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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求助
四周阴沉沉的,尽是迷雾,置身其中却毫无方向。顾念辞脚步虚浮地在昏暗中四处寻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就是有股念头是要寻找,许久,一□□过,迷雾散尽,她竟看到了漠水镇的学堂,那门口站着的方思哲,微笑着向她伸手,她跑起来,想要过去,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忽然一只坚实宽大的手紧紧拉住了她,用力一扯,使得她往后仰倒,随之响起的枪声,震耳欲聋。她看到方思哲软软倒下,看到拉住她的人竟是江北,那黑洞洞的枪口后面,是一双血红的眼,恐怖而绝望。
顾念辞在尖叫声中睁开了眼,额头上冷汗涔涔,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是梦吧,可这个梦,真是令她窒息的可怕。
菱儿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看见顾念辞醒了,便欢喜地快步上前,边替她擦着汗水,边关心道:“姑娘你可算醒了,看来这洋医生的针真好用。”
“什么?”
顾念辞的声音哑哑的,带着病态的微弱。菱儿懂事的倒来热水,将顾念辞半扶起来,让她润了润嗓。
“昨晚您半夜发起了烧,人事不省的,后来那洋医生来打了针又换了药,凌晨的时候,这烧就退了,这不,天亮了,姑娘也醒了。”
听着菱儿的话,顾念辞轻轻点了点头,是了,她昨天病倒了来着。连续好些日子未出房门,也没有好好吃饭,手上的伤她也不肯换药,整日吹着冷风,她本就孱弱的身子,这样折磨又怎么能不病倒。不过,倒也无所谓,她现在倒宁愿自己这么病着,人生到此已然如此不堪,既然也逃不开,何苦再想好好活着。
“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下。”
“姑娘还是先吃药吧,吃了药再睡。”
“我说出去。”
顾念辞虽虚弱,语气却坚决。菱儿有些为难,迟疑道:“姑娘别这样,要是您不吃药,三少爷知道了,会生气的。昨晚,他可守了您一夜,半个钟头前才让王副官劝着去休息的。您这会儿又......”
“出去。”
顾念辞疲惫的闭上眼,皱着眉。菱儿知道这时候她已经是在生气了,故为难的将药片放在床头柜,自己安安静静退出房去。
房门落锁的声音传来,顾念辞才缓缓睁眼,她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却根本没有那个力气,侧头看见床头柜的药片,伸手就拂落在地上,顺带着连杯子也碰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她听着杯子碎裂的响声不为所动,房门却忽然被推开,只见江北堂堂站在那里,面上的焦急在看到地上散落的药片和杯子碎片时转化为无奈。
他大步走过来,也没有去收拾的意思,一路踩过的碎片都被压成齑粉。顾念辞收回了手,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甚至还闭上双眼,根本不想去看他。
“不肯好好吃饭,现在也不肯吃药?”
她没有睁眼,气息微弱而平静。
“还是说你想我喂你?”说着江北拾起地上的一颗药,随意吹了吹,就放进自己嘴里,俯下身就要对上顾念辞的嘴。后者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喷在面颊,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眼里满满是恐慌。江北见状不禁苦笑,转头吐掉嘴里的药片。
“肯睁眼了?”
“你滚。”
“你给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不是在逼我回来看你吗?”江北边说边替她掖被角,顺势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顾念辞没有躲避他的手,反而忽然侧过头,双手拉住他的手腕,张口就咬上去,那力道极狠,她都能感觉到牙齿咬破了皮肉,嘴里尽是血腥味。可江北只端端坐在床边,一声未吭,一动不动,就这么抻着手,仍她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甚至抬起另一只手怜爱的抚摸她的头。
顾念辞看他这般反应,自己也未曾松口,咬着咬着,竟哭了起来。她松开江北的手,看着那自己留下的牙痕还在出血,哭得愈发凶了。
“你看你,你下口这么重,我都没哭,你反倒先哭了。”
江北想要将她揽到怀里,一伸手得到的却还是反抗。
顾念辞用双手捂着脸,翻身背对着江北蜷缩成一团,哭到全身发抖。江北也不急,只是静静坐在床边,守着她,等着她。许久,顾念辞终于平复了情绪,一点一点放松了身体,也缓缓将双手放下,露出苍白病态的面容,那通红的双眼不再是空洞反而满是悲戚。
“你没有良心。”
“念辞......”
“江北,你没有良心!”
江北听着她的话,深深呼出一口气,并未做声。
“你明知我是你家收留的孤女,你偏要招惹我;你明明应下的婚事,到头来却反悔;你明明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让江伯父和五姨陷入不义,你偏偏要为之。而现在,你就是认定了我顾念辞的无依无靠,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的软禁我,欺辱我。江北,我说你没有良心难道错了么?”
眼泪滑落,浸湿了鬓角。顾念辞侧着身,闭着眼睛说完这番话,而后良久,都未曾听到江北的回应。她迟疑着缓缓睁开双眼,扭过头来,只见江北望着窗外并没有看她,那眼眶竟微微发红。
军营苦苦历练,战场摸爬滚打,历来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从不曾在她面前有过软弱无措的一面,更不要说流泪。而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心痛异常,被她的一字一句戳得心痛异常。
欺辱?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上疼爱,只要她肯陪着他守着他,他怎么会欺负她半分?拒绝了数年的情意,反抗了多次的挽留,他也是气急了,妒极了,才会选择用那样粗暴蛮狠的方式留她。如若她当初肯听他的话,肯将心给他,他们两人也绝不至走到今天这步。
“是,我没有良心。那你呢?顾念辞,你大概连心也没有吧。”
语毕片刻,他又自顾自的苦笑起来:“不,你有的,只是宁愿给别的男人也不愿给我一星半点罢了;我江北这么多年,将心捧到你面前,求着你收下,你也不要一星半点罢了。顾念辞,你还想离开我吗?可惜你这辈子也没办法了。”
最后一句话,江北依然没有看她,反而决然的起身离开,只留下怔住的顾念辞。她躺在温软的床上,寒意却侵袭四肢百骸。她明白江北不会放过她了,这辈子都不会;并且她也明白,如今失了清白的自己,无论逃到哪里去都不会逃出他的阴影,无法接纳新的感情。在这个年代,纵使西方文化正一点一点渗入人们的思想和生活,但一个想要成家立室的正经男子仍然不会接受一个不再贞洁的女人。她顾念辞再不情愿,如今也只能属于他江北,被印上他的烙印,这辈子都不可能消除。
所以,她只能认输了么?
现实的残酷令顾念辞不得不终日萦绕着认命的念头,可骨子里的倔强却依然迫使着她用绝食断药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反抗。
江北没有再住军营,无论忙到多晚,也要回来。他没有与顾念辞住在一起,也不曾见面,但他完全知道顾念辞的情况,他也几乎可以推断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伤病未愈,不吃不喝;不过几日,人怕是已经虚弱不堪了吧。可他不想去见她,见过便又是一场心伤,他不允许自己再在她面前露出一丝软弱,也不想她再折磨他自己。
“少帅,熬不得了,再这么熬下去,顾小姐人就快没了。”
王存笔直的站在江北房间门口,看着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江北,后者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那样站着,一言不发。
“少帅......恕属下直言,您这般人物何愁没有女人靠上前来,何苦执意这么守着一个人,顾小姐即便如今是您的人,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强扭的瓜不甜啊!不如......放手吧!”
强扭的瓜不甜,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他与她之间真的只有强扭吗?她若没有心思,他又怎么会执念这么多年,正是原以为有情有意,方才不肯轻易罢手啊。他不信数年情意一夕磨灭,他不信偏远小镇抵得过繁华江城,他更不信凭那几月初识就能胜过多年相处。
他从前从未担忧,如今却时刻惦记的,是她的心里住了别人。
他自来自信,不曾害怕在长久以诚相待的日子里得不到心爱之人,可那自信也只是在没有外人闯入的前提下。他深知自己日久渐成的凛冽可能会吓走她,他已在有意识的收敛,可偏偏深得她心的温润就那样趁机而入跑到了她身边,在她只身一人最需温暖的那段时间里陪着她照顾她,从而占据了她内心的一席之地。他江北深爱她顾念辞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让人?放手?怎么可能。
“四小姐来过没有?”
“来过,但依少帅吩咐,都拦住了。”
“下次不必拦,让她见。”
此言一出,王存诧异抬头,疑惑间退出房去。江北看着窗外阴天,放松了眉头。他知道王存说得对,熬不得了,他必须要想办法缓和眼前事态。他刚才的话,就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之前不让人见,是还未想好如何解决两人的关系,如今他既开了口让江萱来,就是知道这个妹妹看到这幅光景定不忍心会回去求助五姨太,只要五姨太来,他与顾念辞就有了转机,无论婚事成与不成,至少可以让她活下去。他知道顾念辞是记恩之人,多年恩养,于顾念辞来说五姨太就是如同母亲的存在,所以他相信五姨太可以软化顾念辞的心。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暂时不去相见,等着他的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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