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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重写）
江晋在家里收拾房间。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的心情很不错。元帅的身体恢复了，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以后的日子，大概就是在帝国和自己的世界之间往返穿梭吧。
想一想也真是不可思议，一般人恐怕很难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适应如此奇妙的双重生活，更无法轻易接受“我的世界是被上层作者创造出来的”这样可怕的事实。然而他天性中安于现状的因子实在太过强大，无论多么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会被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
这样的个性，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呢。江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愉快地哼着曲调，把晾干的衣服折得四四方方，一层一层放进衣橱里的收纳筐。
等一等。
——这样的个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江晋突然愣住了。他意识到一件事：他脑中关于家人的记忆，竟然没有了。
消失的不仅仅是关于家人的记忆。他努力追溯自己记忆的上限，发现无论如何都只能回想到女友跟他分手的那个时间点，再往前想就是一片空白，好像奇点之前的宇宙一样并不存在。
江晋呆呆地站着，握着收纳筐的手里起了一层汗。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就连安于现状的天性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上层作者小说里的一个人物，就像欧阳剑珮知道自己是江晋小说里的一个人物一样。一篇小说的故事可以从任意一个时间点开始叙述，但是，小说中人物的经历是完整的，并不是从登场的那一刻才开始产生记忆。无论在第几层世界，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欧阳剑珮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帝国骑士》的故事是从欧阳剑珮回到洛邑星开始的，但他拥有小时候在洛邑星长大的记忆。
江晋也是一样。他的人际关系虽然非常简单，但是非常完整。他记得自己的家乡、童年、家人、朋友、同学，以及如何来到这个城市、找到这份工作等等。
可是，这些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预示着什么吗？
桌上的电脑忽然发出“嘀”一声响，显示器自动亮了起来。一个空白文档出现在屏幕上，光标缓缓移动，打出一行字：
「江晋，你好。」
江晋吓了一跳，“谁？”
「我是上层世界的作者。你曾经呼叫过我，但我没搭理你。记得吗？」
江晋：“……”他记得。欧阳剑珮被夺去心脏的时候，他曾经指着天花板质问上层作者理智何在，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当时还想过，是不是上层作者看不到他的行动。
上层作者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打出了一个诡异的颜文字：「■_,■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呦。」
江晋被那双黑方块眼睛雷得毛骨悚然，“别这样看着我，很恐怖的好吗！你为什么不直接现身跟我说话？你应该做得到吧？”
「你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是上层作者，对吧？那我证明给你看。打开你的衣橱，看最下面的那个收纳筐。」
光标停在这句话末尾的句号上，一闪一闪，仿佛在等待江晋做出行动。
江晋拉开了衣橱最下面的那个收纳筐。这个筐里装的是换季的衣服，全都叠放得整整齐齐。
“怎么了？这里都是我的衣服啊。”江晋回头看电脑。
屏幕上的字号加大了一倍：「■_,■真的都是你的衣服吗？你最好再确认一下。」
江晋忍耐住那双恐怖的黑方块眼睛带给他的不适感，把那个收纳筐拖出来，一件一件确认里面的衣服。
翻到最底部的时候，江晋的手停住了。一件完全陌生的衬衫折叠得四四方方，压在一件外套下面。江晋可以肯定，它不属于他。不管是款式、颜色还是品牌，都是他不会选择的类型。更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令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错位感，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天外来客。
江晋本能地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倒退了两步，不敢触碰那件来历不明的衣服，“这是谁的，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这件衣服是你绝对不会选择的款式，但是折叠的习惯却跟你一模一样，对不对？」电脑上的光标似乎很得意，打字的速度加快了，「它属于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说，曾经存在过，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的人。」
“……什么意思？”江晋不由自主攥住了拳头，指尖冰凉。
「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们这些不同层的世界，原本是不可能有意识互动的。但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次元壁突然出现了裂缝，导致了跨次元的精神泄漏。简单地说，作者文里的人物开始有了独立的生命和灵魂，并且在不同程度上意识到了上层世界的存在。你衣橱里这件衣服的主人，就是我设计的第一个主角，也就是在你之前担任这个故事主角的人。但是，他竟然在我刚写了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有了自我意识，并且企图反抗我安排的剧情。」
“你把他怎么样了？”江晋看了一眼那件衣服。其实用不着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是选择干掉他。我重新做了人设卡。于是，你，江晋，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取代了之前的那个人物，成为这篇文的主角。」
江晋不知说什么好。居然这么简单，就可以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唉。」上层作者叹了口气，「你不要误会，我对我创造出来的人物很有感情，并不愿意随便抹杀。当你们还在我电脑文档的人设卡里成长的时候，我就每天都看着你们，塑造你们的外形，修正你们的性格，给你们添加新的属性，希望你们可以更生动，更真实。你们就像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当然我也承认，我对于不同人物的偏爱程度稍微有点不太一样，有的是亲孩子，有的是捡来的孩子。」
江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就是捡来的孩子吧？不然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各种奇葩剧情？”
「不说这个，还说被我删掉的那个主角。那可真是我的亲儿子啊！」上层作者的语气激动起来，「我把他设定得酷帅狂跩炫，个性强得能上天。可能就是因为我把他的个性塑造得太强烈了，结果，结果他开始反抗我！」
江晋忍不住插了句话：“他到底怎么反抗你了，让你非要删掉他不可？”
上层作者沉默了一下，「我刚写了他出场，他就说：“老子不想干了。全文完，就酱。”——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作大纲，结果一句话就完结了啊！你能想象我内心的波动吗？」
江晋：“……”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上层作者，但站在作者的立场来看，这样的主角也确实应该被拖出去删掉。
「不过，也幸好他这么早就开始反抗，我才注意到主角的个性不可以太强。」上层作者的语气似乎变得阴恻恻的，「设计你的时候，我特意给你加上了“不求甚解、安于现状”的标签。你最重要的属性，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安然接受，不去深想其中的原因”。本来我以为这次可以顺顺利利地写下去了，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出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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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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