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人间打工记

作者:观祺不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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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初现破军踪


      回到军营后,李副将早已备好热水饭食。几人简单洗漱用饭后,聚在阎王暂住的营帐内。

      帐中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边关夜寒。黑无常换了一身干净黑衣,坐在矮凳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往日沉静。白无常挨着他坐,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正一小勺一小勺吹凉了往黑无常嘴边送。

      “我自己来。”黑无常伸手要接碗。

      “别动!”白无常瞪他一眼,勺子停在半空,“刚才谁连拿筷子的手都在抖?老老实实坐着,七爷我亲自伺候你,这可是地府头一份的待遇,偷着乐吧。”

      黑无常看着他染血的衣袖还没换,抿了抿唇,没再坚持,低头就着勺子喝了。温热的汤药入喉,带着些许苦涩,却让他紊乱的魂魄渐渐安稳下来。

      阎王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黑无常身上:“说说吧,在谷里究竟看见了什么?”

      黑无常放下汤碗,眉头微蹙,似在努力拼凑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很多战场画面……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我好像……穿着铠甲,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他看向阎王,“陛下,我的前世,恐怕真是一名战死沙场的武将。”

      白无常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才会对断魂谷的怨气反应那么大!那不是简单的侵蚀,是共鸣!”

      “正是。”阎王颔首,“轮回转世,前尘未尽。魂魄深处残留的烙印,在遇到相同境遇时会格外敏感。”他话锋一转,“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岳铮将军所说的那些事。”

      他将山洞中岳铮所言——孩童哭声、黑影出现、战魂被夺、破军枪失踪——一一详述。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囡囡……”白无常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震惊,“那个在阴阳罅隙里哭的小女孩!所以岳将军他们被困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山洞,而是与阴阳罅隙相连的‘夹缝’!”

      黑无常面色凝重:“如此说来,阴阳罅隙的出现并非偶然。幕后之人早就知道那里囚禁着战魂,趁我们去救囡囡、修补裂缝引起阴阳波动时,趁机下手‘收割’。”

      “一石三鸟。”阎王眸光转冷,“既得了养炼数百年的纯净战魂,又取走了岳铮那柄沾染无数煞气的破军枪,还顺手抹去了这个隐藏数百年的‘养魂地’的痕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若非岳将军一缕执念未散,此事怕是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这手段,和之前文魄被盗案如出一辙。”黑无常沉声道,“先窃文魄,再夺战魂——文武双全的魂魄精华都被他盯上了,此人到底想干什么?”

      白无常摸着下巴,眼睛忽然一亮:“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养’什么东西?或者,修炼某种需要大量魂魄精华的邪术?”

      话音刚落,军帐帘被撩开,凌岳一身轻甲走了进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沫。

      “养什么?”凌岳径直走到炭火旁烤手,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几位在商讨今日之事与军中怪病的关联?”

      白无常连忙将日游神加急整理出的三国边境异常事件汇总递过去——厚厚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时间、地点、人物、症状。

      “凌将军请看。”白无常快速翻到重点页,“戎狄边境三个驻军点,过去两个月共有七例‘突发昏厥,醒来后力大无穷但神智狂乱’的病例,其中三例已死亡,尸体迅速腐坏,军医查不出原因。月氏那边更多,有十一例,症状类似。”

      凌岳接过细看,眉头越皱越紧:“时间集中在最近三个月。地点……都在边境线二十里范围内。”他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白无常,“这些线索,你是从何得来的?”

      帐内气氛微凝。

      阎王抬了抬手,示意黑白无常先退下。待帐中只剩他与凌岳二人,才缓缓开口:“凌将军应该看出来了,我等非寻常凡人。”

      凌岳沉默片刻,点头:“在山洞中见颜大人……不,见尊驾施展神通,镇怨魂、定乾坤,便已猜到大半。”他顿了顿,抱拳道,“末将虽不知尊驾具体身份,但既得谢大人信任托付,又亲见尊驾心系将士、出手相助,凌某便信尊驾是友非敌。”

      阎王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将军明察。实不相瞒,我乃幽冥地府之主,掌生死轮回。此番来此,是为查一桩涉及阴阳两界的大案。”

      饶是凌岳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仍是一震。他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原来如此……难怪谢大人信中只嘱托‘全力配合,莫要多问’。”

      “谢长安倒是会交代。”阎王轻哼一声,语气却听不出恼意。他正色道,“凌将军,此事非同小可。我认为幕后之人意在三国交界之地制造事端,激发战意,从中吸取将士的‘武魄’精华——正如前些时日各地书生‘文魄’被盗一般。”

      凌岳脸色骤沉:“那件事末将也有耳闻……竟将主意打到了保家卫国的将士身上!”他握紧拳,骨节泛白,“尊驾需要末将如何配合?”

      “第一,严密关注边境动向,若有异常及时通报。”阎王眸光锐利,“第二,暗中打听岳铮将军那柄‘破军枪’的下落。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拿走那杆枪,它定是关键之物。”

      “末将领命!”凌岳郑重抱拳,眼中尽是肃杀,“此事关乎将士性命、边境安宁,凌某必全力协助。”

      “有劳将军。”

      送走凌岳后,夜色已深。阎王回到帐中,见白无常正小心翼翼地给黑无常胳膊上的伤口换药。

      “疼不疼?”白无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嘴里却还硬着,“活该,让你逞强。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把你捆了扔床上,哪儿也不许去!”

      黑无常任他摆布,目光落在白无常专注的侧脸上。帐内火光摇曳,将他素日里跳脱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鬼使神差地,黑无常忽然开口:“若下次再失控,你就捆了我。”

      白无常手一顿,抬头瞪他:“你还真想有下次?”

      “不想。”黑无常认真看着他,“但若真有,捆了我,别让我伤了你。”

      白无常耳根蓦地红了,别开视线,手下力道却重了几分,故意按在伤口边缘:“少说这些没用的!老老实实养你的伤!”

      黑无常吃痛皱眉,却没躲,反而低低“嗯”了一声,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阎王坐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碍眼,轻咳一声:“你二人若无事,便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要事。”

      白无常这才注意到阎王回来了,忙收拾好药箱,拽着黑无常起身:“那陛下也早点休息!我们就在隔壁帐中,有事随时喊!”

      两人走后,帐内恢复寂静。阎王和衣躺下,身下是军营硬邦邦的木板床,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他翻了个身,腰背处传来熟悉的酸痛感。这具身体在地府娇贵惯了,来人间后虽被谢长安精心调养过,但连日的奔波、硬床的折磨,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鬼他摸出怀中的幽冥通识宝鉴,想跟谢长安说说今日之事,听听他的分析——那狐狸脑子转得快,说不定能看出些他没注意的细节。

      可转念一想,谢长安如今在京中定然也忙,前日还听他说在查古籍、梳理卷宗,常常熬到深夜……

      指腹在宝鉴上摩挲片刻,阎王终究没点开那个熟悉的联络印记,只将宝鉴握在掌心,闭上了眼。

      然而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宝鉴却轻轻震动起来。

      阎王一个激灵,点开一看——

      【谢狐狸:今日去断魂谷如何?】

      发送时间是半刻钟前。这人……莫非是算准了他这时候才得空?

      阎王抿了抿唇,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将今日所见所闻简略道来,重点说了岳铮的回忆、战魂被夺、破军枪失踪,以及黑无常魂魄共鸣之事。

      那边沉默了片刻。

      【谢狐狸:依你所述,幕后之人布局甚深。那人以特殊手法营造了‘阴阳夹缝’,将断魂谷战魂困数百年未被地府察觉。然后引诱你们前往,并在你们修补阴阳罅隙时动手,一是趁阴阳波动最剧、封印最弱时;二是刻意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若将来事发,也可将嫌疑引向地府——毕竟,是你们动了阴阳罅隙后才出的问题。】

      阎王眸光一凛。这一点,他竟未深想。

      【谢狐狸:至于夺取战魂的目的,我认为与文魄案同理。战魂饱含沙场将士的悍勇、杀意、忠义与怨愤,是极烈的‘武魄’精华。对方先取文魄,再夺武魄,所图非小。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刻意在三国边境同时制造事端,让病症出现在三国军中——此举用意有二:一则混淆视听,让三国互相猜忌是对方搞鬼;二则……若三国因此事摩擦加剧,甚至爆发冲突,战场上杀伐之气、怨恨之意将更浓,正是他吸取‘养料’的大好时机。】

      阎王坐起身,神色彻底凝重起来。谢长安这番分析,将许多散落的线索串成了线。

      【谢狐狸:至于夺取手段,应与文魄案类似。需有‘引子’附于人身,再以特定‘媒介’激发吸取。文魄案中,‘引子’是噬魂墨,‘媒介’是墨锭。而此次武魄案——】

      阎王脑中灵光一闪,迅速回复:“‘引子’可能是某种不易察觉的东西,附着在将士身上。而‘媒介’……很可能就是岳铮那柄破军枪!”

      【谢狐狸:正是。破军枪跟随岳铮征战多年,饮血无数,本就蕴含着极强的战场煞气与将士精魂。若经邪术炼制,成为吸取战魂的‘导引’,再合适不过。我记得你前日说过看见顾文清袖口有暗红粉末?】

      “对,极细微,颜色与官袍相近,不似寻常颜料或血迹。”阎王回忆道,“已让夜游神暗中盯他,但目前回报说他作息如常,并无异动。”

      【谢狐狸:保持警惕。有时最不像凶手的人,偏偏就是关键一环。我会在京中继续翻查古籍,看有无类似‘粉末’记载。你那边,当务之急是寻到破军枪下落。】

      阎王盯着屏幕,仿佛能看见谢长安在灯下蹙眉思索的模样。这狐狸……明明远在千里之外,却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却又发来一条:

      【谢狐狸:另有一事……凌岳将军,是否已猜到你身份?】

      阎王挑眉:“你怎么知道?”

      【谢狐狸:以凌岳之敏锐,见你在断魂谷出手,若还看不出端倪,反倒奇怪。他反应如何?】

      “他未说破,但表示会全力配合。”阎王顿了顿,“知道了也好,之后行事方便许多。”

      这次,那头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就在阎王以为谢长安不会再回复时,宝鉴又震了:

      【谢狐狸:凌将军年少有为,悍勇忠义,确是难得的将才。有他在你身边相助,我也能放心些。】

      这话说得温和得体,可阎王莫名从字里行间品出一丝……酸意?

      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故意回道:“凌将军确实不错。今日在谷中,若非他及时出手,黑无常怕是要伤得更重。”

      【谢狐狸:哦?如此说来,凌将军倒是很关心你身边之人。】

      “自然。他还特意备了热水饭食,安排得周到。”

      【谢狐狸:看来凌将军待人甚是体贴。】

      阎王几乎能想象出谢长安此刻眯起眼、唇角带笑却眸光微深的表情。他忍着笑,继续敲字:“确实体贴。比某个远在京城、只会发讯息指挥的人强多了。”

      【谢狐狸:指挥?我怎敢指挥阎君陛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建议罢了。既然凌将军这般体贴,陛下不如多倚重他些,毕竟近水楼台。】

      阎王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这狐狸,醋劲儿还挺大。

      “谢长安,”他缓缓敲下三个字,“你是在吃味?”

      那头静了足足十息。

      【谢狐狸: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担心边关苦寒,陛下身边若无人悉心照料可如何是好。毕竟……某些人离了臣准备的软褥安神香,连觉都睡不好。】

      阎王耳根一热:“本君睡得很好!”

      【谢狐狸:是吗?那陛下此刻揉后腰的手,可以放下了。】

      阎王动作一僵,下意识环顾四周——这狐狸难道在他身边安了眼睛?!

      【谢狐狸:猜的。明日我让人送张软垫过去。】

      “不必!”阎王迅速回道,“本君没那般娇气。”

      【谢狐狸:好,不送。那陛下早些休息,莫要再揉腰了,越揉越酸。】

      阎王盯着这行字,仿佛看见谢长安那副“我就知道”的温和笑脸,气得想摔宝鉴,又舍不得。最终只狠狠敲下一句:“啰嗦!睡了!”

      【谢狐狸:嗯,睡吧。晚安。】

      阎王将宝鉴塞到枕下,翻身躺好。帐外寒风呼啸,帐内炭火已弱,可不知怎的,方才那点腰背的酸痛、心头的烦闷,竟都散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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