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浴孽

　　拿到杨奎的供词，再对照胤褆的书信，六十一家的死因便并不难猜。与胤祯不同，胤禛这日还要入值圆明园，所以送走弘昱后不久，胤禛亦离开圆明园。杨奎默写的那份联诗，由侍卫直接送到胤祯手中。

　　胤祯望着纸上，那一首首咏得并不算出色的诗句，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胤祯前世虽经历过马齐等官员结党推举胤禩为太子，因此触怒皇父玄烨查办马齐党羽等事，可也是直到今日拿到这份名单胤祯才知，当年皇父玄烨所查出的马齐党羽不过是冰山一角，怪不得到了康熙末年，马齐仍有本事借机起复，原来背地里马齐隐藏了这么股势力。

　　胤祯突然意识到，只要将马齐及名单中为首的两三人除掉，小心经营，凭借着这份名单，帝位似乎就在他眼前一步之遥，年少时曾经有过的抱负，与想成为天下第一人的野心，霎时间又回到胤祯脑海。

　　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一如没有不想位极人臣的大臣，曾经是争不到，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望着炕几上的三足灰陶博山炉，胤祯想得出神，几乎要魔障，曾经一切的不如意，是不是在得到帝位后，便会烟消云散？

　　“十四爷，十四爷？”

　　胤祯惊醒过来，回头就见张放大的男人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胤祯下意识，一拳挥出。刘壬捂住被打得肿起的脸颊，往后跳开怒道：“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你居然打我！”

　　胤祯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可谁让刘壬没有招呼便凑近他，他以为是刺客，只打了一拳，算是好的了，刚才若他手边有刀，胤祯难保自己会不会一刀刺出。

　　“不知是先生来，先生见谅。”胤祯诚恳道。

　　刘壬接过徒弟递来的药膏，涂了层在脸上，觉得脸上好些，不再辣辣的痛，这才没好气道：“是你四哥临出门前，派人去请我，说你昨夜受惊，虽然喝了药，可晚上还是没睡安稳，要我过来给你瞧瞧。方才我进来，明明丫头有回话，可你却障了眼似的，望着那熏炉发愣，我不是担心你小子怎么了，才走上前唤醒你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刚才是我的不是，望先生大人有大量，勿要与我这等后生晚辈计较。”胤祯说着，扶着床边下地，似乎要向刘壬施礼。

　　刘壬虽仍有所抱怨，但到底不敢受胤祯的礼，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坐下。免得你那两个哥哥又说我欺负你，去找我麻烦。”

　　胤祯听了倒是笑了，垂下的目光扫到，炕几上那份名单，目光黯了黯，重新坐下，随手将名单折好，放入怀，提声朝外吩咐道：“派人去给四爷传话，就说是我发热，让四爷从畅春园退值后，赶紧回来。”

　　屏风后，伺候的下人，应声便退了出去。刘壬走到胤祯跟前，仔细看了轮，也不搭脉就说：“嗯，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虽然现在没有发热，可要不赶快擦干这身汗，就你这身子再病倒发热也不过眼前的事了。”

　　刘壬这一说，胤祯才发觉，自己刚才想事情，居然想得出了身冷汗，现在全身黏糊糊的难受得很，便也不与刘壬客气，召来丫鬟回里间换过身衣裳，才再出来给刘壬把脉。

　　胤禛回到时，已经入夜，刘壬早已退出。挥退侍从，屋里便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胤祯由怀中拿出那份名单，递给胤禛。烛光下，胤禛十指葱葱，光润如玉，接过名单，再展开，胤禛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惊讶。

　　胤祯脸色顿时发白，因为他这时意识到，胤禛并不是第一次看这份名单，将名单送到他手上，其实这是个局吧？一个由他胞兄设下的骗局。可能从一开始起，胤禛便不曾相信过他，虽然视他为胞弟，看顾周到，可说到底从不曾真正信任过他。他与胤祥，在胤禛心中到底不同。

　　“十四弟，可有话要问我吗？”胤禛神情坦然，借着明亮的烛光，胤祯甚至能看清，隐在胤禛眼底的笑意。

　　胤祯合上酸涩不已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的病好了许多，我想明日搬回西园去。还请四哥代为安排。”

　　“你失望了？”胤禛握住胤祯冰冷的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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