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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从此景仁宫的大门口没了屏障,玄烨每天都从这里经过,每次玄烨都能看见宝音带着景仁宫里的所有人跪在门里,虽然他很心疼宝音,但为了每天能见到宝音他也只有用这个办法。现在不是他放不下身段,而是宝音不肯原谅他对他怀着满满的恨,一想到这些玄烨的心就抽搐着越揪越紧,越紧越痛痛得他几乎没有了呼吸。他不知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他不知该怎样结束这爱恨的痴缠,他只能用这种笨拙无奈的方式见她。宝音则心如死灰,她每天机械的重复着以往的日子,为了那些依赖她爱她的人,她只能这样行尸走肉似的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走向生命的终点。
隆禧病重玄烨几乎每天都抽时间去看隆禧,他命太医一定要救活隆禧。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玄烨都希望隆禧好好活着,可隆禧的病却一日重似一日,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隆禧大限将至,玄烨心情十分沉重,他不准任何人向宝音透露隆禧病重的消息。七月十四这天一早隆禧一下清醒过来,他好像突然间病好了,他很精神的坐起来拉住玄烨的手说道:“皇帝哥哥,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比我更爱她,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好。”玄烨心痛的叫人侍候隆禧沐浴更衣,玄烨知道这是回光返照,隆禧收拾的清清爽爽之后,玄烨和隆禧一起回到乾清宫,玄烨叫人去传宝音来。
一会儿李德全带着宝音从外面走进来,宝音仍然是一身白衣淡淡的装束,头上还是只别了个玉簪,脸上没施脂粉,姿色天然却有倾国倾城之姿。她神情冷峻目光深幽清冷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但看上去依然还是那么美,美的冷冽孤绝,美的让人心碎。隆禧极虚弱得靠在榻上,看见宝音一步步走进来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崩溃的声音,他心碎如泥已经不知何为痛,他用右手按住胸口靠在靠垫上一动不动静静的痴痴地看着宝音向他走来,就让他再为她最后痴傻心痛一回。宝音看见隆禧早已是伤心欲绝,她强忍悲痛走到隆禧面前,见隆禧虽然清瘦憔悴但精神好像好人一般她心里才安稳些,宝音定定的看着隆禧她眼中的水汽如漩涡般在眼里打着转,她心痛如绞身子在微微发颤,她咬紧下唇隐忍着巨大的悲伤。隆禧温柔的眼眸看着宝音一直微笑着微笑着,笑意沉进黑眸中那一抹最后爱的漩涡,隆禧声音极轻的说:“皇嫂,我们不是都希望彼此过的幸福吗?所以我们都各自好好的生活吧。”隆禧的一句皇嫂如万把钢刀戳在宝音的心上,宝音的心一阵阵抽搐剧痛,这一刻的苦痛比万箭穿心要痛上千倍万倍,她双眸中噙满泪光咬紧下唇点点头。隆禧依然微笑着看着宝音说:“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后我会更好,所以你也都看开吧,好好地生活,皇上是真心待你。”宝音依然是咬紧嘴唇。隆禧发现宝音的唇边有一滴殷红的血滴落下来,接着便又是一滴接一滴的鲜红的血液从宝音的唇齿间滴下来,那血红的冷艳凄美红的令人痛断肝肠。隆禧强忍着心碎的剧痛努力再努力的含笑看着宝音道:“我很高兴和你相识,你给了我很多美好的记忆。”宝音依然是泪光闪烁的咬唇看着隆禧,她不敢开口讲话,她怕一开口那无边的苦痛之澜就会一泻千里分崩溃堤,她不想让隆禧为她难过,隆禧好不容易恢复了,她只希望他过得幸福,所有的不幸苦痛她愿一个人承担,她只求上苍让隆禧幸福。“隆禧!对不起。”一旁的玄烨难过的说,他在向隆禧道歉也在像宝音道歉,宝音嘴角流下的血他也看见了,他不只是心疼宝音,他的心此刻是百味掺杂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心中的煎熬不必面前的这俩人少。隆禧爽快的一笑看着宝音说道:“都过去了,没有谁对不起谁,我只希望你们幸福。”“你放心吧。”玄烨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隆禧点点头脸色更加苍白,这时李德全从外面慌忙进来回道:“贵妃娘娘,四皇子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大哭不止,您快去看看吧。”宝音深深的看了一眼隆禧转身跑了出去,宝音跑到无人之处,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掩面痛哭,风儿卷着那绝望无助的悲泣直上云霄,流云同悲洒下一片清泪,天空中飘起了濛濛细雨。隆禧坐起来一直含笑目送着宝音跑出去的背影,她还是他的宝音是他的小萤火虫,他能感觉到宝音和她一样的心痛,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诀别是希望她不再痛苦好好地生活,“宝音带上我的祝福幸福的生活吧。”隆禧轻声说完笑着闭上眼睛身子慢慢倒了下去,伸手想抓住那远去的身影,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丝,玄烨急忙抱住他流着泪叫人传太医。
第二天夜里隆禧神志再次昏迷,玄烨匆匆赶来他抱住隆禧泪如雨下,隆禧靠在玄烨的胸前神志清醒过来,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把窗子打开。”有人打开窗子,一缕梦幻般的银色月光洒进屋里,窗外竹影摇曳。隆禧脸上露出宁静的微笑用更微弱的声音说:“这里是我和她的念园,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把我的灵魂——给了她。”隆禧喘息了一会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把我,送到——桂林的——漓江——边上——”隆禧话音未落便魂归离恨。玄烨万分悲痛传旨厚葬隆禧,他无法完成隆禧的遗愿,因为隆禧是皇族的亲王,亲王有亲王的丧仪制度,同时他下令不准宫里任何人在宝音面前提起隆禧的死讯,谁敢在宝音面前透露一个字便处极刑。好在宝音从不走出景仁宫,也从没有人走进景仁宫,景仁宫好像成了一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
七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皇宫里似乎显得格外的冷清,整个皇宫好像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响。在没有宫门的景仁宫里,宝音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躺在廊前的躺椅上,她目光幽怨的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又清又冷的月亮从空中泻下冰冷的银辉,冰芒一样的月光刺痛着宝音的心,几缕青烟似的浮云忧伤的缠绕着那轮冰盘,使它无力挣脱那层淡淡的忧伤。宝音久久凝望着有些凄然美的明月不由深深哀叹了一声,随着宝音的这声沉重的哀叹那披着薄纱的圆月似乎颤抖了一下。宝音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宝音急忙捂住胸口身子蜷作一团,样子十分痛苦。她身边的人可吓坏了,小石头急忙跑去叫太医,红儿翠儿几个宫女和其他几个小太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围着宝音又哭又喊。宝音一口鲜血喷出来人直挺挺的晕死过去,红儿抱住宝音大哭,翠儿哭着派人去通知皇上,偏巧皇上又不在宫里,小石头去传太医,太医却迟迟未到。红儿等不知所措哭作一团。
玄烨刚从隆禧的王府回来,他浑身疲惫的坐在龙辇上,心中为隆禧悲伤难过。还没到乾清宫,小石头迎面跑过来跪下大哭道:“万岁爷,我们主子突然心口疼,她,她口吐鲜血已经昏死过去了。”玄烨一听如五雷轰顶,他不顾一切的跳下龙辇一路疾奔景仁宫。玄烨气喘吁吁跑进景仁宫,他扑到宝音的床前,只见宝音面色如纸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哭成一片。玄烨的心一阵绞痛,他抱起宝音失声大叫:“太医!太医呢?”小石头跪爬到玄烨面前哭着说:“奴才去传太医,他们说马上就来,可这都快到一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来。”玄烨气得血灌瞳仁大叫道:“李德全!”“奴才在。”李德全急忙应道。“你去叫他们全体都滚过来!佟贵妃要是不好,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快去!”“嗻。”李德全见皇上眼睛都红了哪敢怠慢急忙应着一路飞跑去请太医。玄烨抱着宝音,他把脸贴在宝音冰冷的脸上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落在宝音的脸上。他痛苦无助的叫着:“宝音!宝音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朕。朕来了,朕不该丢下你,你看看朕,朕不能没有你,朕求你快睁开眼睛,你不能丢下朕。你快点睁开眼睛,朕求你了……”玄烨紧紧抱着宝音头埋在宝音的颈间哽咽着,他的心似乎被撕扯成一片片痛得无以复加,没有人能代替宝音在他心中的位子,这世上只有一个佟宝音,他不能失去她。
宝音恍恍惚惚中好像看到了隆禧,隆禧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没有开口说话,宝音伸出手去抓隆禧的手,隆禧忽然不见了,宝音急得大叫:“隆禧!隆禧!”宝音忽然觉得好像有雨点落在她的脸上,下雨了吗?宝音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玄烨的脸,她费了好大劲终于看清了玄烨抱着她在流泪,那雨点就是玄烨的眼泪,这个在她眼里毫无感情的家伙也会哭骂?宝音缓过一口气来,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玄烨觉得怀里的宝音动了一下,他急忙擦擦泪水,他发现宝音正在看着他,玄烨真是欣喜若狂他紧紧抱住宝音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太医们慌慌张张的跑来了,呼啦啦跪倒一片。玄烨一见他们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他们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朕的贵妃你们也敢怠慢,来人!拉下去各打一百板子,狠狠的打,打不死的来给贵妃诊病。”小石头和景仁宫里的太监们可气坏了,他们掳胳膊挽袖子往下拉人。“算了,我不是没死吗?一百板子岂不要了他们的命,放了他们吧。”宝音虚弱的阻止道。玄烨知道宝音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挨打,他摆摆手道:“让他们先给贵妃诊病,诊完病每人领五十板子。”宝音拒绝太医为她诊治,她说她只是一时的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太医们跪地苦苦哀求,宝音为了他们免受责罚只得让他们诊治。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诊脉开药,玄烨一直坐在床前看着宝音,宝音闭上眼睛不想理他,玄烨还是静静的看着宝音,他不知道宝音为什么突然发病,是她知道隆禧死了吗?看着又不像,如果宝音知道隆禧已死,她不可能这么安静。宝音自己心里也纳闷,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病症,为什么会突然心口疼?宝音并不知道她吐血昏厥时正是隆禧撒手人寰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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