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次日早上向晚在程浩怀里醒来，抿了抿裂开地嘴唇，了不吵醒他，她就那么一直窝在他的怀里，直到左胳膊麻木了，才轻声叫醒他。
　　程浩声音沙哑，向晚突然想到在他的家的那个早上......嗖的跳下床，端起预留下的温水，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喝完水去卫生间洗漱。
　　五分钟后，向晚从卫生间出来，程浩早已穿戴整齐，他换了干净的衬衫，斜倚在窗前，风轻轻地吹起帘子，他的脸在帘子后面若隐若现。她想：若是能多本书就好了，完全是《情书》男主角的样子。
　　向晚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带隐形眼镜，几次不得成功，索性放弃了。朝脸上抹了润肤水和乳液，同时不忘欣赏自己的绝世美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某处，“吃了午饭，下午回去。”
　　她敷衍地哦了声，“你不洗漱吗？”
　　程浩转身去卫生间，在经过桌前时拿起杯子喝水，然而一个不小心，她的隐形眼镜被他掉到地上，听到声音他问：“什么东西掉了？”
　　“我的隐形眼镜。”向晚立刻蹲下在地上找，她近视度数不高，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在考试、工作时戴眼镜，后来觉得框镜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影响美观，在舒凡的怂恿下配了副隐形眼镜，自从她隐形眼镜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你不是有框镜吗？”他也跟着蹲下帮她找，但他眼疾手快，找到后没急着给她，装进盒子放在裤子口袋，“我去洗漱。”
　　“隐形和框镜换着戴不行吗？”她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
　　“找不到就算了。”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又探出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就算你看不到、听不到，我也不会嫌弃你。”
　　向晚愣了下，这算什么？每日表白一次？浪漫三十六计？
　　她要是真的看不到、听不到，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牵着她去酒店餐厅吃饭，替她拉开凳子，自始至终，他在她眼里都是一个轮廓，看不真切。
　　向晚记起高一那年，眼睛里长了麦粒肿，她不知道别人长这种东西怎么办，她是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向爸带着她去了X市著名的眼科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向晚属于抗药性较强体质，普通的药对她起不了多大作用，建议做个小手术。
　　向爸仔细地研究了手术的风险，同意做这个手术。手术途中，医生出来告诉向爸，向晚的眼睛长了三个大小不同的肿块，本来向爸就担心这个手术会影响到她的视力，这一下长了三个，着实有些吃不消。好在这个小手术只是局部麻醉，向晚意识很清楚，向爸和医生的对话她全部听到了。
　　手术结束后，向晚两只眼睛缠着纱布，看不见路，那时向爸还是个普通的教师，并没有买车，她只能由向爸牵着坐公交车。向晚那时才明白黑暗的可怕，她只能凭听觉和触觉感知这个世界。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拆纱布，向爸怕光刺激她的眼睛，提前拿着热毛巾，等纱布一卸下，立刻拿毛巾捂着她眼睛。眼睛里的淤血和残脓使她的眼睛连睁开都困难，是向爸一边鼓励她一边安慰她。
　　手术虽然很成功，可隔了几个月，向晚右眼又长了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手术做了第二次，自那以后，她的右眼视力一直不好。遇到体检时，她总是先测左眼，再测右眼，因为左眼先看到，会凭着记忆力记着几个，使右眼的检测不至于很差。
　　高三那年的父亲节，她写了篇关于向爸的文章，被报纸刊发了，同时寄来了稿费，向爸乐得合不拢嘴。
　　向晚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下午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怕他不明白这个家的含义，补充说，“我想我爸了，如果你不想见他们，你只送我到门口就可以，等......下次再正式拜访。”
　　程浩拉开凳子，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问：“吃饱了？”
　　“饱了。”她说，“你吃好了吗？”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嗯！回吧！”

　　向晚在上车前报上详细地址，程浩全程开着GPS导航，下午三点，很顺利的到了家门口。
　　程浩替她打开车门，揽着她的肩膀下车，按了门铃，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他才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向妈出来看到向晚，酸溜溜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我回来您不高兴吗？”向晚问。
　　“高兴。”向妈开了门，朝外走了几步，东望望西看看，“有钥匙按什么门铃？”
　　向晚扶着门说，“有段时间有人说，我经常不回来，把我的钥匙没收了。”
　　“对，我好像忘了。”向妈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转身回到自己院子，见向晚眯着眼睛，“你没戴眼镜？”
　　“丢了，没找到。”向晚说，“妈，你带着我呗！万一我踩到你种的花花草草也不好，毕竟一条生命。”
　　“贫，继续贫。跟着小程什么没学到，贫嘴这套倒是学的挺好。”向妈拉着向晚回到客厅，在书房找到她以前的眼睛，“凑合着先戴。小程没和你一起来？”
　　小程？什么时候变这么亲切了？
　　为什么在母亲的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比自己家的好？前有舒凡陈一卓，后有程浩。“我打出租车回来的。”
　　向爸不知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听到向晚的声音，立刻从厨房出来。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削皮，又切成小块，和蔼地说：“快吃。”
　　向晚先是经历向妈的毒舌，再遇到向爸的问候，嚷嚷道：“世上只有爸爸好。”
　　“女儿啊！妈妈也想吃块苹果。”向妈说是这么说，却一直看着向爸，向爸会意用牙签扎了块苹果给向妈。
　　父母□□爱也不好......
　　“人家养女儿享福，我养女儿几个月也见不上一面。”向妈说，“看看人家谁的女儿......”
　　果然，又来了......
　　向晚只好默不作声，心里嘀咕：妈，您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您高兴就好。
　　“你和小程什么时候结婚？”向妈吃了块苹果后说，“小程是个好孩子，毕竟你年龄也不小了，错过了村可没这个店了？”
　　向晚啊了声，“妈，我还小，不急不急。”
　　向爸说：“我也觉得向晚年纪不大，现在的孩子工作忙，结婚迟，你就别瞎操心了。”
　　“向秦川，你别说话。”向妈说，“向晚，等你结婚了，我和你爸要去旅游。你一直不结婚，爸妈就感觉人生不圆满，老觉得身后有一个拖油瓶，玩也玩的不踏实。”
　　向爸摸了摸她的头，“爸爸给你做顿好饭，今晚别回市区了，明天一大早爸爸开车送你。”
　　向晚不知怎么会事，突然有点哽咽，“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我回来没什么事情，我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矫情。”向妈说。
　　“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向爸说。
　　“矫情也是你的遗传。”
　　“女儿啊！”向妈的语气突然变了。
　　“妈，您这样我害怕。”向晚双手抱肩，“拜托你转换正常模式。”
　　“你今年二十五了吧！”
　　“妈！”向晚纠正道，“是二十四，你多算了一岁。”
　　“你数学谁教的？”
　　向晚冲着厨房喊了声爸，向爸手里拿着铲子露出头，“怎么了？”
　　“爸，我妈问我数学谁教的？就是计算年龄的那部分。”向晚边说边冲向妈笑。
　　“呵呵......我教的。”向爸乐呵呵地说。
　　“妈，我爸说是他教的。”向晚奸计得逞。
　　“你们父女两个就气我。”向妈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几分钟后，抬头看了眼向晚，“给我送颗心或者钻石，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向晚立刻掏出手机，加载游戏，连着给她送了好几颗钻石。
　　向妈右手大拇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别指望几颗游戏钻石就把我收买了。”
　　刚才是谁说原谅？？？
　　向晚去厨房打下手，向爸正在切菜，看到她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用你帮忙，你出去和你妈聊聊天，她最近更年期，要理解她、宽容她。”
　　“难怪......”向晚挠了挠后脑勺，“爸，这么多年，只有你能受得了我妈。”
　　“你妈年轻时漂亮，样样出色优秀。”向爸说，“她愿意嫁给我我已经觉得够幸运了。”
　　她羡慕父母亲之间的感情，即使向妈再怎么说向爸不好，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他。向爸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和向妈过一辈子，一辈子不长不短也就几十年而已，抛去那些琐碎的小事，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她看到案板上的蒜，抢着剥了几颗，小声说：“爸，国庆节程浩会来家里。”
　　“嗯！告诉他不要带任何礼物，人来就好了。”
　　“谢谢爸！”向晚喜笑颜开，“爸爸，他对我真的很好。”
　　“我家的小公主长大了，要嫁人了。”向爸偷偷地抹掉眼角地眼泪，“挺好的。”
　　“爸，程浩只是来家里坐坐。不会过早的结婚，我还是您的小公主。”
　　向妈发现向晚进了厨房，父女两在厨房聊天，以为父女两在说她的坏话，偷偷走过去，隔着门侧耳听。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向妈推开厨房门，“晚晚，我也舍不得你嫁人......在这世界上，多个人爱你爸妈也替你高兴，多个人照顾也不错。”
　　父女两有些摸不着头脑，向晚突然灵机一动，说：“妈......你还要游戏钻石吗？你说要几颗？”
　　“......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向妈问。
　　向晚挽着向妈的胳膊出了厨房，“不，您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伟岸而又高大，我对您的崇拜就如同您当年对俄罗斯文学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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