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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关于入党申请书
这是一个小年夜,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林籁才到家,一进门客厅连灯光都没有,他们唯一一间卧室关闭的房门上方,气窗里透出些温暖的光亮来。
林籁走进去拧开门,空调的暖气迎面扑来,王乐乐陷在乱糟糟的沙发里,从他的笔记本电脑后面抬起头:“回来啦?今天叫外卖哦。”
林籁扶着门框说:“不叫外卖,我超市买了点蔬菜,做色拉。再炸两个鸡翅,吃不吃?冰箱里有的。”
王乐乐点点头:“好的好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也没停。林籁还想说什么,王乐乐打断他:“快点出去啦,不要影响我。”
林籁本想再吵他一句,但看他确实很紧张的样子,也就算了。关上门出去烧菜。
银行没人性,过节还加班;王乐乐的杂志社也没人性,过节还要交稿。王乐乐有点拖延症,每次截稿前都弄得很紧张。
林籁做完菜,放在煤气灶上拿小火温着,叫王乐乐出来吃饭。里面喊着“就来就来”,林籁在椅子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机,知道“就来”大约等于“就不来”。
他们毕业已经两年多了,林籁也从家里出来两年多了。毕业的时候他还是和他妈闹翻了,严重程度堪称“决裂”,他很圆润地就卷铺盖滚了。
滚了之后良心难安,给他爸爸打了电话,要他多去照看妈妈。他爸去了,被他妈科普了儿子的恶劣事迹,气得差点从电话里伸出手来掐林籁脖子。自从离了婚,他和前妻可统一战线了。
大约半年后,这俩人就复婚了,林籁也不知道。他们夫妻同心,对儿子不闻不问,林籁也不妥协,互相就这么僵着。
这是和王乐乐过的第三个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苍凉。从前他母亲总是可以烧出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哪怕后来只剩下母子两个人。林籁想他妈这两年未必会烧这么多菜了,都是给儿子吃的,儿子不在了,她自己什么不能将就呢。
好在林籁想父母的关系又好些起来了,恐怕两个单身的中年人也会凑一起过节。
王乐乐终于出来了,一开门他立刻哆嗦了一下,然后叫道:“好香!”
林籁想他大概是闻到了鸡翅膀的味道,可惜自己在厨房和客厅待太久,鼻子已经失灵了。
王乐乐往厨房走,林籁中途喊住他:“过来!”
王乐乐一边问干什么一边走过来,林籁把他拉到自己身上抱住了:“让我抱一下。”
王乐乐回抱住他,轻声问:“干什么啊?银行不开心?”
“没有。”林籁把脸埋在王乐乐胸前,隐隐感觉自己有点要撒娇的苗头。他克制了一下情绪,抱怨道:“一点年味也没有。”
王乐乐拍拍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做完欢迎你回家的。”他想了想:“我明天补偿你,好不好?反正你明天还上班。”
林籁抬起头:“你要怎么样?”
王乐乐刚想说他想买点对联窗花中国结之类的装饰起来,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我妈白天打电话来,说明天晚上让我们去吃年夜饭,你明天下班直接过去吧……或者我来接你。”
林籁控制不住地要撒娇:“那你来接我吧。”
“好!”王乐乐很高兴地点点头。
晚饭就三个菜,蔬菜色拉,炸鸡翅和油煎荷包蛋,外加两碗蒸得硬硬的饭。他们家最近电饭煲坏了,不得不使用原始的方法。王乐乐干脆泡了开水兑成了稀饭。
“过年喝稀饭……”林籁又开始念叨了。
“谁让你饭蒸这么硬。”王乐乐毫不同情他。
“有本事你来蒸?”
“我来蒸就我来蒸,还了不起你了!”
还好年终的电视节目还够欢脱,他们俩边吃边看,中途林籁手机来短信了,他放下筷子过去看。
“谁啊?”王乐乐在身后问。
林籁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走过来,把手机在王乐乐眼前晃了晃,放在他手边桌面上。王乐乐看了一下,哈哈哈哈笑了一串:“你还没写吧?”
是来催林籁快写入党申请书。他们部门明天中午开支部会议,领导钦点了两个要求进步的小伙加入组织怀抱,明天会上要表决,提前两个多礼拜就让他们交入党申请书。
另一个娃隔天就交了,林籁以为自己档案袋子里有,然而两天前银行里突然告诉他没有,让他回忆一下。于是林籁仔细想了想,发现大学上党课那会儿确实是把入党申请书都发到每个人手上了。只是他后来党课没去上,于是那申请书也不知道丢哪个角落了。
这两天他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今天晚上提醒的短信就来了。
林籁想跟王乐乐打个商量,被王乐乐一口回绝:“大哥,我今天已经写了七千个字了你饶了我吧。而且你以前入党申请书就是我帮你写的!你别当我廉价劳动力,我很贵的。”
林籁伸手揽住他的腰:“有多贵啊?一千够不够?”
王乐乐看看他:“后面再加个零?”
“次奥!”林籁松开手,把筷子又重新拿起来:“你给我一万块我帮你写十份。”
王乐乐得意地嘲笑他:“我干嘛要你写啊?”他大学毕业前,学校集中扫掉了最后一批入党积极分子,王乐乐在杂志社工作一年后转了正,和林籁相比已经算“老同志”了。
“你笑屁啊,”林籁拨拉着蔬菜色拉,专找里面的土豆块吃:“上赶着给人送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组织虐你千百遍,你待组织如初恋。”
王乐乐捧着碗不屑地瞄了他一眼:“你有种跟你主任说你不想入呀,不想交钱呀。你不是超有个性么?”
林籁真的好郁闷,放早几年他还真敢,不过现在在国有银行待着,多少要学得乖一点。而且他那个部门特别奇葩,居然六分之五的人都是党员,堪称明星党支部,这比例要是推广出去,组织就再也不怕脱离群众了。
晚上王乐乐在网上找了入党申请书的模板给林籁,自己爬上床看电视。林籁坐在写字台前面,伟人一样披着棉睡衣,一边跟王乐乐怨念:“你好像说过要跟我出国的是吧?”
王乐乐装糊涂:“哎?是吗?”
林籁眯起眼睛看着他。
王乐乐目不斜视地对着电视机憋了一会儿,终于破功:“好嘛,你先乖乖写,一会儿我们玩点好玩的。”
林籁像要糖吃的小孩,但是面无表情:“什么好玩的。”
王乐乐两个手腕的内侧相叠轻轻一转,做了个莲花一样的手势,然后林籁就懂了,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林籁安定下来开始磨他的申请书。王乐乐爬起来去浴室准备。再出来的时候他嘴里叼着一根领带的一头,努力要把自己的两只手腕绑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含混不清地问林籁:“奇了怪了,浴室窗台上那根绳子呢?”
林籁没反应过来,回过头看,怔了一下。王乐乐睡衣穿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搭下来,贴在额头和耳鬓的皮肤上。他正用一根青色的领带把自己的手捆起来。
林籁装作没看见转回脑袋,回答王乐乐的问题:“老早就不在那里了,大概被风吹掉了。”话虽这么说,但林籁的血却热了,王乐乐出浴的小模样就好像印在了他的眼底,一直跟他脑门前直晃悠。
林籁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听见王乐乐悉悉索索地上了床。他的棉睡裤饶是宽大无比,现在也很明显地撑起来小帐篷,林籁捱不住了,变成了单手打字。才没按两下键盘,他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王乐乐很警觉:“你写完了?”
“没。”林籁大言不惭。
王乐乐的手已经被他自己牢牢地捆在一起,此时作茧自缚,说的话就没有威胁性:“你写完了再说!”
“不要!”林籁已经一条腿跪上床,居高临下地拒绝。他一把抓起王乐乐的领子,拎起他又往床中央砸去,然后用膝盖压住他的两条腿,一条手臂压住他的肩,单手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演□□戏是他们的一种乐趣,然而尺度并不太好把握,时常要弄假成真,所以也并不常玩。可是一旦兴趣起来了,也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干一场。
这天结束以后林籁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嘴巴,王乐乐为了挣脱他的束缚,牙尖把他的口腔给刺破了,他们做了大半夜的爱,林籁嘴里的血丝也时不时地往外渗,搞得他一嘴的铁味。
为了避免伤处诱发口腔溃疡,林籁去喝了一杯维生素C泡腾片。□□戏对王乐乐的体力消耗更大,所以他早就睡着了,林籁爬上床调低了空调温度,合身搂住王乐乐也睡了。
第二天一清早他又要爬起来去上班。王乐乐的工作时间很灵活,原则上每周只要去社里开一次会,和他是两个极端。
他穿戴完毕,临走前揉王乐乐的头毛把他强制弄醒:“记得吃早饭……还是我现在去给你买回来?”
冬日清晨的梦回时分,王乐乐痛苦得灵魂和□□被劈裂成两半,有气无力道:“现在不吃……”
林籁就跟做妈似的提醒:“一定要吃啊!”
上午十点多王乐乐才醒过来,又畏寒,足在被窝里多躺了大半个小时才有勇气起来。他也挺守信用,当真到外边地摊上挑选了不少大红色的装饰品。回来后他独自开始大扫除,拖地抹灰擦玻璃窗,不亦乐乎地忙了大半天。然后把那些新春饰品贴门的贴门,贴窗的贴窗,橱门把手和吊扇上都挂满了,最后他在玄关的地方系了一对不大不小的红绸灯笼。
四点多的时候拿了车钥匙出门去接林籁,又在银行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幸好大年夜交警也忙着吃年夜饭,没什么人来管。
他们晚上将近八点时才到了王家,王山山又很勤快地跑出来给他们拿拖鞋。这妮子去年一年去了西北支教,现在回来感觉纯朴不少。
开饭前,王乐乐爸爸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份压岁钱,王乐乐和林籁也回赠过去两个红包孝敬长辈。他们现在两个人月薪都过万,一点也不缺钱了。但在回家路上,王乐乐还是在副驾驶座上数他爹给的红包:“我靠!”他抬头跟林籁说:“我爸每个给了一千二!”他和林籁根据去年的行情红包每个才包了一千。
林籁知道王乐乐自己赚钱后不想再占他爸便宜,但觉得这种小事实在无所谓:“那你再买点东西就好了么。”
王乐乐生平最痛恨挑礼物,于是这又成了他的一件烦心事。林籁也有烦心事,当天晚上他拿红纸袋包了两千块钱压在抽屉最底部,算是给他父母的孝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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