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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姐姐与灾民
石明远家的红薯地在村子后方,被竹林隔开,算是村子里最偏僻的几块地之一,周围也都是种的不用怎么打理的红薯,平时少有人打这边经过。等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整块地的红薯已经被刨的差不多了。
红薯不同于一汪水一样扛不住饿的地瓜,这是石山村人的主食之一了,所以这事儿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
“肯定不是野兽干的。这也太缺德了!今年年景不好,谁不缺粮食,这红薯都还没长成就被祸害成这样,叫明远一家子怎么过啊!”
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儿也不少,往年也有过掰了这家几个苞米扯了那家几根葱的事儿,可像这样整块地都刨了的,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自己家摊上这种事儿……只要这么想想,众人都后怕起来。
“咱们去找里正吧,必须查清楚这事儿是谁干的。”
“我觉着不像是咱们村干的。”
“甭管是哪个村的人,反正不是野兽,咱们就得把人给揪出来,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夏渺渺得信赶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山脚下了,当即就怂恿着夏渺渺一起进了山。
石明远到镇上送竹枕去了,石明义下学回来,到村口被牛三婶喊住:“你家红薯被祸害了,你嫂子跟着村里人上山去抓贼,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中午到我家吃饭吧。”
心不在焉走在石明义后头的石文礼猛然抬起脑袋,煞白着脸的问:“他们……进山了??”
牛三婶刚一点头,石文礼便脚步慌张的掉头又出了村,往山上跑去。
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他们谈论收成也不见停一步,侧一下脸的石文礼竟然对这件事儿反应如此巨大。牛三婶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石文礼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若说那地是他挖的肯定不可能。可看他这模样,俨然事情跟他有些关系……可,能有什么关系呢?
“文礼,你去哪儿?”牛三婶想叫住他问上一问,哪知对方头也没回径直跑了。
柿子用胳膊撞了石明义两下,朝石文礼抬抬下巴,石明义立刻会意到:“婶子,我也去瞅瞅。”
说完不待牛三婶回答,追着石文礼也跑远了。
柿子从自己的地瓜丢了开始,就怀疑上石文礼了:“我早说他是小偷,肯定把我的地瓜你的红薯都藏山上去了。”
柿子的地瓜被偷,石明义没有太大的感触,可偷到他家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盯着石文礼月白长袍的背影,只觉得越看越像先生口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提声喝道:“石文礼,站住!”
石文礼恍若未闻,径自朝前跑。这姿态看在石明义眼里,就是落荒而逃,就是做贼心虚。
蹬地一扑,立时将四体不勤跑不快的石文礼按倒在地上。
“说,我家的红薯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你快让开。”
石明义学着戏文里拷问的桥段,勒住石文礼脖子:“不是你紧张什么,往山上跑干嘛?”
“回来再与你分说,你快让开,我有急事。”
“我现在就要你说!”
石文礼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反而被勒的更紧了,呼吸困难脸色通红,说话断断续续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家伙,吞吞吐吐的,定然没干好事儿!”
柿子踢了他两脚:“小偷,把我的地瓜还来!”
石文礼被压在地上卡住脖子也只是急切,未见恼怒,却忽然被小偷两字激的发了狂,猛然跟石明义扭打起来,眼眶也变的通红:“我不是小偷。”
“你偷了东西不是小偷是什么!”
柿子也从旁帮忙,两个平时淘惯了的孩子将石文礼压着打,打的石文礼毫无招架之力,一袭白衣全惹了尘土。石明义打了一阵,火气稍减,见向来干净整洁的石文礼这副模样,有些心虚,是不是把人打的还狠了。可他想停下来,石文礼却不答应了,打了鸡血似的,乱无章法的拳头胡乱招呼到他身上。
“嘶,你还想挨揍是不是?”石明义冷不丁被一拳擂到眼眶,立刻泪水四溢,好像他被石文礼打哭了一下,别提多丢人了,才下去的火气蹭蹭的又涨了回来。
这一架,从小道上打到田埂上,从田埂上跌进田沟里,又从田沟里打到河岸上……直打到三个人都没力气了,方才停下来。
这下子,三个人都没力气生气了,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石明义问:“你到底有没有偷?”
石文礼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偷地瓜,也没偷你家红薯!”
“那你干嘛一听我嫂子他们上山抓贼,就往山上跑?”
石文礼等了更长一段时间,抬手捂住眼睛,轻声道:“我姐姐回来了,不能让我娘知道……”
这时候,上山的一行人循着草木倾倒的痕迹,已经见到了那些“小偷”。
这里已经快到石山村的禁地、人人谈之色变的石山了。
只见两山间凹陷的谷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无数灰色的“蘑菇”,全是用树枝搭建起来的矮小窝棚。本该是浅棕色的粗麻布衣服,被洗不干净的污渍一层一层染成深灰色,搭在窝棚上晾晒,于是窝棚便也被染成了脏兮兮的深灰。
衣衫褴褛的男女在窝棚外或坐或卧,枯黄的面色,和肉眼可见的外表残缺,显示着他们的不健康的现状。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忙碌着,似乎在照顾他们。
有人发现了夏渺渺一行人,投来戒备的目光,纷纷拿起身边的木棒或其它什么。胆小的孩子钻进窝棚,也有胆子大的往后跑去找人,或者也拿起了防身的东西。
一个空有高壮的骨架,却只剩下一层薄皮覆骨的男人在孩子的帮助下,拄着木棍站起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几十个这样病怏怏的人凑在一起,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一种压抑的仿佛走钢丝一样绷紧了神经的紧张气氛,让没见过大场面的石山村人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无人应答。
夏渺渺放眼望去,棚子中间架着几口锅,里面熬煮着什么,旁边除了干柴野菜,还有不少晒的开始变色的红薯藤。虽然没有看到红薯的踪影,不过,这些人大概就是偷了她们家红薯的贼了吧?
“你们又是什么人。”
对方将手中的木棍紧了紧,并未作答。
夏渺渺想起对方有点奇怪的口音,蓦然产生一个念头:“你们……难道是从永州过来的?”
夏渺渺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案,只当对方是默认了。本想追问为何偷挖他们家红薯,可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病痛缠身的难民,又觉得即使问了,大约也得不到赔偿,徒费口舌而已。郁闷的吐出口气,就当这事儿是野兽干的吧……开解了自己后,继续道:“你们怎的住的这里,迭城已修建了寓所安置你们,此处虫蚁野兽众多,还是速速离去吧。”
也不知夏渺渺哪个字眼说的不对,一个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将手里的木棍丢了过来:“滚来,我们不是灾民,滚开滚开!”
这一举动就像呵欠般在难民中传染开来,无数木棍朝夏渺渺这边袭来。
夏渺渺站在前面,一时不备,被砸到脑袋,疼的她龇牙咧嘴。
唐六婶彪悍的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扯:“管你们是灾是难,我们村的红薯地瓜是不是你们偷的?!”
“肯定是他们,我都看到红薯苗了!错不了!!”
本来跟夏渺渺一般动了恻隐之心,沉默围观的村民们被这一阵木棍雨打回理智,纷纷声讨。自己的日子尚且不好过,哪里来的同情心分予旁人?幸好这次偷的石明远家富庶,不愁这一块地的红薯,可若是偷到他们头上,恐怕年都没法过了。
这些人在这里,就没法教人安心。
“就偷了,怎么着?你们想打架吗?”
难民们也不是好相与的。别看一个个病怏怏的样子,那凶狠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跟你拼命。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一群单是从气势上,就将石山村的村民给吓住了。
先前说话的高壮男人瞥了开口的年轻人一眼,温声道:“我们确实是永州灾民。若是日子过的下去,若是能有贵村一半光景,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男人朝夏渺渺等人艰难的躬身做了礼,“我们逃难自此,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取了贵村的一点粮食。对不住各位乡邻。”
石山村的人却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动的,见他付了软,反而壮了自己的胆,立刻硬气起来。
“遭难逃荒是你们自个儿的事儿,凭什么偷咱们村的红薯!”
“对!你们赶紧走,不准待在咱们村的地头上!”
石山村这边得理不饶人,难民那边哪肯就范?
那位脾气冲的年轻人先前的木棍已经丢出去了,猛然从身后倚靠的窝棚下抽出承重的粗木棍,也不管身后轰然倒塌的窝棚,大喊道:“平叔,何必跟他们磨嘴皮子,他们想讨债,尽管来便是!”
石山村村民见状纷纷捡起难民刚刚抛来的木棍握在手里,咬牙道:“难道我们还怕了你们这群病歪歪站都站不稳的?!”
“住手!!”
眼见一场“械斗”随时有可能爆发,一个女子匆匆跑了过来。
“六婶,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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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失约了_(:з」∠)_今天也有事要出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更新虽然不稳定,但是这周有榜单,不会不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