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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
第三十一章余烬
雪后初霁,江南的阳光却并未带来多少暖意。空气依旧湿冷,渗入骨髓。寒山寺外的河港,经过昨夜一场短暂却激烈的无声厮杀,重归平静。积雪覆盖了大部分痕迹,只有几处被践踏得格外泥泞的岸边和河面上尚未完全化开的、夹杂着暗红冰凌的浮冰,还隐约诉说着什么。
最大那条乌篷船的船舱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气息。王珂被反剪双手,用浸过牛筋的绳索捆得结实,瘫坐在角落。他脸上有几处青紫,嘴角破裂,华贵的宝蓝绸袍沾满泥污血渍,眼神涣散,透着绝望后的麻木。一夜之间,他从掌控江南半壁灰色生意的王家三爷,变成了阶下囚。
谢止坐在他对面一张简陋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只打开的扁平金属盒,正是王珂昨夜交给心腹护卫的那个。盒内,一半是写满蝇头小楷、配有奇异符号的泛黄皮纸——正是“千丝引”那半张解药配方;另一半,则是用特殊密语记录的账册名目与人名关系网。他仔细检查了配方,确认无误,才将盒子重新盖好,交给身后的云隐卫小心收好。
“周勉在哪里?”谢止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王珂浑身一颤,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盯着谢止,嘶声道:“谢止!你以为抓了我,拿到这点东西,就赢了?江南的水,比你想象的深!没有我,漕运至少要乱上三个月!京城、北边的粮草……”
“漕运不会乱。”谢止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你安排在各个关节的人,昨夜之前,已有六成被控制或策反。剩下的,今晨看到你的人头——或者活着的你——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至于粮草,”他微微倾身,目光如冰刃,“你应该知道,延误军需,是什么罪名。王家,还想再背一条抄家灭族的罪状吗?”
王珂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再说不出威胁的话。他赖以顽抗的底牌,在对方精准而迅猛的打击下,竟似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周勉。”谢止重复,耐心似乎即将耗尽。
“……在……在城西‘慈云庵’……地窖……”王珂终于崩溃,颓然道。慈云庵是江南一处颇有名气的尼庵,香火鼎盛,谁能想到竟是藏匿要犯的所在?
谢止微微颔首,对另一名云隐卫吩咐:“立刻带人去,务必生擒。若遇抵抗,可伤不可死。”
“是!”云隐卫领命而去。
“王珂,”谢止重新看向他,“你手中,可还有‘千丝引’成品解药?或是知道另一半配方下落?”
王珂眼神闪烁,犹豫片刻,低声道:“成品……只有堂兄……不,王诠当年送来的一小瓶,早已用尽。另一半配方……据说在当年配制此毒的苗疆遗族手中,那人……行踪不定,我只知道,他大概在湖广一带活动,与……与湘西辰州一带的土司有些来往……”
苗疆遗族,湖广辰州。线索依然模糊,但总比没有强。
谢止不再多问,起身,对看守的云隐卫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押回洛京,还有用。”
走出船舱,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河面上薄雾未散,寒山寺的晨钟悠远传来,涤荡着昨夜的血腥。谢止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朦胧景致,脸上并无多少轻松。王珂落网,周勉即将被擒,解药配方到手一半,江南的漕运关节也已基本控制。此行目的,大半达成。
但王珂口中的“苗疆遗族”,皇帝体内未清的余毒,江南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并未彻底根除,还有洛京朝堂清洗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隐隐的不安……这一切,都预示着这场风暴,远未到完全平息的时候。
更让他隐隐揪心的,是洛京。沈清辞此刻,定然是处于风口浪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王诠虽死,郑太妃虽废,但世家的反扑,绝不会就此停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主上。”一名云隐卫悄然上前,低声道,“洛京飞鸽传书,沈相关于朝堂清洗及后续安排的简报,还有……一封给您的私信。”
谢止接过两封薄薄的信笺。先打开简报,沈清辞的字迹沉稳清晰,简要说明了紫宸殿对决、王诠下狱后自尽、郑太妃被废移宫、以及她开始着手遴选官员填补空缺、推进新政细则等情况。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雷厉风行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放下简报,展开那封私信。信纸是普通的素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江南事急,万务珍重。朝中虽定,然百废待兴,旧弊如蔓,斩之复生。陛下圣体,时感眩晕,太医束手,皆言须根除余毒。盼君早归,共商良策。另,河北崔琰来报,青苗贷于地方推行,阻挠虽减,然胥吏旧习难改,豪强阴附,成效未彰,反生新弊。改革之难,始于庙堂,成于郡县。路漫修远,清辞与君,共勉之。”
没有署名,只有“清辞”二字。语气平静克制,却将洛京的局势、皇帝的病情、新政的困境,以及她肩头的重担与内心的忧虑,悉数道尽。最后那句“路漫修远,清辞与君,共勉之”,更是将她将他视为可以托付压力、共担道义的唯一知己的心思,表露无遗。
谢止握着信纸,指尖轻轻拂过那清峻的字迹,久久不语。寒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他心中那潭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汹涌的深水。
他仿佛能看到,洛京尚书省那间总是灯火通明的值房里,那个清瘦的身影,是如何在无数奏章、算计、压力与期望中,挺直脊梁,一步步前行。
“准备一下,”他收起信笺,对云隐卫道,“周勉到案后,立刻启程返京。江南这边,留‘玄部’人手继续清理余毒,监控漕运盐政,配合沈相即将派来的新任官员,务必确保江南稳定,钱粮北上通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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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尚书省。
沈清辞面前的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似乎永远也批阅不完。王诠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如同一块巨大的吸力场,牵扯着朝堂上下无数人的心思。举荐的、自陈的、弹劾的、诉苦的奏章雪片般飞来。河北、河南、乃至江南,因主官落马或牵连而空缺的职位,急需填补。新政的细则,需要根据各地反馈和王诠案暴露出的制度漏洞,加紧修订完善。而皇帝的身体,更是悬在她心头最沉重的一块巨石。
萧璟的眩晕之症,近日发作得越发频繁。虽不致命,但每次发作,都让他精力不济,难以长时间处理政务。太医们绞尽脑汁,也只能用温和的药物缓解症状,对于根除那诡异的“千丝引”余毒,依旧束手无策。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在这新旧交替、内外未靖的紧要关头。皇帝的健康,直接关系到朝局的稳定和新政的延续。
沈清辞不得不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稳定朝局、推动政务运转上来,同时暗中加派可靠人手,一方面关注皇帝病情,另一方面继续深挖与王诠、郑氏关联的其他线索,防止死灰复燃。
然而,阻力无处不在,且更加隐蔽。
这日,她正在与户部、吏部官员商议河北、山东等地州县官员的补选名单,以及青苗贷在清丈田亩后,具体发放、回收的流程与监督机制。新任户部尚书是沈清辞力排众议提拔的一位寒门能吏,姓方,为人刚直,精于计算。新任吏部尚书则是一位出身中等士族、但与王氏郑氏瓜葛不深、素以公允著称的老臣,姓陆。
方尚书拿着河北道刚送来的青苗贷发放初步汇总,眉头紧锁:“沈相,陆大人,河北各州县报上来的青苗贷发放数额,与之前清丈田亩后核定的佃户、自耕农数量,颇有些对不上。有些县,核定可贷户一千,实际只发了六七百;有些县,发放数额远超核定户数,且利息计算方式五花八门,甚至有的地方还在沿用旧时‘驴打滚’的阴毒法子,只是换了个‘自愿捐输’的名目。”
陆尚书捻须叹道:“胥吏之弊,积重难返。新政法令虽好,到了下面,执行之人若阳奉阴违,或是能力不济,或是心怀鬼胎,再好的经也能被念歪了。尤其是那些地方豪强,虽不敢明面反抗,但暗中勾结胥吏,在核定田亩、划分户等、乃至发放贷款时做手脚,将好处揽给自己人,将负担转嫁给真正贫苦之民,或是虚报冒领,中饱私囊,皆是惯用手段。”
沈清辞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这些情况,崔琰的密报中也曾提及。新政触动的不仅是顶层世家的利益,更是整个旧有官僚体系和地方势力网络的利益。王诠倒了,不代表这套运行了数百年的潜规则就立刻失效。相反,它可能以更隐蔽、更分散的方式继续存在,甚至渗透到新提拔的官员之中。
“方尚书,”她开口道,“即刻以尚书省名义,行文河北、山东等推行新政各道,严令各地必须严格按清丈后核定户册、田亩发放青苗贷,利息必须统一按朝廷新颁标准执行,绝不允许任何形式的附加、摊派或变相高利贷!令各道监察御史、按察使司加大巡查力度,凡有违令者,无论官职大小,立即查办,严惩不贷!并鼓励百姓检举揭发,查实者,减免其部分贷息。”
“是!”方尚书凛然应命。
“陆大人,”沈清辞转向吏部尚书,“官员补选,尤其是州县亲民官,首重德行与实务能力。那些只会清谈、逢迎、或是与地方豪强过往甚密者,一律不用。多从寒门学子、地方佐贰官中,选拔熟悉民情、敢于任事者。同时,对新任官员,要加强考绩监督,不仅看钱粮刑名,更要看其推行新政是否得力,官声如何。三年一考,无功即过,庸者下,能者上。”
“老臣明白。”陆尚书颔首,“只是……沈相,如此大刀阔斧,触动利益甚广,恐怕会引来诸多非议与暗中抵制。朝中……亦未必全是赞同之声。”
沈清辞自然明白。王诠虽倒,但世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暂时蛰伏。许多政策推行下去,在朝堂讨论时就会遇到各种“斟酌”、“缓行”的声音,到了地方,更是阻力重重。她甚至收到几封匿名恐吓信,言辞恶毒,威胁她若再“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沈清辞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立志革新,我等臣工,岂能因惧非议、怕抵制而畏葸不前?至于非议,任由他去。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亦有陛下明断。我们只需做好该做之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至于暗中抵制……王诠、郑氏的前车之鉴犹在。陆大人不妨将这话,也带给某些还在观望、或是心存侥幸的人。”
陆尚书心中一凛,知道这位年轻的女相,手段与决心,都远超旁人想象。他郑重拱手:“老臣,必竭力而为。”
商议完毕,两位尚书告退。沈清辞独自留在值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那种仿佛在与无数无形墙壁搏斗的无力感。她知道改革的艰难,却没想到,在扫除了最大的明面障碍后,那些盘根错节、无处不在的旧习惯、旧势力、旧思维,才是更顽固的敌人。
就在这时,心腹内侍悄声进来,呈上一封密信:“沈相,江南谢少卿密报,八百里加急。”
沈清辞精神一振,立刻接过。拆开火漆,谢止的字迹跃然纸上。信很简洁,告知王珂已擒,周勉落网,半张解药配方到手,江南漕运关节已基本控制,不日将押解人犯、携带配方返京。信末,只有一句话:“江南暂安,京中万艰,望珍摄。归期在即,余毒之事,必当竭力。”
看到“归期在即”四字,沈清辞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微微松了一分。谢止要回来了。那个总能于黑暗中寻得路径、于绝境中找到转机的人,就要回来了。不仅仅是因他能带来解药的希望,更因为……有他在,仿佛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孤寂与重担,便能有人分担一二。
她将密信小心收好,提笔给谢止回信,也只寥寥数语:“知君安好,江南功成,心甚慰之。京中诸事,虽繁虽难,然根基未动,大局可稳。陛下圣体,时好时坏,亟盼解药。新政推行,郡县之弊,甚于朝堂,崔琰有报,君归可共议之。路遥雪重,盼君早归。清辞手书。”
写罢,封好,交予心腹以秘密渠道送出。
做完这些,她推开值房的窗户。冬日下午的阳光带着惨淡的暖意,照在庭院中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处皇城的宫殿群巍然矗立,沉默地见证着这座帝国中枢的权力更迭与世事变迁。
她知道,谢止归来,并不意味着一切困难迎刃而解。皇帝的毒要解,江南的隐患要彻底清理,新政要在全国艰难推行,朝中暗流依旧涌动,世家的反扑或许会以新的形式出现。
前路依然漫长,布满荆棘。
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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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谢止抵京。
他没有大张旗鼓,依旧是悄然而归。入城后,未回府邸,也未去衙门,而是直入皇城,求见皇帝。
紫宸殿侧殿的暖阁内,药香浓郁。萧璟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些,眼底的阴影浓重,但眼神依旧清明,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沈清辞侍立在侧。
谢止风尘仆仆,入内行礼:“臣谢止,参见陛下。江南之事已毕,王珂、周勉已押解至京,现暂交刑部大牢。‘千丝引’半张解药配方在此,请陛下御览。”他双手呈上那个金属盒。
内侍接过,转呈萧璟。萧璟打开,取出那张泛黄的皮纸,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只有半张?”
“是。”谢止躬身,“据王珂供述,另一半配方,可能在配制此毒的苗疆遗族手中,此人行踪不定,大致在湖广辰州一带活动。臣已令‘云隐’派人前往查探。”
萧璟放下配方,揉了揉眉心,眩晕似乎又有些发作:“苗疆……辰州……山高路远,部族混杂,找寻一人,谈何容易。”
“陛下,”沈清辞开口道,“既有线索,便好过茫然无措。可令太医院精通毒理、熟知南疆物产的太医,会同‘云隐’所派之人,一同前往湖广,一方面搜寻那遗族下落,另一方面,或可从当地药材、毒物入手,尝试逆推破解余毒。双管齐下,或可有望。”
萧璟看向她,又看看谢止,疲惫地点了点头:“便依沈卿所言。此事……就交由谢卿与沈卿统筹办理。需要何人、何物,尽管调用。”
“臣遵旨。”谢止与沈清辞同时应道。
“江南局势如何?”萧璟又问。
“王珂核心党羽已基本肃清,漕运、盐政关键节点已控制,新任官员臣已与沈相所选之人交接完毕,短期内应可无大碍。然江南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利益勾连极深,此次虽受重创,但根基未损,假以时日,恐会以新的形式渗透回来。须得新任官员站稳脚跟,持续清理整顿方可。”谢止汇报得清晰扼要。
“嗯。”萧璟颔首,“新政在河北等地推行,遇到不少阻碍,郡县胥吏、地方豪强阳奉阴违,乃至新提拔的官员中也有人开始变质。沈卿正着手整饬。谢卿既回,便多协助沈卿。朝中清洗之后,人心未定,百废待兴,你二人需同心协力,替朕稳住这江山社稷。”
这话,已是将最高层次的信任与托付,给予了眼前这一文一武、一明一暗的两位重臣。
“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人再次躬身。
从暖阁出来,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皇城的琉璃瓦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边。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
“沈相瘦了。”谢止忽然开口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少卿也清减不少。”沈清辞侧首看了他一眼,“江南之行,凶险异常,辛苦了。”
“比起沈相在京中独撑大局,直面明枪暗箭,谢某这点奔波,算不得什么。”谢止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润,却也带着一丝倦色,“方才陛下提及郡县之弊,崔琰的密报,我也看了。确比想象中更顽固。”
“是啊。”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这在她身上是极少见的情绪流露,“清除几个高官容易,要改变千百年来运行的规则、人心、积习,却难如登天。有时候,看着那些被歪曲的新政、被盘剥的百姓,我会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多大意义。”
“意义?”谢止停下脚步,望向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沈相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要走上这条路?”
沈清辞默然。为何?是为了心中那个“耕者有其田,贷者有其本”、“寒门仕子有晋身之阶”、“朝堂之上风清气正”的理想蓝图。是为了不辜负这个时代赋予她的、或许是唯一一次改变些什么的机会。
“因为不想辜负,也不能辜负。”她缓缓道,“纵然千难万难,纵然见效甚微,甚至可能最终失败,但总要有人去尝试,去打破,去播种。哪怕只能留下一丝裂痕,一点星火,也强过永远在黑暗中沉默。”
谢止静静地看着她,夕阳将她清瘦的侧影勾勒出一道坚定的金边。他眼底深处,某种情绪缓缓流淌,是欣赏,是共鸣,或许还有更深的东西。
“所以,”他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而有力,“便不必怀疑。纵有千般弊病,万种艰难,你我既已在此位,便当尽此责。朝堂之上,我来替你挡住暗箭;郡县之间,我们一同想法拔除痼疾。陛下的毒要解,新政要推,江山要稳。一件一件来,总能走下去。”
他的话,没有豪言壮语,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如同磐石,可依可靠。
沈清辞心中那丝因疲惫而产生的迷茫与无力,仿佛被这话语悄然驱散了几分。她转头,看向谢止。暮色渐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而深邃,映着天边最后的微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谢容与,”她忽然唤了他的字,声音很轻,“谢谢你。”
谢谢你的归来,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并肩,也谢谢你……让我知道,这条路,我并不孤单。
谢止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一个真正的、温煦如春风的笑容。
“沈清辞,”他也唤她的名,郑重而清晰,“此路漫漫,幸得同归。”
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两条长长的影子,在渐浓的夜色中,渐渐靠近,最终并肩,融入了巍峨皇城的深沉背景之中。
余烬未冷,星火已燃。长夜虽未尽,但同行者,已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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