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保姆

　　30.残酷的真相（上）
　　下过雨的天总是格外的干净，湛蓝的一整片，和平静的湖面连成一片，倘若不是有飞鸟轻点过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真让人难以分清哪片是天，哪片是湖。

　　程宝枝恋恋不舍地从窗外的风景收回视线，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徐妄。他闭着双目，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从出发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

　　一直到现在正坐在离开江都的马车上，程宝枝仍是云里雾里。仿佛自己玩了那么久的游戏眼看就要通关了，却忽然被告知游戏错误，要重新开始，还是随机开始了另一条新的剧情。

　　她忘了问徐妄，现在他们是要去哪里。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别扭地想着还是算了，问了大概也白问。

　　马车徐徐在路上行驶，突然猛地停了下来，程宝枝险些从座上摔下来。

　　徐妄睁开眼睛，朝车外问了一声，“怎么了？”

　　“公子，前面在排队，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门。”车夫回答道。

　　城门口怎么会排队？程宝枝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

　　“继续排着吧。”

　　“哎。”车夫应道。

　　徐妄目光一转，垂着眼看到她紧张得搅在一起的手指和飘忽的眼神，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程宝枝仿佛是被看穿的孩子，她确实有好多问题想问。

　　“呃……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回家。”

　　剩下的问题都被这个回答生生堵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我有亲人？”

　　“有很多。”像是要坚定她心里的答案似的，他淡淡的回答让她觉得暖暖的。

　　也许是做了太久的“程宝枝”，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显得陌生了许多，她有些不大习惯。

　　“对不起，我一点都记不得了。”程宝枝不想撒谎，可是就算她说出实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不是“程宝枝”，更不是宁白，总是一味地沿着别人的人生轨迹去过活，她心里多少有些小委屈和不甘心。

　　徐妄看了看她低垂的头，“没关系。”他伸出手，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总会想起来的。”

　　程宝枝红着脸低着头，心虚又感慨。

　　这简直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心里又好奇，“程宝枝”和宁白是怎么认识到一块儿去的？虽然这样想很不好，但“程宝枝”的人生确实让人觉得悲哀和怜悯，不过当她从另一方面看待“程宝枝”的死，起码她死后还有一个温顾记得她。要是自己死在了这里，别人究竟会把她当做是“程宝枝”，还是宁白呢？……无论是谁，都没有人会记得真正的她，只这一点她就比“程宝枝”更让人觉得可怜和悲哀。

　　徐妄见她眼圈红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伸手过去，毫不介意地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他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而难过。

　　程宝枝连忙吸了一口气，把眼泪统统收了回去。

　　徐妄从怀里掏出一个肉色的软软的东西，他把东西递到程宝枝面前，说：“把这个带上。”

　　程宝枝接过，她把那张薄薄的东西都开来，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上面有三个窟窿，看位置和形状……“这、这是人皮面具么？”这手感，这模样，难道就是传说中比整容还厉害的人皮面具？她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忍住没手一抖就把这张薄如蝉翼的东西给扔了。

　　徐妄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哪有那么多人皮给你剥。”

　　程宝枝还是觉得拿在手上手感有些恶心。

　　“算了，我帮你带上。”看她这反应反映应该是不记得怎么去戴这玩意了，“眼睛闭上。”

　　他的手指微凉，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触上自己的眼睛，凉凉的很舒服，也很好闻。

　　“为什么要戴这个？”她忍不住问。

　　徐妄替她把面具顺着脸的边缘一点一点贴合，一边回答她：“你以为城门口为什么会排队？”

　　“游客太多，需要控制人流。”程宝枝说完，额头上就被曲起的食指轻轻弹了一下。

　　徐妄继续在她脸上贴着面具，“昨天下午，朝廷的人在几个仓库搜出了大量兵器，抓了不少人。”

　　“嗯？”程宝枝不解，那和自己要戴面具有什么关系？

　　“检查一来是为了防止那些漏网之鱼逃出江都，二来——”他顿了顿，神色一凛，微挑的凤目从她的脸移到她的眼睛，“是为了抓你。”

　　程宝枝脸色一白，更是不明就里。

　　徐妄就知道是这样，继续跟她解释道：“两件事情发生在同一天，很容易让有心人联想到一块儿。如果不是早就怀疑上你，怎么可能就认定是你故意把人拐走了？”

　　“你是说，他们认为是我带走了江七夕？”对于这个答案程宝枝难以置信，她不敢细想下去。

　　“江明桓查的花魁案只是用来掩饰他的真正意图，那几个仓库的兵器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徐妄说，“朝廷中有人和江湖中人勾结，私造兵器，皇帝听到了风声，就派江明桓来江都彻查此事。花魁案是这件事的突破口，所以才在那天晚上有大量精兵埋伏在你们的住处，表面上说是要保护那个姑娘，其实是为了引出那些人。”

　　难得徐妄跟她说了那么多。徐妄的目光看着她，说出残酷的现实也是为了能让她更好的放下这一切。

　　“你刚好在那个时候和他一起失踪，一般来说只会往两个人一起被带走的可能性上去想。但——他们早就怀疑上你，想法就截然不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怀疑我？程宝枝问不出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自己没有刻意去模仿“程宝枝”，只是因为了解“程宝枝”和关心“程宝枝”的人少之又少，她就肆无忌惮地成为了“程宝枝”。

　　面具早已贴合完毕，徐妄看着她震惊又难过的神情，既心疼又满意。

　　检查的队伍缓缓前进着，终于轮到了徐妄和程宝枝的马车。

　　官兵让车夫撩开车帘，例行检查。车夫在得到了徐妄的同意后，撩开了车帘的一角，露出了徐妄的整个身体和程宝枝的半个人影。

　　官兵检查完，正要放下车帘让他们通行，马车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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