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智哥哥乖弟弟

　　羽文追了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把羽伊圈在怀里，不让他再前进一步，“不要走，求求你……小伊，你听我说，好不好？”
　　羽文见羽伊不再向前走了，便把整张脸埋在他的颈边，“小伊，我没把你忘了，从来都没有。即使我忘记了所有的人，甚至我自己，我也不会把你忘了。我还是那个需要你照顾一辈子的李羽文。”

　　“如果你是我哥，为什么……”
　　“因为我不敢认你。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要走□□这条路。如果我不照做的话……你会死……”羽伊感觉到了那个抱着他的人在发抖，“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爷爷，他会杀了你。我也只能选择听话……当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几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很多人想杀我，因为我是那男人唯一的孙子。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怎么保护你？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身边受到伤害，甚至是死。”

　　羽伊转过身，直直地看着羽文，“难道我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自己还重！”羽伊紧紧地抓着羽文的肩膀，悲哀地看着他，“就算在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也舍不得让你受一点点苦……现在你却为了保护我，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还有没有再自私一点！”

　　羽文的眼泪也早掉了下来，“小伊……不是我自私，而是我做不到……在我很小时候，我爸妈也是跟这些东西沾上边，所以他们都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羽文忍不住蹲到了地上，用手圈着自己，因为记起了可怕的事而发抖着，“那个男人拿枪指着我妈妈的头，逼我爸爸吞枪自杀……我爸爸在看见我妈妈被打断手脚后，就开枪自杀了……他们两个都流了很多很多血……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他们，还有你，我看见你们全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一点都不要这样子！我不要看见你有一天全身是血的被人用枪指着头，那样子，我会疯的……”

　　羽伊没有把羽文扶起来，而是蹲到了他面前，用衣袖擦干他脸上的液体，平静地说：“哥，你真的太自私了。你一个人把危险往自己身上揽，一点都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这些年，你让我绝望了一次又一次。我很痛苦。在我看到你死去的那个新闻的时候，我差点就从医院的顶楼跳下来了。”
　　羽文听到最后那句话，血液几乎都凉了。

　　羽伊站起身，“还有，你千不该万不该说那些话赶我走，那样比杀了我还难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
　　“小伊……如果我当时不说那些话，你会走吗？你不会！就算你知道你可能随时会死，你也不会走，不是吗？小伊，让我们忘了那些事好不好？一切重新开始，你还是李羽伊，我还是李羽文，还是你哥哥……”

　　“你还是我的哥哥……”
　　羽伊看了看羽文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想了很多事，包括那天“林子觉”说的话：你不仅是个杀人犯，更是一个变态。你吻了我，在我是你哥哥的时候，你吻我了。吻了一个傻子，你自己的哥哥。
　　你不仅是个杀人犯，更是一个变态。你吻了我，在我是你哥哥的时候，你吻我了。吻了一个傻子，你自己的哥哥。

　　羽伊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抓着羽文的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里，已经死了。”羽伊放开了羽文，转头就走，“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好。以后，我们别再见了。”不再绝望的最好方法，就是别再有希望。
　　羽文跑上前去，死命地抱住羽伊的腰，“不要走……小伊，原谅我，不要走好不好？”

　　羽伊心脏疼得厉害，虽然他很想转过身去抱住那人，对他说：“好，我不走。”但过了很久，还是用力地把羽文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松开，头也不回地说：“算了吧。”
　　羽文站在原地，看着羽伊越走越远。掏出裤子里的白色手机，按了上面的“１”字键。过了很久，手机的另一头才被人接了起来。

　　“小伊……你说过的，只要我用这手机打电话给你，就可以要求你做些事。”
　　“这手机，在那天，不是已经丢了吗？”羽伊记得这只挂在羽文脖子上的手机，在他被车撞出去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掉了。应该早就没了。
　　“我找回来了，我花一年的时间把它找回来的。小伊，我要你回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记得我也说过，‘只要我做得到’，现在，抱歉，我做不到。”羽伊的脚步不停。

　　“小伊……你明明说过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你哪也不去，就在我身边，你会对着我笑，抱着我……永远都这样……你发过誓，你这辈子，只和李羽文在一起。不会有别人。直到我们两个都头发花白，再也走不动……谁也离不开谁。……这些你都忘了吗？”羽文朝着羽伊的背影大喊，早就泣不成声。

　　“我没忘，但是我这些话，是对那个什么都不会，需要人照顾一辈子的弱智哥哥说的。而你，你已经什么都会，再也不需要别人照顾。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公司总裁吧。”羽伊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怕自己抽噎的声音会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我是一个爱上自己哥哥的大变态，别再跟我这种变态在一起了……全都算了吧，”
　　羽文在电话那头苦笑，他看着羽伊的背影，眼里全是说不尽，道不完的感情，“小伊，你不是那个变态，我才是，我才是爱上自己弟弟的变态。在我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就已经离不开你了……小伊，我真的好爱你。”

　　羽伊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句“我爱你”估计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幸福的话了。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
　　风有点大了，吹乱了头发，吹乱了思绪，更把眼泪也吹出来了。

　　羽文见羽伊一动不动，就以为两人真的完了，什么都回不去了。他大笑着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好，李羽伊，竟然你真的要走。那就让我把我欠你的东西还给你，我们这辈子也就两清了！”
　　羽伊回过神，“你欠过我东西吗？”
　　“欠，我当然欠。我这条命，是你给。现在，我就还给你！”

　　羽伊惊恐地回过头，却看见那人直直地站在路中央，不远处就是一辆正在向他开过来的大型卡车。那车一直按着喇叭，要羽文走开。可是他却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好像没听到那震耳的喇叭声一样。
　　羽伊看见那人对他笑着，笑得那么温柔。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下大雨的那个晚上，有车行驶的声音，然后是鲜红的血，搀在雨水里，变得很淡。看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水。直到那些液体冲到羽伊白色的鞋面上，他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红色的。淡淡的红。
　　从那人身上流出来的。
　　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坍塌，在慢慢地崩溃。

　　“不要！！！快走开啊！！！”羽伊大叫着向那人跑去，可是，那车离得那么近，人却那么远。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羽伊又一次看清楚了自己的渺小，渺小到只能看着那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办法再一次看见那人从自己身边倒下去，再也没办法了。

　　在离那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羽伊听到了一声很急的刹车，很刺耳，但却那么好听。那辆车在羽文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羽伊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停止的。
　　司机从窗口探出头，脸色不好地大骂着：“我操你妈的！想死滚远点，别挡着地球转！”

　　羽文没有理会司机的叫骂声，依然站在那里，笑着。好像刚刚快要被车撞上的人不是他。他看着羽伊，“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死。”
　　羽伊惨败着脸，全身几乎无力，他走上前去，颤抖着把羽文拉回路边。那司机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就把车开走了。

　　羽伊看着羽文无所谓的笑容，举起了手，狠狠地扇了下去。力道很大，而且毫不留情。羽文的脸立刻就浮现了五个红色的指印，个个都是那么清晰。
　　羽文居然还是笑着，“小伊，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不过我很开心，证明你还是在乎我的。”
　　羽伊紧紧地掐着羽文的肩膀，失控地晃着，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怎么可以……”喊到最后居然呜咽了起来。

　　羽文抬起手，摸着羽伊的脸，轻轻地抹去上面的液体，“小伊，不要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谁知道羽伊听到这句话，几乎崩溃。他紧紧地抱着羽文，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愿意再放开了。
　　羽文一点也不介意那把自己勒得生疼的力道，反而这种疼痛，更让他有真实感。他反手抱着羽伊，在他耳边轻声问：“小伊，不要走了，好不好？”
　　羽伊不停地点着头，但手上的劲，还是一点也不敢松开。
　　羽文同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看着天边的一点夕阳，说：“就算是地狱，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全文完——

《杨瘸子》




《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