晴的针织外套脱了下来,转头正要装进包里的时候,却见一高一瘦两个男人在她们身后,好像站了有些时候了。
白诱林认得其中高的那个,是留她吃过饭的温江。
温江对白诱林作“嘘”手势,白诱林一愣,想也没想,推了推温晴。
“你爸来了”白诱林说。
念信声音戛然而止,温晴回头见温江和王先生手里提着祭祀物品,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明显都晒黑了些,温江又瘦了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更加清晰,整个人显得更年轻精神,精致的英气逼人,王先生依然瘦弱清秀的样子,不过精神也是很好,眼神干干净净,有柔情的波光流动。
“你走吧”温晴对白诱林说。
多么熟悉的“你走吧”,这次犹如耳边风。
“叔叔好”白诱林对温江他们招呼,两人的亲密被尽收眼底。
温江王先生对白诱林点头致意,但也掩饰不了他们对白诱林出现在此处的惊讶之情。
一边温晴垂头抓信,抓信纸的手越抓越紧,青筋突起。
“来干什么?”温晴克制地问。
“我们来……”温江被王先生挽着,向前迈。
“别过来!”温晴大吼,像护家的小狗。
白诱林吓一大跳,温江王先生应声止步,他们对温晴早已习惯,但也着实被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王先生求助地看向温江,温江脸色清冷。
“叔叔……要不你们呆会再来吧,温晴有些女生之间的悄悄话想和她妈妈讲”白诱林小心翼翼,但气势不虚地说。
温江意外地看白诱林。
台阶来了,
王先生便要挽着温江走。
“你妈从小教你要安静乖巧,现在你这样大吼大叫,你妈作何感想?”温江丢下话,便和王先生走远。
“不知廉耻”温晴望着温江他们的背影切齿地说,“他们怎么还敢来……”
“念到哪了?噢~念到你陷入了奇怪的生物钟,每天早上五点就醒”白诱林拾起皱巴巴的信纸,捋平给温晴。
温晴愣愣接过信,白诱林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就这么,温晴又继续念信,碎碎叨叨的信,被她念得叨叨碎碎,她故意念得很慢,念完信,她又讲到即将念的大学,和医科专业,以及行李箱选了什么颜色,渐渐天色擦晚,她故意把夕阳拖长。
又进行完一番祭祀祝贺母亲阴生的流程后,温晴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歇口气。
“你知道些什么?”温晴突然问一边出神的白诱林。
“啊?”白诱林心里有点慌。
“秦妈是不是和你们讲过什么?”温晴很在意。
“没有,和秦妈没关系,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白诱林跪地,去捡拾远处散落的香灰,把它们全放在小纸盒里。
可怕的安静在她们之间蔓延。
“现在人都很开放,加上我自己也……我就见怪不怪了,你讨厌你爸他们我也理解”白诱林说。
温晴沉思状,摸着林徽安的名字说:“我妈对他们恨之入骨……”
白诱林偏过头看远处的夕阳。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夜幕降临,再晚就没车,温晴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两人当晚回到酒店,收拾收拾,打算第二天回星城。
回到星城,温晴又把自己关在了家里,秦妈的病也不需要住院了,她回到家,操持在客厅厨房,一切又回归到往常。不多久,温江王先生旅行回来,温晴把秦妈的病情告诉给温江,想让秦妈听劝不再操持家务,在家好好养老就行,秦妈不肯,说自己还年轻,还是广场舞团的种子选手,只要听医生的注意劳逸结合,饮食清淡,情绪平稳就行,温晴知道她是生怕自己没用被嫌弃。温江和王先生也很关心秦妈病情,让秦妈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秦妈哪里闲得住,她说自己忙起来才健康,闲,是反而要闲出病来的。大的小的都劝不住,秦妈终于乐呵呵地继续上岗了,但她承诺温晴,她必须谨遵医嘱,按时吃药,稍有不适,就休息放松,去医院检查。
打从雾城回来后,温晴和温江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
温晴其实知道自己是矛盾的,一边,温江和王先生在母亲生祭的时候,去游山玩水,她恨,一边,温江和王先生在母亲生祭的时候,亲自去祭拜,她也恨。
她陷入了不知道谁设置的圈套,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神似她和白诱林的关系。
打雾城回来后,温晴躲避一切和白诱林相关的事,她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在雾城的一切犹如回光返照梦一场。
幸福得像做梦的王先生,却似乎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在温家“借”住到如今,一点没有要走的动静,在温江的庇护下,这里好像天然就是他的家了。温晴早就心知肚明,只盼着数着出发去念大学的日子,一走了之。
幸好,出发之日也很快便到。
6月至8月底,高三漫长的暑假终于要宣告结束。9月即是新的征程。
温晴开学的日子在9月8日,她打算早一点去,之前收到溪城协和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时,她平平淡淡地过了,这可是全国顶尖中的顶尖医学学府,每年本科全国只招收两百人不到,录取温晴的临床医学专业,更是无数抱有医学梦想的年轻人挤破头,也要往里钻的专业。只要一入溪城协和医科大临床医学专业(八年制),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医学梦想就提前实现了一半,学成后荣华富贵更是不必多说,所以此专业录取分数变态高,温晴708分的高考成绩也算是带着点侥幸被录取,医科大全国此专业的人,不过三十,真真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了。所以,温晴打算早一点去溪城,看看美景,体会体会风土人情,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当是庆祝了。
另一边,白诱林也默默收拾着画板画具,星城中央美院也开学在即,这所享誉全国,蜚声国际的全国第一美院,在领域内的地位,一点不比溪城协和医科大低。
白诱林看着角落里未完成的温晴肖像画,自嘲地笑笑,作业怕是交不上了。
不过,她倒不担心,人都是自己的,还怕画完不成吗?
一切不过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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