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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已修】
球场如沙场。
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自己竟是以这样绝对要获胜的心态来面对这场比赛的。不二望着手心里的网球，网球上硬硬的绒毛略有些刺手，黄亮的颜色耀目无几。
“一盘决胜负，青学不二发球。”
不二的发球局，不二将手中的网球轻轻一旋，网球旋转着落下的同时，球拍已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又见消失的发球。
网球呼啸着向将身形压低了30cm的切原飞去，看着那网球从自己面前消失无影，切原噙着笑的表情倏然一变，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呆愣的模样有些引人发笑。立海大的众人也是一片怔然。
微风忽起，吹动着不二的衣摆，此刻竟有种不同以往的犀利自不二身上慢慢流淌出来。
“干得不错嘛。”切原唇角微微翘起，眼底的阴霾满满地溢将出来，“但是我已经捕捉到它的路线了！”他看着一样向自己飞来的网球，眼角倏然一挑，压低了身形对着那只消失前夕的网球精准挥拍，那球轻轻巧巧地自他的拍边滑过，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略有讽刺意味的闷响。
确实，像第一球那样，以切原的观察能力，第二球一定会被他一拍打回，可是，如果球的路线会改变呢？所谓的捕捉到它的路线，不过是一场闹剧，可笑之极。不二对球的控制，几乎可以用随心所欲这四个字来概括。消失的发球，并不是单指这球会消失呢，不二傲然轻笑一声，球路不能把握的话，那恐怕只有发球的自己才能知道这球消失去了哪里罢。
第三个球，不二对着切原轻轻一笑，于是发球直接得分轻而易举。精准到就如从针眼穿过去一样，球从对手身边擦过的控球，而且还精确计算出了切原的防守范围，谅你球技如何精湛，谅你球风如何粗暴，接不到球，不也是枉然？不二打定的便是这样的主意，一分都不给他，6-0剃他的光头。不二不由得看向立海看台上的桑原，把切原的表情放在桑原那个油得发亮的脑袋上……不二有些恶趣味地想着，发出了第四个球。
切原总算截住了第四个球，拍面碰上网球的那刹，他嘴角露出一个算作得意的笑容，手臂一振，大喝一声，那被击回的网球正正撞在网上，弹跳着滚回切原面前，切原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game青学不二1-0”
四个发球直接得分。
场边的裕太有些兴奋地握拳赞道：“哥哥从一开始就尽了全力呢！”
“周助和那个切原之间发生过什么吗？”由美子并没有像裕太那般露出笑容，只是语气颇有些凝重地这样问。由美子，比裕太要更了解不二。
不单是因为女性的思虑更加细腻，更容易注意到点点滴滴的细节，也不只因为不二与由美子生活的时间要比和裕太生活的时间要长。不二一家都是弟控。
不二爱护裕太，比爱护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而由美子，在两个弟弟之间，对于不二的感情，远比对裕太要深得多。
由美子几乎是那样深刻地爱着自己的弟弟。作为长姐，她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背负起了一切的责任一切的义务。不二家族是个何其可怕的家族，在不二不知晓的暗处，由美子和叔叔婶婶，和爷爷做了多少交易才换回了不二和裕太现在一时的平定。
不二一直以为裕太当初是因为和叔叔婶婶不合才会选择与姐姐哥哥住在一起，其实，那段期间，由美子做了多少的努力才将爱钻牛角尖的裕太心中的那杆天平一点一点地扳回来。不二一直以为自己身为继承人实在是无足轻重的悠然，毕竟至今为止，仍没有人来一遍一遍地督促自己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应当履行的义务和职责，但其实，由美子又何尝没有同自己的爷爷一己担保在不二成年之后还一个最优秀的继承人给他呢。
这个中的真相，不二和裕太几乎无人知晓。只有由美子一个人。
“没有这样的情报呢。”观月和裕太同时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为什么这么问？”
由美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场中央那个衣袂飘然的身影，红唇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切原冷冷一笑：“不出所料，干得不错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样说着的切原抬手挥出一个极为凌厉的发球。
“好快！”“线路也很好！”“还不只那么简单！”在地上一阵旋转的网球突然弹起，发出撕裂空气的尖锐轰鸣，向不二的脸径直飞袭而去。“外旋发球？”“从球势来看，根本看不出球路嘛！”“不二！危险！”“快躲开！”
众人的惊呼声中，切原表情阴鸷宛若修罗：“直击面门！”
切原的外旋发球比越前要更凌厉。不二微微侧身，球拍顺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截住来球的同时，眼神一闪，一抹有些妩媚的笑意忽的荡漾开来，那网球准确地打在底角，向场外飞去。
切原却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他踩着单脚碎步似是瞬移一般地移至球的落点，暗喝一声，那球被高高挑起在不二的场内悠悠落下，不二纵身跃起正要挥拍扣杀，眼前那球忽然球路一变，眨眼间迅速下坠，不二在空中旋身，挥拍截击，网球划出一道利落的直线，在不及反应的切原身边砰然坠地。
似是洁白的羽毛飘然落下，不二的脚轻轻踏在地上，对着呆愣的切原轻轻一笑。
“你可真不简单呢。”切原的表情可算是面无人色了，他的眼神有点狰狞，有点阴鸷。
立海众一片窃窃：“切原不太妙啊。”“我突然好担心啊。”
“还不明白吗？”“该担心的倒不是赤也，是不二啊！”“就这样下去的话，不二的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立海的普通部员为切原担心，正选们却是已经预见了不二的灾难。若是切原的自尊心再这样受到刺激的话，怕是会真的控制不住地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真田坐在场边的板凳上，环着胸，不发一言。
他该是有感想的。
其实他对不二说不上恶感。这张脸，看起来，就不像是心机颇为深沉的模样。更何况，能和幸村交好，也绝不会在人品上出现问题。可他仍旧是心中有疙瘩。
一面是因为内疚，可他从来没有习惯向他人道歉。另一面，就是他深刻地记得那天在病房门外看见的场景。
夕阳余辉，两人不相上下的眉目如画。那样贴近，那样亲密。他不歧视同性恋。如果那真是最好的结局，他一定会祝福支持他们，可是真田就是觉得幸村不该和不二在一起。两人很般配，确实很般配，可他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也许……真田也不知道该也许些什么，但就是不舒服，不高兴。
切原伸出鲜红的舌尖慢慢舔舐过唇角，眼里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我会逐渐将你击溃的。”
切原球技也很了不得。随意挥出的球竟带上不同寻常的旋转，眼见着那个明明早一步还向自己飞来的网球下一刻竟飞往他处，不二微微一怔，随即轻盈地跃起，翩若惊鸿，空中那个妙曼的身形一瞬间紧紧吸住众人的眼球，以至于竟没人发现，那个飞向他处的网球已被不二轻松接起，重重击在边角。
青学的阵营里一片喜气洋洋。不得不说，不二真是超乎想象的家伙，虽然从一年级起就在一起了，可还是不能真正了解他。不是因为不二在隐藏实力，而是因为从一年级开始，需要不二发挥出全部实力的人，不二就没有遇见过。
“刚才……你问哥哥和切原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裕太又重新提起那个由美子似乎是避而不谈的话题，这次的语气也非同一般地郑重，想是发现了罢，不二不同于往常的打法，“为什么会那么问？”
由美子将视线投向场中央那个蹁跹灵动的身影：“那个孩子性格很温柔，在不知不觉中，习惯配合对手的节奏来进行比赛。自己可能也没有察觉。将对手彻底击溃那样的比赛，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出现的。”她的语气略有些忧然，“但是，今天的感觉却有点不同……”
眼下，场上的切原守在网前一遍又一遍地扣杀，将不二锁在底线无法移动。其实不二是可以上网的，但是这就成了贴身战，两人都站在网前，对于身材娇小的不二来说，颇为不利，但若是一直站在底线，又会因为连锁反应而使扣杀的威力逐渐加强。骤然改变自己的打法，切原的实力有目共睹。
可不二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困住的。不二的三重反击，从他人的眼光来看，几乎是能将所有类型的球路统统击回，虽然不二对于这只是一笑置之，但扣杀，巨熊回击是一定能够应对的。所以场上气流流转之间，蓝白光芒乍现的同时，网球已高高越过切原的头顶，切原忙不迭地后退，终究挥空，面朝下重重地跌在地上。
“切原竟然束手无策！”“青学的不二果然是个天才！”“可以说各方面都在赤也之上。”“这下糟了。如果赤也的自尊心再这样受到刺激的话……”
“喂喂～怎么了？已经超过１３分钟了啊～”“连自己说的话都不能做到，真是太难看了！”青学的两个一年级有些不顾情面地这样大声喊着。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地挑拨，实在是很伤自尊很没面子的事情。
不二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他不想看着切原面朝下倒在地上，甚至良久爬不起来还要裁判走到他身边那样询问他要不要紧。发展成这样，不二也有些内疚。他也在猜想，或许是不是自己没有留情的、这样的打法，对于切原的惩罚，重了一些呢？
切原漫应了一声，缓缓地撑起身来，转过头蓦然张开的那双眼里倏然弥漫起一片血色：“没问题～我还可以打呢～”
那双眼睛，那个神态，那种表情，狰狞犀利得骇人。
场边一片大惊失色：“什…什么，切原那个眼神是……”“那个是和哥哥比赛的时候……”“是和橘交手时的那个眼神！”“对了，当橘扭伤脚之后，再回到比赛中的橘扳回了一局，从那之后切原就将球集中打向橘的脚腕！”“糟糕！这下糟糕了！”“不二！小心啊！那家伙又要……”
不二的眉轻轻一皱。
消失的发球轻易地被切原一拍打回，并不是发球错误，而是切原红了眼之后，力量和速度都大幅度地提高。有些不可思议。不二明显地感觉到来球的压力变大，反手击回身后球，切原眼神闪烁之间竟挥出了个短球。不二迅速地飞奔上网，勉强地将球挑起的同时，另一边，蓄势待发的切原已然高高跃起，那球狠狠扣上不二的膝盖，只听得不二闷哼一声，在切原如血的眼神里慢动作一般悄然倒地。
转瞬之间，场边场外惊呼声四起。
“在肌肉完全伸展的时候，受到近距离的冲击。”不二听见有人不忍地叹息，“真的很危险呢。”
不二咬着唇蹙着眉，那样柔弱的姿态让场边人心痛成一片。
“哥哥！”“周助！”同一边两声异常担忧的呼声让不二心头一颤。是了，自己的姐姐弟弟还在场边，若是受伤，怕是会让他们担心的罢。这样想着的不二对着蹲着自己身边的裁判轻轻点头，语气略略仍有些颤动，想是那种痛楚还未曾消退的缘故吧。
“啊～太好了～”切原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坐在地上的不二，“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就这样一分都拿不到呢～”
周助仰头看着切原，那双眼睛红得刺目，眼神淡漠，脸色冷然，他没有道歉，那句话是对于自己第一次在这局比赛里得分的感慨与庆幸。
“没问题吧？不二他。”河村看着场上两人走向各自后场，颇有些担忧地这样问。
“看他走路的情况还不错，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伤。”乾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自己的感情。
“说不定是在硬撑呢？如果输掉这场比赛，冠军就是立海大的了。”大石的眉头蹙得紧紧的。青学众人咬牙握拳地瞪着场中一脸得色的切原。
网球从不二纤长的指尖飞起。
不是消失的发球。普通发球而已。
“怎么了？”切原冷冷一笑，“威力变弱了嘛！”手上动作却不停顿，他不断地挥拍，将球向不二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击去，调动他左右奔跑。故意不快速得分，是为了加重不二受伤了的膝盖的负担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不二却只是表情沉静，左右奔跑地频率丝毫没有减弱的模样。
并不是很重的伤。不二对自己这样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痛，不痛。
又是网前的短球，不二飞身上前，场边所有人都在喊着“不二！不要接！”的时候，不二的球拍已然发出一声轻响，球被高高挑起，切原大喝一声干脆利落地扣杀，那只亮黄色的网球慢慢滚开，在球场内划出一道淡淡的血色。
不二抱着膝盖蜷缩呻吟的模样。白皙的皮肤上汩汩地流淌出鲜血的模样。
让他惯有的温柔都少了几分。不平静，不淡然。疼，很疼，很疼很疼。
“不好意思～又打到那里了！真是非常抱歉。我可不是故意的～”这样说着的切原一双血红的眼却凌厉地盯着不二。让所有人觉得这种口不对心的话，有点冠冕堂皇，有点刺人。
“不二，你不要紧吧？”裁判的语气很轻柔，和切原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啊。”不二抬起头来露出的那个笑容让裁判觉得非常勉强，“不用在意。”
“不二，你真的没问题吗？”这种感觉让裁判不由得再追问一句。裁判该是公平的，没有丝毫偏颇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的那杆天平也早已偏向了不二那方呢？
“啊。请继续比赛吧。”不二略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淌血的膝盖，奇怪么，笃定着自己不会受伤的时候，自己偏偏受伤了。可笃定着自己会受伤的时候，好像心也并不如预想的那样痛。是伪装得太好了吧，好到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情感的流动。
坐在球场上，周边一片噪杂，可不二突然觉得耳边很静很静。他怔怔地抬头，自己身后的铁丝网站着冰帝的众人。迹部就那样挑着眉环着胸看着自己。那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是担忧吧？不二有些好笑，明明藏得是那样深，怎么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呢。慈郎大张着嘴，怕是没有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吧。忍足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来来回回地看着迹部和不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略有些掩饰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立海大的校服依旧黑黄得有些刺眼。真田帽檐下的眼神也好像被那颜色刺得看不分明。切原背对着自己走到后场，可不二就是觉得他嘴角一定是有一抹得意的笑容的吧。
“哥哥那家伙，还想打吗？”
不二用手撑住地面。
“那是当然的吧。如果放弃了比赛，那对方就会立刻获得胜利。”
不二的左脚微微用力。
“周助……”
不二一点一点地立起来。
“哥哥……”
不二终于直起身来。
他阖上漂亮精致的眼睛，神态平和静谧一如往常：“那么，切原，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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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