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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回包粽子没经验,李沅芷的手被粽叶划出许多细小的伤口,陆菲青在她面前蘸着砂糖大快朵颐的时候,她正呼呼吹着掌心,以减缓刺痛感。
“傻不傻?你说你傻不傻?”陆菲青的筷子敲着碗边儿,瞥眼看她,“府里这么多下人,你不会叫厨娘包?现在倒好了,忙活了一早上,全给别人吃了。”
“我怎么知道皇上会突然来。”李沅芷自己也气,这乾隆到底折回来做什么?
尹灏在屋顶,听见他们师徒的对话,不动声色的跺了一下屋顶,似是给个警告,要他们慎言。不料这一脚刚好在桌子上方,霎时有许多灰尘落在了陆菲青的碗里。
李沅芷指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傻不傻?你不是高手吗?连灰尘都躲不过。”
“……”陆菲青黑脸。
稍晚些张召重回来时带来一个消息,乾隆这次前来是准备命他带上文泰来一同去杭州,陈家洛此人着实不可小觑,在兆惠围攻的乱军之中,他竟给文泰来传递了消息,要他邀请乾隆到杭州一会。
无论乾隆具体有何打算,此番是去定了。
只不过,李沅芷就没那么淡定了,“杭,杭州?”
陈家洛也太会挑地方了,全国那么多地方他不去,偏偏挑中了李沅芷最怕的杭州。
“杭州算是红花会的老巢,约在此处相会怕是有意想让朝廷看看他们的实力,借此达到威胁的意图。”张召重免不了给她解释一番,“不过你也不必害怕,不过一群和乌合之众,怎及朝廷的兵力。”
按照乾隆的心机,决计不能这么直接就去,只是具体如何调派兵马他不便告知李沅芷。
“嗯……”她有点心不在焉。
李沅芷的走神太过明显,张召重略一思忖突然想起她父母就在杭州,便软言道,“此番前去若是有时间,我定当登门拜会你父母。”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张召重轻轻握住她的手,李沅芷哎哟了一声,他将她的手翻过来,瞧见了上面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微微蹙起眉头,“怎么弄的?”
“粽叶划伤的,没事,都是些细小的伤口,不见血的,也不好上药。”
“怎么不小心些?”他怕自己指尖的茧子触疼她的伤口,也不敢去碰。
“第一次包,没有经验。”李沅芷吐吐舌头,“要师叔亲亲就不疼了。”
张召重执起她的手,当真在指尖亲了一下,“以后这些事你不必亲自做,看你十指芊芊,从前在家里应该也不做这些琐事。”
“嗯,在家里的时候,我爹娘很疼我的,从来都不让我做事。”
“是吗?”张召重不着痕迹的又把话题绕回到李沅芷的家事上,“你父母从前可有意帮你定过什么亲事?”
她都十八了,在这个朝代,一般十四五就有定亲亲的了。
李沅芷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还真没有,从我小时候起我们家就一直搬来搬去,我爹也不愿意把我嫁了将来见面路远迢迢的。”
她是符合参选秀女条件的,从前可不敢定,后来落了选按理说该着婆家了,但李可秀官运亨通,总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了两年就挪位儿升官了,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什么适合的人选,所以才一直耽搁了下来。
搬来搬去?为何要一直搬家?难不成再躲仇家?可若有仇家怎么又会让女儿整日在外?就不怕有人寻仇吗?张召重怎么也想不明白。
张召重以前也问过她家中情况,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心想着不如这次去杭州亲自看看,“这次是打算在杭州定居了么?”
“唔,我不确定哎。”她真的不知道乾隆哪天会不会又给个调令下来,不过按照李可秀现在的官职,再升应该可以到京城去了吧。
“陈家洛约在中秋赏月。这短短几月,你父母总不会再搬了。”
李沅芷又露出忧心表情,让张召重一头雾水,“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她连连摇头,“当然不是不方便,只是,我自从离家后都没有写回过家信,更没和他们说过我们私定终身的事,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指不定会打断我的腿。”
原来她是忧心这个,这在张召重看来完全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去解释就好了,他们要打,就打我好了。”
他想的是,李沅芷的父母大约也是江湖中人。毕竟普通的人家怎么会让女儿学武,还跟着师父到处跑。反正他的功夫不弱,到时候挨几下打也没什么,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是跟自己那迂腐的大师兄一样,介意自己朝廷人的身份。
李沅芷没有发现张召重的纠结,她只是担心纵然平时李可秀对她百般纵容,可涉及到终身的大事,未必这么好说话啊。
话分两头。
周琦找水回来的时候终于欣喜的发现余鱼同醒来了。
他只是昏迷,并未受伤,昏睡过久只是身体虚弱而已。
徐天宏肩上中了三枚芙蓉金针,余鱼同在帮他取出的时候,周琦就蹲在旁边看,她拍拍余鱼同,“这是你们武当的暗器吗?入骨三分,可真狠啊,这没血也没伤口的,我昨日全然没看出七当家伤哪儿了。”
稍顿,她又道,“那个丫头好像也使这金针。还有……”
周琦不知怎么开口,其实她想问问李沅芷口中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因为这事李沅芷骂她蠢,要是她再搞不清楚,下回见面是不是又得被她骂蠢?
“你说我师妹?”语毕,余鱼同有些尴尬,照李沅芷现在的立场,他再叫她师妹实在不妥。
周琦果然立刻面露不悦,“她处处和你的兄弟们作对,还捉了你和你们四当家,你还认她是师妹?”
余鱼同无言以对,他对李沅芷的感觉很复杂,打心底里他觉着她是个善良的姑娘,而且她的感情如他一般,总是有些不容于世人的眼光,除了同门之谊,大概还有几分同病相怜吧。
周琦不依不饶仍在叫嚣,他对于这样刁蛮的女孩子向来是没法招架,唯有沉默,还好徐天宏的呼痛声吸引了周琦的注意力。
晚些在她出去找食物时,余鱼同留下一排字翩然离去,直言自己仍要去救文泰来。
“十四弟太傻了。”徐天宏挣扎着借助周琦的相扶站起身来,以掌力拂去地上的字,吃力的往外走,“现在清军的戒备肯定更加森严,十四弟这是自投罗网,我要去拦住他。”
周琦平生最敬佩的便是义气之士,当即二话不说同意陪他同行前去找人,对余鱼同的怨气也淡了几分。
而乾隆一行在清晨也已启程。
李沅芷的随行,他似是已经默认了。关于陆菲青,他未明示,只是暗喻张召重可向其传达朝廷的招揽之意。如今各地都有红花会之流反清的势力,皆是高手,能多招揽一些同样的武林中人相抗,对于乾隆而言,有益无害。
张召重只应下,但尚未对陆菲青言明,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二师兄有自己的思量,如若觊觎官位,当初就不会仅让他独自入军。
在去杭州之前,乾隆心血来潮又想起要去天山看看,能让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帝放着有美人美酒的江南不去而转向如此气候恶劣之地,必有蹊跷。
李沅芷盯着陆菲青看,明显把他当做活历史来看。
陆菲青被看得有点儿心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巡视自己的地盘,要什么理由?”
“以前你说这话我信,我爹在的时候民族冲突还不明显化,如今换了兆惠将军,他可是主战派的,都打好几回了,这时候去不是正赶上战乱吗?”
难道乾隆想起御驾亲征了?李沅芷表示完全不可能,历史书上没写过。
无奈陆菲青口风紧,一再避开话题就是不给正面解答,笑嘻嘻扔了一个纸包给她,“喏,途径上个镇子我溜出去给你买的零食儿,还不谢谢我。”
这时候他们已经赶上了大部队,李沅芷也不好再问什么,低着头跟他生闷气。
他们走在队伍的末端,前面是文泰来的囚车。
尹灏听到他们跟上来,放缓了速度,从囚车旁挪到他们师徒身侧,瞥了陆菲青一眼,“陆先生,这分明就是张大人托你所买,怎么就成了你特意为李姑娘买的呢?”
“什么?”李沅芷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尹灏轻笑道,“前面的镇子还远着呢,约莫天黑才能到,大人怕姑娘路上无聊,无奈自己不方便离队,才托陆先生帮忙去买些姑娘喜欢的小玩意儿。”
李沅芷双眼一瞪,踹了一脚陆菲青的马儿,“你又唬我!”
“花的是我的钱!”他略微有些尴尬,斜了尹灏一眼,默默策马离开李沅芷半步,“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李沅芷不再同他争吵,策马去追前面的张召重。
乾隆的队伍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他们带着文泰来的囚车稍晚,不过明天一早,文泰来就要被先一步押赴杭州。
“你先回杭州如何?”张召重和她商量,“此番去天山路途遥远,况且随行君侧只怕不能再让你像从前那般自在。”
“我不,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她脸颊微微泛红,“我也不是生性就顽劣的,从前我那样就是想你多关心在意我一点,现在就没必要了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沅芷觉得在张召重见到她父亲以前,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坦白一下自己的身份,不然到了杭州她难不成要蒙着脸吗?
张召重好笑,“我从前不够关心你?”这像是个自问句,但李沅芷抢先一步答道,“你总想丢下我!”
“以后不会了。”他也不舍得。
李沅芷没料到,在到了下一个镇子后,陆菲青提出要先行离开。
她有点小内疚,“师父,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男人总是好面子的动物,她觉得是不是因为白天她在尹灏面前怼他的事,让陆菲青不高兴了。
李沅芷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
“你先出去玩会儿泥巴,我和你师叔有话说。”陆菲青拽着李沅芷的胳膊将她拎出了房间,然后利索的关门落锁。
对,不止关门,还锁了,明显就是防着她。
被关在门外的李沅芷,“……”
她什么时候玩过泥巴了?
“你越不让她听,她非要听。”张召重含笑冲左边的墙看了一眼,他听到了李沅芷回房的动静,这会儿估计正趴在墙边偷听他们的讲话。
“就她那点内力,也就听点儿蚊子叫。咳,说正事。”陆菲青嗤笑一声,随即屏气确定房上门外无人后,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你坦白跟我说,朝廷是不是让你对我表达招揽之意?”
他将“皇帝”换成了“朝廷”。
张召重点点头,“我正想找个机会帮你回绝。”
“在朝廷这些年,你感觉如何?”陆菲青不答反问,“虽说朝中汉臣不少,但总比不得满家自己的八旗受重用。”
“非我族中,有戒心是难免的。”对于朝中状况,张召重不欲参与那些党派争斗,况且当今天子尚在壮年,既不涉及下一任继承人,他也仅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见陆菲青不语,他低唤了一声,“师兄,我效忠的并非整个满清王朝,而是皇上一人,诚然清军入关部分手段过于残忍,可非今日之过,当今皇上是一位明君,不止满人,整个天下在他的治理之下只会越来越好。”
确实,康乾虽不及贞观,但也是一时盛世。
“权力越大,麻烦越多。”陆菲青依旧摇摇头,“我不想让你为难,明日我便独自离开。”
人各有志,张召重也明白,陆菲青从不是个受拘束的人,表示谅解,“嗯,一路保重。”
从陆菲青房间出来,张召重又被李沅芷拉到隔壁,目光炯炯盯着他,“师父说了什么?”
张召重隐去大部分谈话的重点,挑了些不重要的告诉她,“你师父打算先回杭州给去你父母报个平安,你不如一道回去?”
得知陆菲青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世,李沅芷稍稍放心一些,不过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反驳道,“你才说过不会丢下我的,这才一个时辰而已你就想撵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召重表示投降,“你离家日久,况且前些日子水患时不是还担心你的父母吗?刚好你师父和你一同回去我也放心些。”
李沅芷还是气,鼓着个包子脸,双手环胸仰头看他,张召重只能无奈叹息,“不回就不回,我不提就是了。”
照李沅芷的内力是听不清方才他们的谈话,但陆菲青功力深厚,清楚的将隔壁的对话听了个干净,他想着张召重有些无措地哄李沅芷的模样,觉着好笑,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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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啊,这章我章我明明发过的,怎么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