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这个世界吧

　　她坚定地看着它的眼睛。

　　“舒云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它也认真地回视：“我就是舒云。”

　　然而，萨言都还没说话，赤霜抢先一步用更加坚决且果断的态度进行否认。

　　“你绝对不是舒云。”

　　它微笑：“不信？那你可以用骷髅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吉姆威尔顿。”

　　赤霜机智地当场没问出声，将目光转向她，他尽管知道“舒云”并不是舒云的本名，但对此从不好奇，只知道黑猫的本名叫萨言。

　　关于萨言骷髅所具备功能的事情，外人（包括赤霜）一般都不知道。她将信将疑地将骷髅变出来，它合作地把手随意往骷髅头顶一放，萨言心里默念咒语，骷髅顶部刺出一小截骨刺割破它的手心，采取了血液样本后，骷髅“咔嚓”一声，似咬合了什么东西，反应时间比平常的延时好久，才缓缓开始汇报。

　　“检测对象：舒云，本名：吉姆威尔顿，肉身与灵魂相符，于人界公元1122年9月4日出生，死于人界公元1128年10月21日，执行者：黑猫。其灵魂于人界公元2278年1月1日被注销冥界户口，注销原因：灵魂死亡。”

　　在骷髅汇报的时候，它就已经把手拿开，等结果被公告完毕，它坐等赤霜和萨言的反应。

　　“这不可能！！”

　　萨言大喊，用魔力将分析结果再次核对数遍，随后又喃喃自语：“贝尔说过舒云身有诅咒，只要能及时把你带回冥界，他就可以帮你解去诅咒，我要做的不过是让你被前来追捕的大军带回后，让贝尔帮你解去诅咒……难怪……难怪大军突然撤退……”

　　说着，她眼神一换，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舒云，又像穿过他的身躯看向远处，心底仍旧不相信舒云就那么被毁灭了。

　　舒云看她神情变换后了然，坦然微笑：“有没有人跟你说我被诅咒的内容里的具体期限？”

　　她愣愣：“……贝尔说了……冥神们不愿意透露我任何信息，只要我支援大军，而贝尔说你最晚也要跟大军一起回去，那样的时间我们一起推算过，是足足有余空的，所以我也表面上支援冥军们。”

　　“行，我就当他跟你说的时间是刚好的，但无论怎样，实际上，我就是今天到期。”

　　舒云知道她显然是被摆了一道，依她平日里懒散的个性，哪怕知道时间紧迫，不到恰好的时间、肯定就不会压着点回去，而且绝对不知道诅咒内容与她有关，对此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他刚这么想着，结果赤霜就说了出口：“你诅咒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舒云猛然瞪视赤霜，结果当然被对方无视：“他妈就你话多，闭嘴。”

　　这家伙故意的吗，还是说真的不知道？他就不信凶兽没有跟赤霜说他们从冥界逃亡到人界过程中所遭遇的事情。

　　萨言回神：“对，诅咒内容到底是什么，贝尔并没有告诉我！”

　　“这都不重要。”

　　但这更令萨言不安了：“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

　　舒云继续转移话题：“我倒是挺纳闷贝尔是怎么知道诅咒内容的，这事情除了在场的当事人，就连冥神们都不知道，而贝尔当时是失去意识了的。你后来也被当作保密对象，对案情一知半解……”

　　于是，萨言此时才知道自己被贝尔利用了。

　　赤霜看着舒云，眼神不明。

　　受到目光注视的舒云回头，不满地用眼角斜视赤霜，示意对方老实点。

　　可是对方哪里是会听他话的人，并且还火上加油地提问。

　　“我曾经在好长一段时间里观察过你，那时候你虽然身体有些因为赶路而吃不消，可你的精神特好。那为什么萨言一出现，你就开始衰弱了，身体开始变差，尤其是你的眼神，常常暗淡无光，神色也没生机。”

　　所以才会让赤霜有机可趁地被拆骨入腹，不过看来凶兽的确没有跟赤霜说过他被诅咒内容的事情，这么一回想，之前赤霜发现他身体异常的时候也是丝毫不知情的反应，当时他还当对方或许是不了解诅咒的表现形式，毕竟他们是不同能量体系的。

　　萨言被赤霜那么一说，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思路马上又舒云毫不犹豫地跟背台词一样的话语给打断了。

　　“因为你这个双性恋啊，拔（尸吊）无情！你他妈视奸我这么久还不敢正面上，怂！怪恶心的。”

　　赤霜更加没有一丝迟疑地直接揭露他：“少装逼，别转移话题。要不是你身上有股我喜欢的味道，我才不会……”

　　还没说完，舒云呛声：“哦嚯？他妈的还真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哦，可以拜托你不要再喜欢下去了吗？一到城里我就去买除臭剂，求求你就别再跟着我了。”

　　萨言觉得自己要疯了，每次刚想到什么就立即被打断！正火大地想发脾气，突然脑子一灵光，想起以前曾接触过的某种致命且成功布置后不可解除的诅咒。

　　此处所指的致命是对于施咒人和被诅咒者而言，一旦念咒开始，中途被打断必定遭死灵反噬，且无论最后诅咒是否成功，施咒人都必须祭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诅咒落实成功后，被诅咒者身上会自灵魂散发一种奇异的气味，可被某些嗅觉异常灵敏且自身强大的智慧对象识别出，而且越接近内容所要求的目标，被诅咒者身上的气味就会越浓烈，萨言也的确在青海湖时，尤其是舒云擅自离开的前一天里、闻到舒云身上的那股赤霜所说的好闻的气味。

　　贝尔自一开始就在骗她并利用她！亏她之前还对对方难得产生点点好感，想想也是，跟玛蓝这种渣渣在一起结婚并纵容那些黑暗行为的恶魔（甚至暗地里说不定一起分享掠夺到的力量），能是什么好魔？

　　想到这里，萨言果断就给自己来了两巴掌，打断了两位男士的对骂。

　　这仇她记下了！

　　舒云和赤霜惊异地看着她，其中赤霜更是不解。

　　萨言蠢蠢欲动，且难得的说起脏话：

　　“妈的，我真他妈想把屎盆扣在贝尔头上！玛蓝一案说不定就是她自杀，她就是因为诅咒才死的，如果你没被诅咒，这事根本就与你无关，当然，如果在这前提下你还不去分她尸的话。”

　　“你想想，当时你是第一次见到她，也正是这样才给了她机会、让她对你施咒！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走！我们回冥界去！我要让你的案子翻案！”说着就拉起舒云的手。

　　赤霜略显捉急地打断她：“你怎么还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他已经不是舒云也不是那什么姆威尔顿了！”

　　萨言仍旧拉着舒云，但一把挣开赤霜的阻拦。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连骷髅都说这是他了！”

　　赤霜无言：“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灵魂死后要么复生、要么灰飞烟灭吧？”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灵魂已经复生了吗？”说着，她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当下首要之急是让舒云摆脱罪名。

　　舒云往她们两个中间站远点，免得被缠入争执中心，站在一旁不出声，手里悄悄摆脱萨言的拉扯。

　　赤霜气绝：“你怎么就这么……我是说！现在这□□虽然是舒云的，可是里面却已经不是了，舒云已经死了！死透了！灵魂再也不存在了！懂吗？！”

　　萨言察觉到舒云的挣脱，但暂时顾不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骷髅……”

　　“那我问你，你这个骷髅的工作原理是什么，靠的是什么识别？”

　　“每个人的魂波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世界上没有同一片叶子、每个人族的指纹都不一样……”

　　赤霜直击BUG：“你知道人族的复制人吗？也叫克（!）隆人，这是倍受争论的存在，人族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在这上面才得以研究成果，哪怕现在还是不完善不成熟且不成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种生物它就是以复制他人并模仿为生……就类似于这个意思吧。”

　　赤霜解释得并不全对，但已经接近真相，把萨言说得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而舒云则继续沉默围观，并不打算解释自己。

　　半响，萨言正视舒云：“那，你现在还愿意跟我回去吗？”她决定把这事先放一边，先回冥界还舒云清白再说。

　　舒云摇摇头。

　　“你别忘了，我毕竟还是把她分尸了。她是一边被我肢解、一边在诅咒我的，我也分不清最后是我弄死了她还是诅咒弄死了她，不过她死因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必定与我有关。”

　　赤霜插话：“我个人是建议你们两个以后最好不要再有所往来了。”

　　她到现在都不肯相信他的话，虽然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长此以往，肯定是“舒云”得利。目前他也不确定“舒云”霸占肉身以后、接下来的意图是什么，可只要跟着对方，他说不定还有替黑猫救回舒云本尊的可能性，到时候他又可以捞一笔。

　　赤霜心想“舒云”肯定不会同意，不料对方还真点点头同意。

　　萨言深深看了舒云一眼，离开前对他说：“等我帮你雪冤。”

　　舒云知道她心意已决、无法阻止，料想以后她在冥界日子必定不好过、以后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彼此再也无法见面，可已无力帮忙，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奋不顾身地离去。

　　赤霜责怪“舒云”的不作为，但不等自己有所表示就冲了出去挽留萨言。顿时洞穴内只余卡斯罗和舒云，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木炭混着枯枝燃烧的声音。

　　卡斯罗被动静吵醒，不感兴趣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舒云站在原地闭目半响，也觉得内心空洞，钻到车里盖好毯子，直至睡着前都没等到谁回来。

　　赤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另一个洞穴里，花了整整两小时的时间，最终把萨言说服。

　　她还真挺奇怪看起来明明才与舒云和她结识的赤霜，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和舒云，舒云可是跟她一起搭档近千年的人啊！她有时候都觉得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估计就是她了。

　　“实不相瞒，我族会读心术，不能常用，但使用一次，有效时间很长，如果有精力有能力，可以多对象同时使用。”

　　也不知道赤霜这话是不是真的，她半信半疑。

　　“这边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惦记了，他……可能回不来了，真的。”

　　经刚才跟萨言一起分析后，赤霜再次强调这可能性极大的结论。

　　自在戈壁见到舒云后，萨言其实心里隐隐有这种一直逃避并不愿相信的直觉，但她没再多说，整个似没了魂般走了，内心像破了大口、被不停灌冷风一样，凉得发懵。

　　经劝说后，她决定，无论他是不是舒云、上头允不允许，回冥界后，她一定会暗自调查，让真相大白，哪怕伤人，而一切也会在她能够自保的前提下进行。

　　赤霜内心轻叹，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开后，回“舒云”所在的洞穴里去了。

　　他知道萨言心里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能时间一久，她心灰意冷下也就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雪冤而食言了，这也是常情，他也对此不评对错。

　　有一点，他就是奇怪为什么卡斯罗没认出主人的变化，一般狗类不是都对这些很敏感的吗，最后只能以尚未开智来强行解释。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舒云已被完整且绝对的传承和拷贝了下来，执行拷贝的对象甚至已经分不清自我到底是谁。

　　-○○○-

　　赤霜对异种的观察开始了，每日里都有各种对“舒云”的试探，让舒云觉得烦不胜烦。

　　可无论再怎么测试到极限，它都始终表示的是舒云，不再露出曾经那一次的自我观点及看法，也时常会透露出不属于舒云的知识面出来，对此他猜测那应该是在舒云之前被拷贝的人的残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一开始舒云并不想跟他同行，但原先过着那种有今日、没明日的过度奢侈的日子让本就不多的积蓄迅速见底，而赤霜又专挑高消费下提供高质量服务的住宿、用餐……并且也的确守信不让舒云出一分子儿，所以两人一路往东边走边玩，整整花了半年才抵到赤霜于北京的住所，让旅行告一段落。

　　暂住在赤霜家第二天，舒云就找到一份当平面模特的兼职，不属于任何经纪公司，可收入和工作时间不稳定，一开始他也没足够的渠道，只能勉强糊口，于是他又开始找时间相对轻松的正职，最后当一名某高中的英语外教。

　　因为他们没有提及下一次的出发日期，最重要的是他私下也打算存足够的钱后、独自去行走闯荡，所以见赤霜不提、舒云就一直赖皮没有搬出去住，相安无事地处着，每天日常就是拌嘴。

　　按理说，赤霜只负责他们游玩时的所有开销，可是到达北京后，他们真正出去玩的次数屈指可数，舒云住在赤霜那理应付出房费和日常开销费用（指水电燃网食），但舒云除了会每天洗碗和倒垃圾、每礼拜整理和清理房子以外，没有再付出任何物质或体力劳动进行抵换、抵押。

　　舒云做饭并不好吃，只能算可以下咽以饱腹的程度，赤霜倒是炒得一手好菜，只要有菜谱，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不过时间一久，赤霜犯懒，加上舒云工作回来因为在路上耗时多、到达时间晚，两人也就各自解决了。

　　不知道赤霜具体职业是什么的，但收入不错的样子，偶尔会时不时失踪一两天、或不在屋里过夜。舒云没多管对方，还私下接了不少文字翻译的活，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可眨眼一过，居然又迎来一个元旦节。

　　元旦三日假期赤霜又不知跑哪野去了，舒云安安心心地在屋里高效率的完成翻译工作，将课案备好，外出看了一部电影，回来已是半夜十一点有多，屋里黑漆漆的，什么灯也没亮。

　　他以为赤霜还没回来，想着明天一早有课，还要趁空去翻译社交稿，安排好时间后，洗洗睡了，并没有发现隔音很好的赤霜房里传来阵阵暧昧的喘息。

　　第二天清晨一早，天还没亮，刚开房门，困得睁不开眼的他就被一股腻人的香气熏醒了，那味道特别怪，有点像人族女士喜好的香水味，可是又跟那种不同，难以言述。

　　他在鼻尖前挥着手，果断关上自己的房门，不顾寒冷，各种开窗通风。

　　赤霜回来了？是带了什么东西打洒了吗？

　　他没去敲门，径直到厕所刷牙洗脸剃须，满意地看着已被完全修复的一口好牙，他昨夜里发现原先没蛀完的一颗磨牙，差点就想找工具把它拔出，好在修补肉身的法术还记得，且有效，休息一晚就复原了。

　　客厅和餐厅里还是原样，他抓起昨晚回来路上买好的牛奶和面包出门，却收到学校传来的通知：今日因为天气原因停课了。

　　窗外的确雾霾严重，刚才开窗时他就发现了，雾霾的味道特别浓厚。他打开电视看天气预报，五分钟后就回房拿好口罩，并把早餐放回房中，出门前还不往只留客厅一扇窗通风。

　　翻译社编辑有几位在办公室里通宵加班，他这么早来到办公室里还有人在。他把装在牛皮纸里的稿子放在自己主编的桌面上，留了张纸条，又拜托其他编辑帮忙转告，然后就去麦当劳吃早餐。

　　有些百无聊赖地回到赤霜家里，进门刚脱下大衣在玄关处挂好，就听到屋里有异响。

　　准备收拾一下客厅的他发现赤霜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好不容易散去的那股腻人香味从内里奔涌而出，味道比他刚睡醒时浓得不止两三倍，哪怕戴着口罩，他觉得头都被熏晕了，赶忙又把窗户打开，并且朝赤霜房门的方向大喊。

　　“你他妈在搞什么鬼！怎么这么臭！！我快要窒息了！！”

　　等了几分钟，就在他以为对方不在而正准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赤霜喑哑地回了一句。

　　“……你自己……去把窗开会儿。”说话还带喘气。

　　舒云一听他那声音就知道他在办事，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他带人回来。

　　随着赤霜说完那句话后，他房里娇喘便不再抑制，听起来带回的是个女人。

　　可是什么鬼会臭到这种毁天灭地的地步啊！舒云受不了，头昏脑涨地走过去，看也不看房内的情形。房门一关，瞬间清静，味道也不再那么浓烈。

　　难得偷闲，赤霜的家没有智能管家系统，他收拾好客厅和饭厅，拿吸尘器清理完毕后，自己又拧干拖把拖地。

　　把自己房间拖干净、接着拖到走廊在赤霜门前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他没及时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异香扑鼻，气味虽仍浓烈，但已然消散许多。

　　弯着身子拖地的舒云及时侧身往上一看，出来的是赤霜，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深色浴巾。

　　“帮我拖一下房间，谢啦。”说完就往冰箱走去。

　　舒云直起身子：“现在？房间里不是还有人吗？”

　　“不用管。”

　　舒云无语，往房内瞥了一眼，发现偌大的床上有一名身材娇小、东方面孔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正坐在被窝里看电视，被子刚好遮住她锁骨以下的身躯。

　　既然这屋子的主人都这么说了，他把拖把放一旁，把收起来的吸尘器又从柜里翻出，拉到房里打扫去了。

　　赤霜房间跟平时比起来不是一般的乱，地上有很多零食碎屑，就在他背对着床、弯身让吸尘机机头探入柜底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具柔软的躯体贴了上来，腰部传来被人环住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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